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家才清楚唐英要主动进攻的目的。
“这样子,就不顾兄弟们的死活了?”吕漫见他还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便继续问。
唐英笑了笑,保证说:“只要大家听令,一起跟上,步步逼着他们,让他们感到威胁就可以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就往山上逃就是了,这基本上可以保全自己,其他的就看杨真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吕漫这才无话可说,由着罗龙陪着她远去,留下唐英带着一脸的惆怅,继续走向前营。
瞎子歌也要转身离去了,却被百夫长一把叫住。
“林歌,你说他这是啥意思?”他指的是敢死军暂编成先锋营的事。
瞎子歌想了想,说:“他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就想借我们的威名吓退敌军,那就遂他的心愿,去召集兄弟们吧。”
“我想,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百夫长低声地说。他刚才想了许久,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顿了顿,他又说:“我刚才没有向他说出你们两人的事迹,就说敌军直接被我们吓退的,他可能不相信。”
瞎子歌依然淡淡一笑,“没事的。像平时一样就好了,白天,在他的眼底下,他不会让咱们冒险的。”
百夫长想了想也是。这才稍为安心下来;心里却更加信赖瞎子歌那淡然的微笑。
午膳过后,其实中午未到,天空上也阴霾不开,却凉风送爽,是一个适合赶路的日子。
先锋营里,明显多了二百多人,三匹快马。
百夫长果然带上了敢死军众兄弟,明里加入了先锋营,暗里却跟随着瞎子歌,刚才在山上一席话,他就是决定跟随这个与唐英迥然不同的潜力小伙子。
瞎子歌和罗龙都骑着马,他们被明显地摆在队伍的最前面,前面除了风沙,就再无人迹。要是有人影的,一定就是强虏来袭,性命便悬于一线。
虽然将功补过,免去了杖责,令吕漫安心了不少,但是,看见他们两人被摆的前前的,还是因为这一点,心里在揪着揪着的担心不已。
她心里还在提防着唐英会不会是因为罗龙拒绝了他的公平竞争而公报私仇,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想策马过去,陪着他们。
却被旁边的唐英马鞭一摆,阻止了,“这次不行,这次我们是要去攻击强虏的后方,他们先锋营会最先遇到敌军,你还是留在这里安全。”
“我就是知道他们会最最先遇到敌军,才担心的。”吕漫不由白了他一眼。
唐英轻叹了一声,便诚恳地解释说:“放心好了,要是看见敌军,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叫他们逃上山去的。”
吕漫想起他之前说的安全行军,也就只好暂且相信他,不去骚扰罗龙他们,但是,仍然心系着他们,不时往他们的方向瞧去,直至看到两人都绷着脸,才微微一笑。
罗龙绷着脸,他是不感激瞎子歌刚才在第一时间为他说谎。既然结果都是将功补过,那么,之前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反而成为了一个不诚实的人。
瞎子歌仍然脸向前面,脸上神色凝重。他当初站出来,加入敢死军,除了要暗中保护敢死军,其实还不是对抗唐英的怯懦?
吕漫在“西帝庙”的直觉是对的,唐英身上有一种对于理想战争的无知,以为不战就是存活的懦弱;百夫长也说的对,他是那种几近于书生的迂腐,虽然一时,以防御保全得了兄弟,但长期下去,这样子会把兄弟们的士气消磨得殆尽,还培养出他们的惰性来,到时候,只需要在一小股强悍的强虏冲突下,定会全军覆灭。
如何在战场上保存兄弟的性命,又保持他们的士气,这才是真正将帅所要思考的问题。
毋庸置疑,唐英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吕漫的身上。
这也是他另外一种略显无能的表现。
这次要攻击后方,他以为是唐英的一个“攻”的觉悟,不料,仍然是以攻之名,虚助杨真,其实为守,只要略有军事知识的对手,一定不会理会这支怕死的队伍,照样攻城不误。
把敢死军放在先锋营,这更彰显了他内心对战争的恐惧。
然而,唐英说完,则朝前面的敢死军看去,他私心里没有要把瞎子歌和罗龙置之死地的想法,他就是要看一看,这敢死军中,谁是那个以一当百,和他一样爱兵如子的人。
会是瞎子歌吗?他的“十二生肖飞枪”还是他调教出来的,他有多少实力,他还不了解吗?他不了解的只是他那迷离的身世,与爱吕漫的心。
罗龙冲动大意,百夫长年迈衰弱,这两人也不行,这就要看看后面那一群步行的敢死军弟兄之中的潜力了。
忽然,他看见吕漫越过了他的前面,不由拍马追近过去,清清嗓子轻咳了一声。吕漫顿时惊讶自己僭越了,连忙退了下来。
唐英却问她:“我听黄副将说,你昨晚没有回来睡,你是不是随他们去了?”
吕漫心里暗暗一惊,想他既然已经调查到了,也只好惭愧地点了点头。
“没有我的军令,你怎么可以随便加入敢死军的?”唐英看着她满面愧色的样子,那心又开始隐隐作痛,知道了她已经倾心于他们其中一个,连关怀责备也显得那么的东风无力。
吕漫顿时缄默不语。他主张的自由之爱,对她也是多么的吸引啊!可是,她与罗龙生死相随的私语她可不需要向他禀明,她关心罗龙、瞎子歌安危的心思也不便张扬。
她知道,当初要是禀明唐英,他无论在公在私,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加入;然而,她放不下那颗心来,也早就情愿冒着会被唐英责怪的决心跟随而去。
但她为了不让唐英继续盘问当晚的细节,便只好说:“我也只是跟在后面,没有参战的。”
当唐英从黄副将那里得知,她这种生死相随的行为后,她仍然深深地吸引着唐英,虽然她心有所属,但是,他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
这时,他听了,心里更是感叹万千:要是被跟的那个人是他,那该有多好!他该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满足呀。
他真的有点妒忌罗龙和瞎子歌了,总是不时得到吕漫的垂青,笼罩着她那饱含关怀而贞烈的爱。看看他们为她而争风呷醋就知道,吕漫爱他们有多深,深到都让两人终于察觉到大打出手了。
“下次可不允许参加偷袭了。”唐英微微地关心一句,他只是不知道,这微弱的关心,能不能够再在吕漫的心里起到一点作用。
吕漫呆呆地点了点头,耳中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此时,她的心中泛起瞎子歌那清澈明眸的幻想,罗龙那赠花的深情,两人同时给她带来的纠结,早已把唐英的关爱挤到角落去了。
队伍继续前进了五里,正是正午时分。
远远看到有旌旗在风沙中飘荡,罗龙不由脸色一凛,连忙禀报给黄副将:“副将,好像有人来了?”
黄副将也犹豫不决,举目远眺过去。却听得瞎子歌淡然一笑,说:“我可没有听到任何马蹄声和脚步声,也没有嗅到他们的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