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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又是离家出走

因为您,我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不是像您这样不负责任、带给别人痛苦的人!我说了,就会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做,未来是什么样子我确实没有办法预计,但是我会努力去实现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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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家庭会议,直接开到了医院。林母被送到急诊室里急救,众人等在走廊上,林国栋焦急地走来走去。

已经是半夜了,王茜工作了一天,又在这里守了半夜,感到非常疲惫。因为这次是吴玉华召集的,忍不住抱怨,大晚上非要把人叫过来,这下可好,把妈给气晕了!她对林国栋没好气地说:“以后你们家的事儿你们自己去决定吧,我没有任何意见要发表。这天天对着一堆事儿,我都快脑瘫了。”

林国栋心疼媳妇儿,她明天还要上班,都在这里守着,也不是一个事儿,就让她先回去休息。林国栋站起来,送她出去打车。吴玉华看着嫉妒,冷嘲热讽就来了:“哎哟喂,还是我们这个美国嫂子金贵,妈还躺在里面呢,她倒挺不住了!”林国梁不耐烦,让她不要管太多,能把自己的事儿管好就不错了,原本就不该招她来。吴玉华被林国梁抢白了一顿,看着老三和老三媳妇都在,不好当场发作,当下便忍气吞声,上前捅捅林国梁的手肘,低声让他跟自己出去一下。林国梁以为媳妇要发飙,便提高了声音,问她要干什么。吴玉华有点气急,对他使了个眼色,还是压低了嗓子说有事儿。这次,林国梁领会了领导意思,跟林国强说了一声,走到走廊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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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华是要林国梁盯着老大,不要让他溜了。林母在急诊室里面躺着,看样子多半又得住院了。人家王茜多精,这个节骨眼上把大哥拽出去了。她要是把大哥给硬拉走了,待会儿要是妈住院,这住院押金还不得咱们掏啊。

林国梁还没有明白吴玉华算计什么,掏了不也得最后大家平分嘛!吴玉华狠狠掐了林国梁一把,说丈夫就是一个猪脑子:“先掏出去的钱,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到时候老大、老三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拖延一下不还我们,这钱不就不了了之了,你好意思天天开口管他们要啊?”林国梁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下楼去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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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茜和林国栋刚出急诊楼,并没有走多远。夜凉如水,王茜穿得单薄,不禁打了个冷战,抱住了双臂。林国栋的双手环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并柔声安慰她说,待会儿上车就不冷了。

王茜被这久违的温馨触动了,委屈地抬头看着林国栋,眼泪流了下来。看到妻子流泪,林国栋吓了一跳,搂着她到旁边阴暗的花圃处,忙问怎么了。王茜抱紧了他,抽抽搭搭地说:“你都多久没抱过我了?从美国回来到现在,每天家里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医药费、贷款、拍卖,不是吵就是打,我心里都快结

冰了。”

林国栋心中也很愧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确实没有好好地照顾妻子,还让她跟着受了不少委屈,他郑重地向妻子道歉。一句对不起,更让王茜情绪失控,她把头埋在林国栋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我都快顶不住了,我们已经跟身无分文差不多了。在美国的房子再交不出贷款,马上就要被银行拍卖了,你们家还都以为我们发了大财,拔根汗毛也要比他们腰粗。事事都指着你,你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林国栋给妻子擦眼泪,一个劲儿地道歉,并说自己尽快去找工作。王茜痛快地哭了一通,发泄了情绪,心中郁积的怨气少了一些,无限疲惫地跟林国栋说清楚自己的态度:“现在你们家是你唱红脸,我变成了白脸,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我调唆的。我就是你们家的炮灰,你们家的事儿,我本来就不想掺和,真的不想。”

林国栋并不知道今天早上王茜和吴玉华之间的冲突,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妻子,不要她管,自己来管,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扶着她离开了花圃。

两人离开后,林国梁从树丛阴暗处走了出来,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点着一支烟,没抽几口,就看到送王茜回来的林国栋。简单说了两句,林国梁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烟头,跟着林国栋进了急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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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刚拐进楼道,就听到急诊室里面呼天抢地、吵吵嚷嚷的声音。林国栋一惊,冲进了急诊室。

