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五百两足银,却是汉昌府城中有数的富户曾翁家,动土修萁扩建祖宅的重楼高阁时,出了些差池,开出了前朝古墓,想是惊了鸠占雀巢,在墓中修炼的精怪!
动土小半月后开始宅第不宁,初时每至半夜子时,灰黑色妖雾便笼罩整个儿曾府,第二日早起,无声无息便没了一二条性命!数日后家人仆役再也不敢住在这府衹,更是白日里也是雾气重重,至今足有月有余了!
因是舍不得这起家的祖宅,便请了红叶寺的高僧,红叶寺来的是罗汉堂的首座如智禅师,这位禅师修练的乃是小乘佛法《大悲心陀罗尼经》,据称修持此经至深处,可证得‘断尽三界烦恼,超脱生死轮迥’的‘罗汉果位’!亦传说有西方高僧持此经修行观悟十二因缘而证得‘辟支佛果’!
如智禅师虽是未证得佛果,也未证得罗汉果位,却也是精修此经数十年法力高强,岂是易与之辈!
是夜,伽兰天龙隐现半空,仙音阵阵,金莲朵朵,有如西方佛国降临!声势颇为壮观,众人只道是如智禅师除妖定是易如反掌,一个时辰后却是声息俱无,第二日第三日也不见禅师出来!料想是佛祖有诏!被去了性命去!
再请红叶寺高僧时,小沙弥出来口宣佛号,只道是:“家师及叔祖们闭关已有月余了,何时出关却是不得而知,得看佛祖们的机缘了,阿弥佗佛!”
无奈之余,只得张榜告民:如有除妖安宅者,愿奉上重礼花红五百两云云。应榜者倒是有八九人,其中道士和尚居士俱有,连少见的密宗莲结寺的高僧也来了!
未了,却只有那仙风道骨长须飘飘然的老道士留得了半条命出来,余者皆是奈何桥上结伴同行了!
日前,有家仆偶尔提起小雷峰太乙观观主似是法力高强,不如请来除魔!曾老爷闻及,哪还顾得上其他!溺亡之地有根稻草就已是不错了,赶紧攥在手里才是正理!当下,拿足了银两带着仆役便亲往太乙观请通玄子!
小雷峰下,曾老爷留下马车攀步而上,于半山腰中遇得小道士,互为见礼后,曾老爷只含糊道是有事相求通玄道人,却听得小道士淡淡道来:“曾翁来得却是不巧,师尊月前已云游天下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闻得此言,曾老爷犹如闻旱地里一声霹雷,惊得神魂抖动,三魂七魄久久不能归位!原本红润的脸颊顿时寡白如纸,额头上斗大的汗珠直冒,心中哀叹:“莫不是天要亡我曾家?!想我曾家祖上至今日,每逢灾年也是开粥布施求济流民,数代良善人家!何曾做过有干碍阴德之事?却出了此等祸事!”
小道士人精一样的人物,半闭的双眼流过一抹银光,抬眼见着这曾翁印堂发黑,暗使了‘心易触机占断术’!心头一动:流年七杀,化伤财格,主家宅不宁,干犯‘神人’之兆!
小道士干咳一声,喧了一声道:“无量天尊,曾翁,何事来求得家师?可是宅第不靖?”
曾家主人还未及答话,旁边的仆役却是嘴快:“好教小道长得知,我家主人最近却是出了桩祸事,祖宅被妖魔盘踞,祸害了不少高人的性命,就连西山的红叶寺高僧们也没得奈何,闻得通玄真人法力高强,欲请除之”
这仆役旁的没有,倒是嘴角伶俐异常,见小道士年纪轻轻,怕也不怎稳妥,便半是说事,半是点明各家高人也奈何不了那妖魔,莫要误了性命!
小道士奇道:“曾翁,不知是何方妖魔?红叶寺高僧大德手段也是了得的!”
曾家主人瞪了那仆役一眼,语有哽咽,只隐约道:“小道长,我等确是不知是何妖物,只知一阵妖雾过来,昏天暗地之间就取了众人的性命!”
小道士暗暗撇了一眼那仆役手中的包袱一眼,暗自盘算这包袱大小,值当几何?心中有了计较,口中却应道:“无量天尊,妖物如此强横?不过曾翁来得委实不巧,家师确是月前已出门,曾留有手书一封,说是‘混元观’真人飞鹤传书相请,想来是真人们坐坛论道了,怕是年内回观无望,还请曾翁见谅则个!”
