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之是个真心喜爱小动物的,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店里玩。
墨白在心中默默嗤笑:这爱好这么多世都不改,倒也执着。
若说老天是个无情的,他却又给了这世间一个极大的恩惠:无论一个生灵前世做了些什么,到死也就画上了句号,过去的不甘、遗憾、执着都化作了飘渺的气体,不留下一点痕迹,让所有生灵不至于生生世世都活在悲伤绝望之中。
转世轮回好几世,喝过无数碗孟婆汤的小之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过去的经历没有在他的脑中留下丁点印记。
墨白发现经历如此漫长的时间沉淀,纠缠多世的记忆已经变得淡了,曾经为之痛不欲生的伤痕好像也已经变得淡了,淡成了一片影子,只剩下残缺的碎片提醒着墨白这些事曾经发生。
虽然不再计较他给的伤害,但也找不到再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这几世,没有自己的保护,他也依然过来了,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魂飞魄散。于他而言,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罢。
既然如此,继续过各自的生活吧。
人间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没有享受够,为什么自己要急着报恩、急着飞升呢?想通这一点,墨白释然了。
小之身上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墨白却也懒得计较,反正都决定假装不认识了,才不去故意招惹麻烦、管闲事呢。
他起身想要趁着柜台里的阿牛不注意,偷偷溜回卧室玩电子游戏。
他刚起身,身后门铃却是突然叮当作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啪啪地朝墨白奔来,“啪”墨白腿上一滞,“墨白哥哥,有空么?帮忙辅导我作业好不好?”
墨白无奈地低头看着困住自己脚步的小丫头。
感受到墨白视线索菲亚仰起头用纯良的眼神期盼地看着墨白,一眨不眨。
一直以来,索菲亚都非常地粘着墨白,就像小鸭小鹅一般的雏鸟情节。
她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白,他的一个微笑就能让她安心下来,让她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他。
如此全心崇拜的眼神让墨白难以拒绝,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帮忙辅导呀,笨丫头。”
墨白笑小之喜欢小动物的软心肠行为,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总是无法冷眼看那些弱小的生命独自在尘世夹缝中挣扎求生,他无法面对他们无助或者渴望的眼神,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选择在人类的世界开这样一家宠物医院,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们有一小片栖息之地。
索菲亚高兴地松开墨白的大腿,拖着书包率先奔向了休息室。
墨白慢慢摇进休息室,索菲亚已经摆好了课本,等着墨白过来辅导自己功课,双手乖巧地叠放在桌上,一幅好学生的样子。
墨白抽开椅子在索菲亚身边坐下:“好啦,开始做吧。”
小学六年级的课业并不太难,索菲亚完全应付得来,她只是喜欢墨白哥哥在身边所带来的安全感。辅导作业是她能想出来让墨白哥哥短暂属于自己的最合理要求。
墨白也知道索菲亚并不是真的需要他辅导功课,索性支着头打起来瞌睡。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开始对“喜欢”懵懵懂懂,同班的女孩们总是喜欢在课间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讨论谁谁谁喜欢谁谁谁,隔壁班的谁谁谁长得很帅又会弹钢琴……
索菲亚从来只是静静地当着听众,在她心中,周围这些课间总是在操场上胡乱玩,上课铃响了才满身是汗地跑回教室,故意用滑稽表情喊“报告”的臭小孩没有一个能比上她的墨白哥哥,那些一直待在座位上低头看书或者写写画画的小男生也没有谁能比得上墨白哥哥。小丫头只是单纯崇拜着她的墨白哥哥,根本没有想过墨白哥哥只是个喜欢蹲在家里玩电子游戏的米虫。
虽然很喜欢墨白哥哥守在身旁,但索菲亚还是会很快地完成作业。因为每天作业完成之后她可以和墨白哥哥一起玩ps游戏,每次墨白哥哥都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夸她“名师出高徒”,她喜欢墨白哥哥对着她笑,她喜欢墨白哥哥夸她,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墨白哥哥那句话是夸她多还是夸墨白哥哥自己多。
索菲亚把书包好好的收拾了放到店里的沙发角落,那边墨白已经把ps弄好,等着她过来玩。
有了墨白和索菲亚看着店,阿牛终于可以到店后面的厨房里准备晚饭。
墨白是个不会做菜的,阿牛没来的时候墨白总是订各种外卖,尤其爱好油炸食物,很多店本来是不提供外卖服务的,可墨白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右嘴角向上一拉开,那些店里的小姑娘就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电话号码答应替他跑腿。
这样不健康的吃饭方式被阿青骂了很多回,墨白依然懒得学会做菜。
阿牛来了之后,墨白理所当然地把做饭的工作交给了他,睁着眼胡乱扯理由:“我好心收留了你,你个寄人篱下的当煮饭婆抵房租还有意见?”