原来,清醒过来的林母听说还要住院就翻了脸,不顾众人的阻拦,非要下床出院。她对冲进来的儿子说:“刚才医生都说了,检查结果暂时没什么事儿,就甭待在这儿了。回自己家里多舒坦,咱们快点回家。”医生则建议住院观察,林母晕倒,是因为她血糖稍微偏低。虽然其他的检查指数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鉴于她做过癌手术,出院还是有风险的。

林国栋觉得应该听医生的,林国梁怕花钱,不想母亲再住院。吴玉华当然也是这个想法,但吴玉华让林国梁开口说话,林国梁却说不出口。不用林国梁说,林母也绝对不会住院,再花那么多钱,那才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林国栋无奈,把医生带到一边,详细询问自己母亲的情况。知道真的是暂时没有太大问题之后,才同意让母亲出院,但必须打完点滴,补充一下血糖。

林母一听林国栋这么说,便平静下来,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这点滴一上就好几百块钱出去了,就为个低血糖。”国强不爱听:“妈,有病就得治。这低血糖也是病啊,咱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这大病没去了,到头来栽在这小病上头。”

站在他身后的陈金巧狠狠捅了一下他的腰:“啥去不去的,多不吉利。”林母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床前挂瓶里的药水滴进输液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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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输完了液,已经快一点了。林国强开车,林国栋和陈金巧、老二夫妇把林母送回家。

下了车,林国栋背着母亲上楼,林国强和陈金巧在旁边搀扶着,林国梁和吴玉华走在后面。这时,林国梁才有机会把自己听到的事告诉吴玉华。吴玉华非常惊讶,老大家都火烧眉毛这程度了,难怪妈这么猴急地要卖房,还不是急着给他们贴那个什么美国贷款。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吴玉华坚持要林母把事情跟大家说清楚。林母看着精明算计的吴玉华,知道今天再不说,这个媳妇就会把天搅翻了。刚才的点滴,给了她一点精神,反正这个家庭会议早晚也得开,就趁今儿开了吧。

这房子她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千金散尽,总归是要留给这些儿女的,晚分不如早分,分清楚喽,大家心里好落定,免得她哪天突然两腿一蹬,去见了毛主席,留下这不清不楚的,将来惹事端。

听着母亲这含悲带愤的话,林国栋心中的酸楚自不待言:“为什么要急着卖这个房子?我们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妈,医药费的事儿不用您操心,有我们三兄弟给您担着。”

林国栋要打肿脸充胖子,林国梁可不干,他说得很直接:“担着?大哥,咱家就您最出息了,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现在这老的小的都病着,只怕天还没塌下来,我就已经扛不住了。”林国强没吱声,吴玉华就替他说,他也不同意卖房子。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林国强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二嫂,这你可想错了,我还真无所谓,全看妈的意思,妈愿意卖就卖,愿意留着就留着,我二话没有。”从林国强这里讨了一个没趣,吴玉华也不在意,问陈金巧的意见。听见二嫂喊她,金巧有点受宠若惊,刚要说出自己的意见,林母却假意咳嗽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本就没有什么准备的陈金巧看见林母的示意动作,把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改口说自己和国强一样,都随妈的意思。

现在就只剩下吴玉华了。她仔细观察过大家的表情之后,跟林国梁对了一下眼神,不直接回答,而是问林母,卖了房子,她老人家怎么着。

林母早把她看清了,当下不再看她,朝着大家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打算,也算是自己的遗产分配方案:“这房子原本有雅娟的一间,人家从来没向咱们言语过半句,做人要公道。卖了房子以后,三分之一是她该得的。”看到林国梁和吴玉华不满的神情,林母很坚持:“就是拿走三分之一,也是我们家占着便宜了。要不是我们家现在这么困难,咳!雅娟就拿这三分之一,雷打不动。剩下的要分一半给国栋,就是国栋也拿三分之一。”

给老大三分之一的原因,除了陈金巧,大家都明白,林母不再多解释。剩下的三分之一,才由国强、国梁两兄弟平分。也就是说,老二和老三家各拿到六分之一。对这个结果,吴玉华当然不满,非常不满,她张嘴就要说话,被林母堵了回来,这是她的房子,怎么分,难道还要她吴玉华来说?