混元观坐坛论道自然是玄元乱吹法螺,不过据那不可靠的师尊提及,太乙观与混元观却是有些纠葛,至于是何种纠葛,通玄倒是三缄其口!半字也不曾透露,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样算来,却也不是纯属诳骗!
小道士自忖:“听起来那妖魔强大异常,我自修持道法十余载,学得马马虎虎,也不知能不能降得住!”又扫了一眼包袱,估摸怕是有三百两银宝吧!这一包银子啊!
其时正值天下将乱未乱时,银子不如早前年值钱了,却也一两银可换得一石精米,粗米更是可换得三石之多!似湖广盛产米粮地区,纵横八百里烟波洞庭,殷实人家众多,多数却连元宝都未曾见过,用度使的也多是通宝!
小道士正自想着,耳畔传来曾老爷一声长叹:“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玄元等得就是这一句,忙双手合什郑重一礼,抢道:“家师云游未归,小道却是愿为曾翁除了此妖孽!小道道法不如家师浑厚,也是得了七八分真传的!曾翁若是信得了,少不得小道下山一趟除魔卫道了!”
此时玄元一脸肃然之色,微圆的脸虽然有坏了些实诚样,却也是正气四溢,凛然生威!似是这曾家主人不让他去除魔卫道,即是不体天心、不顺大道!当有此一难般!
这曾家世代经商,曾老爷更是人老成精,眼力价也是难得的贼有,忙长揖及地,道:“既如此,就有劳小真人了!”伸召了召那仆役,顿了一顿道:“还望小真人勿怪小老儿市侩了,这是小老儿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事成之后还有重礼!”
那仆役也是灵醒,将那包袱打了开来,包袱中的银匣一开,正午阳光的折射,恍得人眼直犯晕,哦,我们的小真人玄他是真有点晕,只见玄元嘴唇颤动,也不知是被银子恍的,还是怎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正是财帛迷人双眼,心中大叹道:“打小起就没见过这么银子啊!”
“小道便是先愧受了,若是事有不谐,必原物奉还了!”
玄元小道士有了些颤音了,却是眉开眼笑,毫不客气的就将那硕大的银匣连同那包袱使了个手法收了,道:“曾翁,莫怪小道如此直白,曾翁可放宽了心,此事包圆在小道身上!”又掐指算了算,道:“嘿嘿,择日不如撞日,降妖伏魔就在今日!此时正是巳时三刻,巳近正午,阳气大盛,正是降妖除魔之时!”
玄元望了一眼背负黑木符剑,那是通玄子唯一的‘遗产’了:“小道的家什都正好带着,莫不如小道先行一步,曾翁随后而至,如何?”
“这…那便劳烦了真人”曾家主人叉手郑重一礼,慌得仆役们长揖不已。
玄元暗笑不已,手中包袱往背上一晃,腾身而起,才有了前文所言的这般情形。却说玄元的轻身术让曾翁一众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对小道士也有那么几分信心了,当下急急往山下辕车而去,驾车一路急急随玄元而回。玄元轻身术练得倒是十分用心,打不过逃命要紧嘛!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动静非小,只见那尘土飞扬,一溜黄烟直直往城中而去,小胖道士纵掠之间竟是有千军辟易之感!
不到一刻钟,小道士脚下生风便来到曾府门前,片刻后曾老爷与仆役也自到了,不过众人不敢向前,只远远望着!
玄元手搭凉蓬,左手暗掐真诀,开了法眼,只见灰黑色的妖气盘旋而上,直冲云霄,正午阳气正盛也只是消了十停里的三四停,惊得小道士小心肝直颤,不知此妖魔有何神通?望此妖气犹如龙蛇幻灭不定,莫不是蛇妖不成?怕是积年的老妖了!之前还得了些修道之人的血食,怕更是难以对付了!
小道士反手摸了把背后沉淀淀的包袱,甚是留连!想着到手的银钱就要飞了,心头有些黯然:“无量那个天尊,道爷立志成为天下有数豪富人家的道人,银子的沉淀的感觉啊!真好!不过此妖妖气都有如此气势,却是小心为妙,莫要丢了性命才是!哈,若事有变,道爷我再打道回府就是了?怕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