姑娘们都盛装打扮过,欢歌笑语、热情洋溢。
因为好奇,当热情的黎若族姑娘要帮我打扮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于是当我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一个典型的黎若族姑娘了。
看见于先生和苍浔惊奇的目光,我又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就跟着一帮姑娘在站那里傻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直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时云浩和云汐走了过来,他们也换上了民族服饰,比起我们这些傻笑的姑娘们来华贵了不少,吸引了很多目光。更有大胆的女孩已经上前去邀请云浩跳舞了。
受到欢乐气氛的感染,和在她们的一再邀请下,我也由她们拉着围起圈跳起了舞。
没有优美的舞姿,只用随着本能跑跑跳跳,此时仿佛天地间什么都不重要,也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只须听从心的呼唤,尽情舞出对自然的渴望。
不一会儿,小伙子们也加入了舞蹈。他们的舞蹈更加阳刚,充满了原始的力量。
我早就转晕了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但还是嘻嘻哈哈的笑着,跳着。
这时,我忽然被一个人扯住了袖子,拉到了圈子的中央。我一看,此人正是云浩。他围着我手舞足蹈,用明显受过训练的舞姿示意我跟着一起跳,我为难的摇摇头。
环顾四周,才发现其他姑娘小伙子们都成双成对的跳起了这种特别的舞蹈,一边还对我起哄,比划着让我跟着云浩一起跳。
这种舞跟刚才那随便和着音乐乱跳的舞蹈不同,明显有固定的姿势和舞步,我实在不会,只好傻笑着站在圈内,等待他们跳完,任凭云浩怎么打手势,都不肯跟着跳了。
热烈的舞蹈终于跳完,我正要突破人群想回到座位上,忽然听到一阵优美的歌声传来:“明月何玲珑,初出东海上,少女面庞儿,油然萦怀想。倘得意中人,长与共朝夕,何如沧海中,探得连城璧。邂逅遇佳人,肌肤自香腻,方幸获珍珠,转瞬复捐弃。侯门有娇女,空欲窥颜色。……”
歌声如水,悱恻缠绵,循声望去,原来是云汐,她半对着大海,半对着苍浔,面容柔美、神情娇羞。
看着对面风姿卓绝的两个人,我不由呆住了。
见我听的入神,云浩在一旁解释:“这是我们黎若的情歌,看来汐儿这小妮子对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公子动情了,她一向眼高于顶,没想到这次出来倒遇到合她心意的人。”
然后看了看我,又说:“他谈吐气质不凡,跟汐儿倒是相配。我看你们平日里相处融洽,倒像兄妹一般,想必对他很了解,能不能跟我透露些他的来历?”
他的来历?他是云若的皇子,也许还是云若将来的皇帝。他注定三宫六院,你的妹妹只能是三宫六院中的一员,即使贵为皇后,也只能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我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他们是很配,一个公主一个王子,岂不是绝配?”说完拨开人群,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呆在这里,不想再听见那撩人的歌声。
我沿着海岸线一口气跑出好远,直到听不见人群的吵杂声了才停了下来。
清凉的海风带着一股海水特有的腥味扑面而来,让我如麻的思绪更加纷乱。看着黑乎乎的大海,我只觉的茫然一片。
“你怎么了,没事吧?”身后突然有人问道,原来是云浩追了过来。
我略定了定神,摇摇头回答:“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气闷,吹着海风感觉好多了。”
“原来如此。”云浩的声音有些惆怅,“我也时常会有这种感觉。在云若时,常周旋于王公贵族之间,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会不知身在何处,只觉意兴阑珊、一切都毫无意义。父王为政软弱,大臣行事腐败,我则毫无用武之地,只有在纵情山水贴近自然之时,才会发现那个真实的自己。而我看得出,桑丫头,你跟我一样,只属于这无拘无束的自由天地。”
黑暗中看不清云浩的神情,但我能感觉到他正注视着我,目光热烈。
“所以,你愿意跟我回云若吗,或者这样说,你愿意跟着我周游这大好河山吗?”
我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愣,才冷笑道:“可能吗?你可是云若的大殿下,也许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你怎么可能放弃一切抱负只寄情于山水,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后悔?”云浩忽然哈哈大笑,“桑丫头,你是我见过笑容最纯粹的人,如果今天我没有对着你说出这番话,而任由你离开,我才会后悔呢。”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他,然后愤愤说:“可是,我们才认识短短几日,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太轻率了些。你以为我是你从前遇见的那些轻易就被你的甜言蜜语蒙骗的小姑娘吗?”
“从前?蒙骗?”云浩失笑,“我第一次对女子说出这种话,怎么的你也该露出感动或者感激的样子来吧,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态度,也太伤我的心了。”
我冷哼一声:“你们这样的花花公子,四处留情,不知伤害了多少芳心呢,自己的那颗却永远坚硬完整,从不会轻易交给别人,哪里谈得上伤心呢。”
“什么叫你们这样的花花公子,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云浩苦笑。
说着就伸手来扳我的肩膀,我忙躲开,戒备的问:“你要干什么?”