既然对这个分配结果不满意,那就不卖。林国梁提出,房子不卖了,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妈,您生养了我们,现在我们都能独立生活了。您生的这几个儿子虽然都没做什么丰功伟绩,但都不是‘啃老族’,没指着您卖房子分那点儿钱活着,干吗非要着急上火地卖了它?怎么说,这好歹也是我们的家。您在,家在,我们心里也有个依靠!逢年过节的我们三兄弟拖家带口都往您这儿一凑,多热闹!这才是真正意义的家。您现在还活生生地在我们跟前呢,就把这家给分了,这算是什么事儿?这跟剜我们的心有什么区别?不同意,说什么我都不同意,您就是把整个房子都分给我,我也不同意。”

这番话听起来,真的很打动人,要说林母不心疼,那是你不了解她。但她更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这番话背后的原因,她不愿去深究,她只是说,自己已经决定,没什么商量的余地,这房子,她是卖定了。

看事情就要这么定了,吴玉华再也忍不住了,把自己以为的林母要卖房子的理由公布出来:“我们家不需要,老三也不需要,真正需要卖房钱的人是大哥,不就是为了还他那美国房贷吗?反正大哥、大嫂都回来了,银行拍了就拍了呗!至于让家里伤筋动骨、砸锅卖铁地去保那个房子吗?他那边房子保住了,我们这边的家都给端了,得不偿失啊!”全家人都被吴玉华的一番话震惊了。

林母真的动怒了,她大声呵斥吴玉华:“我的房子我做主!我要给老大还贷款那也是我的事儿,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林国强这才知道大哥家里出了事,刚想说些什么,有人敲门。

能在这半夜三更敲门的,除了自己人,没有别人;就是自家人,如果没有火烧眉毛的事,也不会这么晚贸然上门。屋里的人都是一惊,猜测着门外是谁。

门开了,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刘雅娟,林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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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超为什么又离家出走了呢?这当然和林家、钱家以及钱建功脱不了干系。

林超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刘雅娟给儿子上药。钱建功真叫鸡贼,他竟然跟踪刘雅娟,看到了林母和她说话的情况,觉得老太婆肯定跟她说了房子的事。刘雅娟一听他问这事,看他碗里吃着人家的肉,还惦着人家锅里的东西,就烦得不得了,对他也没有好气。刘雅娟要他不要去烦人家,老太太答应给自己一个交代,就一定会给。钱建功不干,要问清楚她打算给多少,先小人后君子,红口白牙地说会给一个交代,到时候钱到手,给几万块钱意思意思,那也是一个交代?刘雅娟听他这话,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就纳闷了,钱建功也算是个男人,非要逼得人家穷途末路才甘心?

钱建功可不怕她嚷嚷,他就是姓钱的,不谈钱干吗使?他看刘雅娟一个劲儿地帮着林家说话,开始朝她开炮:“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叫我甭去管,是不是老太太今晚跟你说了要分你多少钱,你故意不告诉我?你是想把钱偷偷揣自己兜里吧?我还告诉你,明儿我就上老太太家问去。”刘雅娟愤怒得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说要跟他离婚。她不想再看他这张脸,扔下筷子,进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

房门。

钱建功一愣,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跑到卧室门口冲着里面大骂:“你冲谁掉脸子呢?还敢摔我们家门了,就你这二锅头,还想翻天了不成?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货色?连个蛋都生不了的老母鸡,还敢跟我掉脸子摔门。”

门开了,露出了刘雅娟愤怒的脸,她要他闭嘴,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钱建功暴跳如雷,抬手就要打刘雅娟。手抬到半空,却被人抓住,林超挡在了两人的中间,用手阻挡了继父,他狠狠瞪着钱建功:“不许打我妈!”