阿牛人笨嘴拙,半天没说出个道道来反驳墨白的强词夺理,过了两天阿牛反应过来该用“我在这里打工你也没给工钱啊”作理由反击,可惜狐狸墨白大尾巴把脸一遮继续睡觉理都没理他。
可怜的阿牛只好就这样每天过着先当清洁工、再当看店小二,最后再当炊事员的苦役日子。
阿牛才从山里出来几个月,也就学会了“青椒肉丝”、“炝青菜”、“凉拌豆芽”这样的简单菜色,还缺盐少油的,翻来覆去就这几种菜式,墨白直喊“肉太少”、“没油水”,索菲亚也是吃青菜吃得一脸菜色。要按阿牛的想法,一天三餐全吃素就好了,吃肉什么的太残忍了,青椒肉丝这样的菜色就不该存在于世。可是那狐狸吃两顿青菜之后瞅阿牛的眼神都冒着青光了。食草动物毕竟是食草动物,笨牛虽然反应迟钝,但危机意识很是强烈,不需狐狸多言,就主动往菜单上加了几道带猪肉的菜色。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这样演绎的。
阿牛做好饭菜,赶忙把带肉的菜端到店里,好好摆开,招呼一大一小两个游戏玩得兴起的食肉动物赶紧吃饭,得到回应之后才退回厨房,就着一大盘青菜开始吃饭。
阿牛接触人类生活时间不长,基本上还是作牛时的饮食偏好,青菜什么的都是生吃的,偶尔还会去牧场回味一下当牛的快乐。
米饭什么的本来是不吃的,被狐狸一顿说,“这年头菜价那么高,你是要吃穷我么?来来来,多吃点米饭,经饿。”阿牛哪受得住狐狸那狭长的眼睛一瞪,诺诺端着饭碗开始学吃饭。现在好歹是青菜米饭五五开,可阿牛体壮饭量大,依旧吃得狐狸直喊天;“阿牛,现在人类的钱可是不好赚,你这样的吃法是要把我吃垮么?”阿牛内疚得不行,不吃肚子又饿,只好在吃饱之后任凭狐狸指挥,努力地干活。笨牛就从来没想过狐狸每天吃掉的肉钱是自己吃的那点青菜钱的几倍!
吃过晚饭,索菲亚帮着阿牛收拾碗筷,完了又挤到电视机跟前和墨白一起继续玩游戏。阿牛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才到店里休息,电视机被占了,只好坐到柜台里玩电脑。
阿牛一直觉得电脑是很神奇的东西,那么几个小玩意组合在一起居然什么都能做,能看电视能玩游戏能看小说……墨白要是和他说这是传世神器估计他都会相信。
阿牛带着一种崇敬的心情按开电脑,连上网络,然后点开“菜单”,下拉出“游戏”的子菜单,郑重地点开了——“扫雷”。
阿牛接触电脑也就是这一个来月的事,之前一直没敢碰电脑,只会在墨白玩的时候坐在旁边跟着看,看久了觉得自己会了才开始用电脑。墨白用电脑都是玩游戏,阿牛玩了一次就觉得头晕,墨白翻着大白眼骂他“牛教三遍会转弯”,阿牛没敢提醒他自己就是头牛。
让墨白教是不指望了,索菲亚根本就不玩电脑,最近认识了小之,阿牛才算正式开始用电脑。小之是个有耐心的,每一步操作都认真讲解,电脑的常用功能也都是说得清清楚楚,不过阿牛被绕得晕头转向,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弄懂,只是点头“说得有理”,到最后也只会玩个扫雷、蜘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