云浩收回了手,淡淡的说:“不干什么,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我的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在蒙骗你。”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人心有那么容易看清,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云浩不顾我的挣扎,牵起我的手牢牢按到他的胸膛上:“我的心就在这里,我现在就全部交给你,你敢要吗?若你……”
“桑儿,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忽然一个人影从后方灌木丛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云浩的话。
我赶紧挣脱云浩的手,急退了几步,向着来人望去。
他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冷冷的看向这边,一动也不动。
我惊喜的向着他的方向迈了几步,叫道:“浔……”,却又忽然想起那火光中倾心歌唱的公主,便迟疑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向他走去,还是快速离开他好。
苍浔见状,低叹了口气,踏着月光缓缓走了过来,停在我面前柔声问道:“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
我不知该说什么,转头看向云浩,黑沉沉的海水边,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无端有些落寞,见我回头,他沉声道:“记住我说的话,问问自己敢不敢。我会等你。”说完对我挥挥手后转身离开了。
目送云浩的身影消失不见,我仍迟迟不敢回头看苍浔,心里堵着一股气,对他,更是对自己。我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为什么不敢看我?”苍浔终于打破沉默,声音阴冷,略有些沙哑,“还是说,你舍不得云浩离开?那么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接受他的心,天涯海角的跟着他了?”
听见这话,胸中的气闷再也憋不住,我转头大声朝苍浔喊道:“反正你也要跟着你的公主鹣鲽情深去了,还理我做什么?管我是天涯海角的四处漂泊,还是孤苦伶仃的孤老终身呢,都与你无关!”
“什么公主什么鹣鲽情深?”苍浔被我喊的愣了一愣,“你是说云汐?怎么又扯到鹣鲽情深去了?”
我瘪瘪嘴:“叫的那么亲热,人家都对你唱情歌了,郎有情妾有意,不是鹣鲽情深是什么?”
苍浔沉默着没有接话,我的心怦怦直跳: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自古以来皇室姻亲,不是他国公主就是王公大臣。只要是对国家政治有利,那是多多益善。
想来这门婚事,无论是云若还是苍乐的当权者,都是乐见其成的。不管苍浔有没有机会选择,他若是一个称职的皇子,就应该积极的促成此事。
更别说那个云若公主年轻貌美、温柔和顺,连我都喜欢。苍浔跟她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品貌德行,都是一对璧人。还不趁此机会纳入府里吗?
我很冷静,我自认为分析的头头是道,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他。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过,像有一把尖刀,在我心里刻了一下又一下,我不知道有没有滴血,只是感觉那两个刻骨铭心的字----苍浔,不知道是要被刻到心上,还是要从心头剜去,可是无论怎么做,除了痛,还是痛。
“你哭了?”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接着一只手轻柔的抚上了我的脸庞,想拂去我眼角的泪水。
“没有,只是沙砾迷了眼睛。”我急退一步,不敢再贪恋这不属于我的温柔,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索性别过头去。
“这么说,你是听见云汐唱的歌才跑出来的了?你听懂她唱的了?”苍浔用一只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问道,“那,你可明白你的心了?”
“我的心?”我抬头泪眼迷蒙的看着苍浔。
苍浔点头:“对,你的心。你为什么要哭?”
“我不知道,只是这里很痛很痛,所以就哭了。”我一边摇着头,一边捂着心口喃喃的说。
“傻丫头,看来这么多年我的心思还算没有白费。”苍浔忽然低笑,拉过我的手握住,“桑儿,我很高兴,你也会心痛了,为我而心痛。”
我想要抽出被握住的手,可苍浔抓的紧紧的,怎么也抽不出,于是我只能气呼呼的瞪着他,哽咽着说:“我心痛你为什么要高兴?又多了一个为你心碎的女子,你感到很得意么?”
苍浔皱皱眉,长叹一声:“还以为你终于懂了,没想到仍然在犯傻。看来有些话,我不明明白白说出来,你就永远都不会懂。”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苍浔抓住我不停的擦着眼泪的手,跟另一只手放在一起后紧紧握住,微弓着身子低下头,平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别的女子,没有公主,这里,”苍浔拉着我的手紧贴着他的心口,“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她叫做虞芷桑。现在可你明白了?”
我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刚才听见的是真的,甚至忘记了呼吸,半晌都没有反应。
苍浔等了一会儿,喉结轻微动了一下,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挑眉道:“你这副模样,是在邀请我吻你吗?那……”
我一惊,张皇失措的低下头,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慌慌张张的抽回手。
这次苍浔没有用力,任由我收回了手,我紧张的觉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又感觉要跳出来的那不是心,而是满心的幸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怎么样才能舒缓这些让我窒息的情绪呢,原地手足无措的呆立了片刻,我突然转身快步向海边跑去,站在滚滚浪潮中面向大海大声的喊道:“苍浔,大海听着呢,大海为我们作证,你不能反悔了。”却不敢回头看他。
过了一会儿,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搂住了我,耳边传来温柔的低语:“沧海桑田,永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