要论打架,钱建功没准儿还真打不过林超,正愣着,门开了,刘金凤下班回家了。她走上前来拉架,让他们不要打了。钱建功借势把手落了下来,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林超被他甩到一边,他拿了件外套,闷头走到门口。刘金凤问他干吗去,被钱建功拦住,他爱干吗干吗去,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超一声不吭地拉门走了出去,刘雅娟不放心,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去。但林超走得很快,刘雅娟追到马路上,已经看不到林超了。

刘雅娟把林超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林超。她实在着急,想看看他是不是到奶奶这里来了,这才跑了过来,没有想到,林家的人都在。

7

林家长房长孙失踪,家庭会议必须散了,大家都出去找孩子。林母也要去,被林国栋拦下了,她这身体,要是再出事,那真正是天下大乱了。

8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找人,那还真如大海捞针。林国栋叫住已经慌了神的刘雅娟,让她找林超的老师和同学问一下。刘雅娟这才被点醒,带着林国栋去找林超比较要好的一个同学。在这个同学的带领下,他们一一找到林超可能去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林超。看着刘雅娟越来越着急,这个男孩子才支支吾吾地说,林超可能去车站送赵珊了。今天,赵珊要回乌鲁木齐,林超可能会去送她。

9

林超确实去送赵珊了。

原本他是不想来送她的,他们都说好了,赵珊考回北京的大学,两个人再见面。可是,林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跑到了火车站。

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乘客们找好自己的位置,安排自己的行李。赵珊却望着窗外,含着期盼搜寻着什么。可是,她失望了,站台上除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再没有其他人了。赵珊离开窗口,上了自己的床铺,他不会来了。

可正在她失望地想起身拿出一本书来读时,林超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赵珊惊喜,上前握住林超的手。跑得满头大汗的林超笑了,他是一个男子汉,自然言必信行必果。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个少年,没有注意到,火车已经开动,等赵母提醒,林超再想下车,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林超同学只能实现他的现代火车版千里相送,送赵珊回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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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栋和刘雅娟赶到火车站时,这列开往乌鲁木齐的火车已经开走半个多小时了,他们当然没有看到林超。

又找了一个多小时的林国栋和刘雅娟报了警,可是,失踪不到24小时,派出所不受理。刘雅娟急得直哭,整整一个晚上了,他一个孩子,能到哪里去?她觉得都怪自己,如果自己不跟钱建功吵,孩子也不会离家出走;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怎么活呢?林国栋苦笑,要怪就只能怪他,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始作俑者。

正在这时候,钱建功打来电话,刘雅娟厌恶他到了极点,不想接。林国栋劝她,可能是关于孩子的事,刘雅娟这才接起来。果然,是关于小超的消息。赵珊的爸爸给家里打来电话,告诉他们小超去新疆的事。

得到这个消息,林国栋和刘雅娟才松了口气,但是,长这么大,儿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去就是这么远,而且,他身上还没有带钱,做父、母亲的都不放心,当下决定,去乌鲁木齐把孩子接回来。

11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回家去准备行李。林国栋要先跟母亲去说一声,怕母亲已经睡了,他没有打电话,亲自到母亲家里,去跟母亲道别。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林母并没有睡,一方面担心孙子,睡不着;另一方面,是林国梁不让她睡。

话说林国梁和吴玉华也跟着找了半宿,累得快趴下了。但是,他们帮忙找孩子,是有他们的目的的。林母主意一落定下来,房子卖了就这一两天的事儿,耽误不得,事不宜迟,迟了他们就只能拿那六分之一。为了这个目的,两个人不顾一夜没睡,兵分两路,吴玉华去找老大,林国梁去找林母。

12

为了让林母改变主意,吴玉华不管不顾,孤注一掷,让林国梁给林母看了自己手机中拍的那些照片。她要揭露出王茜的真面目,让林母做事要慎重,这么着急卖房给他们还债,到最后他们房子保住了,大哥有可能反而落得人财两空。

