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漫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绵延不断的火龙,好不壮观。
半晌,全营的人已经响应了唐英的命令,一起退到半里后,站在唐英的后面,严阵以待,准备随时作战。
“吕姑娘,你们可以先上山。”在吕漫路过他的面前时,唐英再一次温柔地安置他们。瞎子歌便带着她策马上了半山,不一会儿,才勒住马儿调转了马头,和其他军士一样,一声不吭地静观其变。
就在大家屏息静待的时候,忽然前面的峡谷响起可怕的马蹄疾声,吕漫不由连心也提到嗓子上。
“不用怕,是黄副将。”唐英沉沉地冷喝一声,稳住了大家惶恐不安的心。
果然,当马匹渐近火把的时候,黄副将和随后健卒的倩影便出现在火光里。
“来了。”她在唐英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即时调转马头,伺立在唐英的旁边,抽出了背后的双钩。
他们身后数百名牌刀营的军士见状,也顿时一起“轰隆”一齐放下盾牌,呛然抽出了大刀。那声音雷动得连大地也晃了晃。
“熄火!”唐英忽然一声令下,手执火把的士兵依令相继吹熄自己的火把,让吕漫又看到了一条火龙蜿蜒远去,无声潜入黑暗之中;少顷,整个山谷里回归漆黑如墨,静谥无声,就像昨晚一样,从来不存在这三千多的军士。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山谷传来了一阵更加纷至沓来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大家屏住的呼吸顿时差点儿窒息了。
吕漫也紧张得紧捏着瞎子歌的衣袖,都快要把它捏出水来了。这时她才恍然想起,在这里的每人都是初次作战,每人都没有作战的实际经验。也许王参军和黄副将除外。
这时,她也开始懂了唐英那不自信的眼神的由来了。
漆黑中,马蹄声像密杂的擂鼓声般愈来愈近,大家都感觉那马蹄快要踏破他们的心脏,眼看就要踩着他们的身体飞驰而过了。
就在这时,唐英一声宛如炸雷的吆喝响彻整个峡谷:“全军点火!”
顿时,身后各营执火把的军士,重又把火把点着,后面长枪营的也重新点燃,霎时间,火光绵延不止二三里路,宛如照亮了二三万军士前进的方向,让自己人看了感到壮观骄傲,让敌军看了,惊恐万状;而吕漫在半山看去,在峡谷的两旁山边,也相继亮起了不下五百支的火把,绵延不只二里路,在每支火把下,都站着箭光闪烁的弓箭手约有五千多。
“哪里来的这么多弓箭手?”吕漫顿时被眼前一下子被点亮的数里路,吓得瞠目结舌。
“嘘!”瞎子歌在她的耳畔,轻声地禁止她出声,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吕漫再看山道中,一大队头戴毡帽的人马几乎冲到了唐英的面前,但见四周火光陡起,不由得连忙勒住了马匹和脚步,但已经离唐英他们已经不到百步之遥。
“各位,辛苦了。”唐英嘴角一翘,送了一个邪魅的笑容给敌方的将领。
那些人马除了头戴毡帽之外,果然都手执弯刀,他们蓦然惊鸿一瞥眼前的唐英身后枪戟林立,后面好像还有长长的队伍,不由得大吃一惊,顿时感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调转马头,向后疾呼去:“啊……被包围了,退,赶紧退!”
他们那些兵士一听,也慌张地转身就逃,望风披靡而去。
兵法有云:逃而擒之。
眼看着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大家的面前,唐营军士的下一步,应该是倾巢而出,乘胜追击下去。
但是,唐英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沉静地凝望着敌军的披靡而逃,紧闭着嘴唇,脸上的神色一动不动。大伙儿眼睁睁着大好的机会白白流走,开始心急如焚。
不消片刻,敌军已经逃窜得一干二净,就连被踩伤的军士,也一瘸一瘸地在唐营军士的眼皮底下轻易逃离成功。
大家看在眼里,憋在心里。唐英这是在干什么了?明明可以乘胜追击,趁机大败敌军的,却偏偏没有下达军令了?
有些军士都扭头望向了他。怎么有了个这么辉煌的开始,而没有了光辉的凯旋了?大家都呆站在这里,没事可干,没功可领,这叫什么打仗呀?
“我们追!”突然牌刀营中不知谁呼了一声,一群牌刀营的军士一呼百应,顿时挥舞着大刀,喊声震谷地冲了上去。
唐英的脸色不由得一凛,“回来,都给我回来……”
他连忙大声地疾呼着,然而大家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不听命令地对敌军穷追而去。
他见了,赶忙策马跑上前头,回马张手拦住他们,“众将士听令,不许追!”
但那些军士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气,仍然血红着眼,诉着怨言,汹涌地漫过了他的指缝,在黑夜中如流光般逝远。
“怎么会这样的?”吕漫刚见敌军大批地调头退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看到了自己军士们无端的暴动,不由惊得脱口而出。
瞎子歌这次也沉默不语地盯着谷下疾呼无力的唐英,双手却也把马缰握得更紧。
这时候,那些长枪营的人也要跟着追上去,
黄副将连忙把马一横,一挥手中的双钩,也厉声地喝道:“谁要是敢再冲的话,就休怪我双钩不客气!”
“但凡不听军令者,依律当斩!”这时,后面也传来王参军宣读律例的声音。
长枪营的那些军士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重新摆成了方阵,严阵以待。
黄副将策马上山,吩咐那些弓箭手把那些箭收回。原来,刚才看到那些明晃晃的箭影,其实是每个弓箭手借着树影或花丛,插上了弓箭,再利用火光一照,伪造出了许多的或隐或现的弓箭手,其实,只有手执火把的才是真的。
瞎子歌和吕漫这时也从山上下来,策马跑到唐英的身后,唐英还在那里呆望着牌刀营军士逝去的方向而满脸伤感。
然而,吕漫却不知怎么去安慰他,因为,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牌刀营的人怎么会不听命令地追了下去,而唐英又怎么的不早早下令让他们追赶下去?
唐英见她来了,瞥了她一眼伤感的神色,那神色却甚是惹人怜爱。吕漫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陶醉得微叹,他到底怎么会有这么凄美的神色了。
“不要下马,稍会儿还要赶路。”他抿了抿嘴,暂时收起了那张伤感的脸,温柔地对她说。
她只好默许地点了点头,继续坐在瞎子歌的前面,替他执着那杆铁枪。
不一会儿,那些弓箭兵收拾好后,重回谷道中,排好队列。唐英又阴下了脸发令:“传令下去,连夜急行军,追上牌刀营,尽快与他们汇合。”
说着,已经策马向前面赶去,后面的队伍也跟着缓缓起跑。
“都跑老远了,这时候才追,还有什么意思呀?”
“想不到他是个光说不练的家伙,一点也不懂得打仗。”
“我说,咱都吓退敌人了,不是应该退回大利县去吗?”
瞎子歌并没有及时跟上唐英,稍一延迟,身边便被那些长枪营和弓箭营的军士掠过,还不时听到他们的闲言碎语。
说唐英不会打仗?吕漫听了,不由得一愕。这怎么会呢?他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一直以来,最有斗心的也是他,今晚这一仗他是头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