林母戴着老花眼镜,仔细看着王茜和胡毕昆的照片,表情凝重。林母不敢相信,林国梁在旁边煽风点火:“人心隔肚皮,三思而后行啊!我昨晚嚷嚷着不同意卖房,就因为有大哥在,我不好跟您明说这个事儿……”

还是小超的事要紧,林国栋来得正好,他告诉了母亲儿子的消息之后,脚不沾地地回家拿行李。林母告诉老二,自己要考虑考虑,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大哥。林国梁答应着离去,路上给吴玉华打电话,告诉母亲这边的进展。

吴玉华跟着林国栋出来,不管林国栋心急如焚,步步紧追:“你们好歹让妈留个窝,总不能真的卖了替你们还了贷款,继续让妈住养老院吧?”林国栋听了不禁停下了脚步,这话像刀子一样刺得这个孝子的心流血:“我没有让妈帮我还贷款的意思,也从来没开口让妈卖咱家的房子。弟妹,别说你不同意,我也不同意!你放心,我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绝不会连累妈……”

吴玉华还想往回找补:“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更何况是手心手背不离分的亲兄弟呢!”林国栋没有心情听她这空话,只是问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吴玉华一时被噎住了,只能尴尬地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国栋再傻,现在也知道这个弟妹是什么居心了。他冷冷摆脱吴玉华的纠缠,快步上楼回家。

王茜还在床上睡觉,被林国栋的开门声惊醒了,跟他打招呼。林国栋没有应她,阴沉着脸走进卧室,从门后面拖出一个箱子,打开衣柜,往箱子里装衣服。王茜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他要去哪儿。林国栋这才沉着脸告诉她发生的事,并且冷冰冰地拒绝了王茜的关心,他的事他自己解决,不用她来操心。王茜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很是不解。林国栋几乎是吼着告诉她,自己母亲要卖房给他们还美国的贷款,这都是因为她把他们的事告诉了林母。王茜也很火大,婆婆来找自己,难道要对老人撒谎?林国栋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放下一句:“我现在先去把林超找回来,剩下的事情回来再说。”拎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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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栋赶到火车站时,刘雅娟已经到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钱建功也来了。钱建功一听说林国栋要陪着刘雅娟去接儿子,当下就翻了脸:“小超现在是管我叫爸,我去也轮不到他去!再说了,一路上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刘雅娟不耐烦地推开他,拉着箱子就出了门。她可没空跟他掰扯这些事儿,把小超找回来才是正经。没有想到,钱建功追了出来,他也要去。

于是,由林超的两个父亲和一个母亲组成的寻儿三人行,正式向乌鲁木齐开进。

14

林国栋走了,他不仅没有为王茜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凭空添了一份乱。王茜不仅要承担巨大的工作压力,还要独自解决美国的房贷问题,真是苦不堪言。但作为一个清楚、明白的知识女性,王茜苦虽苦,累虽累,但对一些事,她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个道理她懂。像胡毕昆这样的蜜糖毒药,虽然能够暂时止渴却贻害终生的道理,她看得很明白。所以,虽然受制于胡毕昆,但她绝不会逾越了那条底线。这些是吴玉华之流永远不能明白的。

而胡毕昆呢,却丝毫不放弃,也不气馁。一方面,他确实喜欢王茜,初恋的美好,让他留恋不已;另一方面,越是得不到的,越弥足珍贵。他一天得不到王茜,一天就不会甘心放手。所以,当看到王茜疲惫不堪的脸色时,他立即又贴了过来。

王茜由着他把自己扶到休息室休息,身心俱疲的她不想思考林国栋,更不想应付胡毕昆。奈何胡毕昆既然已经嗅出了自己喜欢的味道,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他假装关心:“林国栋这小子给你找罪受了吧?”

王茜没有心情跟他探讨这个问题:“没有。他忙得很,没空给我找罪受,你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成。”

胡毕昆讨了个没趣,但还是不甘心,继续追问:“忙什么也不能把你落空了呀,你看你这段时间精神恍惚,女人是要拿来疼的,尤其是像你这么优秀的

女人。”

王茜故意跟他拧着说:“男人的生活不是以女人为主,是以家庭和事业为主,什么疼不疼的,顾不上。”

知道了林国栋还在找工作之后,胡毕昆觉得机会来了,他要给林国栋找工作。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王茜谢过他的好意,婉拒了他的建议。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王茜恢复了一点体力,站了起来,把杯子往胡毕昆手里一放,走出休息室。胡毕昆看着手里王茜留下的杯子,上面还有她的口红唇印,胡毕昆就着她的痕迹,把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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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还硬撑着,回到办公室,独自一个人时,王茜就撑不住了。她是一个女人,而且从小娇生惯养,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她怎么受得了?犹豫再三,她还是给母亲打了电话,要父母帮助自己还房贷。

本来就十二分看不上林国栋的王茜爸爸断然拒绝。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就是嫁给一个阶层,就必须要为这个阶层所遇到的问题埋单。家里遇点什么事儿,天就塌了。林家老太太一病,林家几个儿子就瞎了,弄得林国栋要钱没钱,要工作工作找不着。他们林家的天塌了就塌了吧,还连累了自己的女人。跟着这样的人,还怎么过日子?林家不卖房子,不就是教他们卖房子吗?这个节骨眼上林国栋不找工作,不想办法,甩手去了新疆,这样的男人靠得住吗?王父不管,他们的房子让银行收了拉倒,让茜茜跟林国栋一拍两散,省得女儿跟着他受苦,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茜茜还年轻,不怕找不到。

王茜只能对着母亲哭,她真是没有办法了,那是她和国栋的家,她舍不得。茜妈理解女儿,可是老头子不同意,她自己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而且,她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如果林国栋不能担当,在一起生活也没有什么意思。实在不行,就等着银行把房子给拍了,她和林国栋现在关系也不稳定,留着那房子将来分家的时候也是个问题。

本来就很烦的王茜,现在更烦了,他们俩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现在她就是发愁房子的问题。茜妈认为,这根本就是一回事,患难夫妻见真情,他们这一患难,林国栋什么事儿都撇给妻子,他失业多久,王茜就养了他多久,林国栋担当不起家庭责任的话,还是趁早散了的好。自己女儿嫁给他,不是为了吃苦受罪。听到母亲也这样讲,王茜无话可说,她不知道,面对这些人的轮番轰炸和林国栋的逃避,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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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向来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林国栋这里火烧眉毛,矛盾重重,林老二家却是夫妇一心、合力断金地盼来了一个好消息。

吴玉华这样的人,在单位的口碑可想而知,她利用上班时间干私活,大、小活儿都接,是医院有名的吸金王,要不是大家都知道她有一个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大家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对她。她自己的滋味也可想而知。所以,当林国梁跑来告诉她,女儿的手术有戏了、那个澳洲专家要在香港的圣玛丽亚医院待一阵儿、让他们准备好钱赶紧过去时,吴玉华真的是欣喜若狂,夫妻俩在吴玉华的办公室里,就高兴地抱着转起圈来。

可是,激动过后,就必须面对现实,术前得准备好二十万,术后的护理最少要十几万,这是最少的。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也要拿着四十万过去。就这,还是便宜的呢!彤彤这个病,拖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十几岁的身体,几十岁的心脏,现在能治了,他们两个能不急吗?可吴玉华算了一下自家的存款,就光是术前的二十万都不够,还差六万。当下必须要先交二十万给医院,才能排手术。至于术后的那部分,时间缓一缓,还可以想办法。两个人一合计,这六万,如果能落实在林母那套房子上,就没有问题了。可林母说了,他们只能分到六分之一,还远远不够。

吴玉华咬牙切齿:“哼,六分之一,当打发要饭的呢!我要的至少是一半。”这当然不是吴玉华的疯话,她有主意了。林国梁听她说完,断然否决:“那不是坑了妈吗?将来要是兄弟几个知道了,我还有脸没脸?”

吴玉华不管他那一套:“你是要脸还是要女儿的命?再说了,我们从妈的手里买过来这房子,说到底不还是在你们林家的手里吗?”林国梁不能买,也不让吴玉华买,还是想一想别的办法吧。可不是吴玉华看不起他,就他那半斤八两,想破脑袋能想得几十万现金出来吗?吴玉华也非常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些招人骂的事儿吗?女儿的一辈子还很长,她才多大啊!我们不为她想,谁会为她想?你还怪我……”吴玉华跌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哭了起来:“彤彤从出生到现在,满身的针眼,吃了多少苦头了,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做手术,要是这钱没准备够,那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对得起女儿吗?”

林国梁的眼泪也掉了下来,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不心疼?也罢,为了救女儿的命,对吴玉华,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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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老二两口子这里昧着良心计划夺林母的房子不表,再来看一下新疆寻子三人行的情况。

因为有电话,林国栋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林超。又因为林超要上学,林国栋他们找到林超之后,一天也没有停留,买了票,马上回北京。

赵珊父母带着赵珊,到火车站给林超送行。两家人都很客气,相互感谢之后,寒暄道别。如果不是林超惊世骇俗的表白,这场千里相送,也只是小孩子的一场玩闹,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超和父母都上了火车,火车鸣笛,马上就要开动了,赵珊和林超还在依依惜别。大人开始催促林超,林超恋恋不舍地跟赵珊道别,一边走,一边还频频回头。在车厢入口验票的时候,林超突然折返回去,把林国栋、刘雅娟吓了一跳,阻止不及。林超跑到赵珊面前,有些结巴地对赵珊说:“我可以对你承诺,如果你愿意爱我,我会一直等你!你考不回北京,大学毕业以后,我也会来接你,六年、十年,我相信我可以做到。”林超当众一番表白,让赵珊及其父母都愣住了,赵珊不知所措,没有搭腔。

林超期待地看着赵珊,但是她没有反应,他失望地开口道:“赵珊,你别觉得尴尬,你要是心里没我,没有关系,我们一样还是好朋友,将来我一样会真心祝福你。”追上来的林国栋和刘雅娟、钱建功也被林超这番表白给镇住了。林国栋表情尴尬地上前去拉林超,对赵珊父母打圆场:“小孩现在电影、电视看多了,满脑子幻想。别说六年、十年,就是过了今天,都不记得昨天是怎么想的了。”

林超却像被侮辱似的瞪着林国栋:“不,我说的是认真的,我以我十六年的生命和人格做担保!我会为我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几个大人都愣了,赵珊也尴尬不语。林家大人拉着林超离开,赵珊父母也拉着赵珊离开。在车门入口处,林超回头看着赵珊的背影,很是落寞的样子。他的一番表白,就这样石沉大海,他很不高兴,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床铺上。

钱建功一拍他的肩膀:“得嘞,小子,天涯何处无芳草,采来采去无数草,反正都是草,将来等你负责的女人说不定排成一个连呢!”

他的另一个父亲林国栋则正色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承诺代表诚信,你现在才十六岁,不知道承诺的价值和意义,将来的路很长,你自己都没有办法预计到未来,轻易地许下诺言就像是一时的失言,一切都太早!”

林超打断了他的话:“我跟您不一样,因为您,我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不是像您这样不负责任、带给别人痛苦的人!我说到,就会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做,未来是什么样子我确实没有办法预计,但是我会努力去实现我的承诺!”儿子冷冰冰的言语让林国栋哑口无言。

火车徐徐开动了,林超绝望地看着外面的景物由慢到快,渐渐后移。突然,车窗被重重地拍击着,赵珊在跟着火车跑。林超激动地扑到窗前,听到赵珊大声喊着:“我会等你,我爱你!”

林超狂喜,不顾一切地大声回应:“我一定回来接你,等着我!”

赵珊的身影在列车的加速中慢慢远去了,林超还趴在窗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久久不愿意挪动。林国栋把脸转到了另外一边,眼睛却湿润了。在蒙眬的视线中,窗外的景色在火车的飞驰中一划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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