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礼安和沈盛雨对我的夜不归宿不闻不问,他们也没有心思来在意我的这些细枝末节。
沈盛雨每天都在高压训练,但公司却一直没有给他安排发展路线,只让他先打好基本功;顾礼安这个免费的造型师更是辛苦,别人不愿意加的班统统排给了他。沈盛雨曾经开玩笑地说,顾礼安的加班费都比他可怜的走秀收入多,我沉默没有说话,任由顾礼安在那暖羊羊地说着当然。
唐佑这个变态宁愿自己睡在地上,也不肯让我离开。当然,真正原因是,凌晨两点是个不安全的时间。
唐佑开始出没于各个经纪公司,找刚出道又形象优良的男艺人。一整天下来,他竟然喝了六杯咖啡和五杯绿茶,外加自己买的三瓶冰冻可乐。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一直跟在他身后。随着会议的时间越来越近,DiTo逼宫的势头也越来越足,我从厚厚的账本中根本看不出什么漏洞,更看不出公司的发展方向。还不如向唐佑唠唠叨叨,他还能给我一些建议。
“说到底,你根本不反对DiTo的议案,我也觉得比较可行。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他并不是要跟我走,他这样问只能说明他真的想不通。
“我不想回去被他烦~~像追债一样~~”那架势,就算我倾家荡产他也不肯罢休,“不对,像讨命一样才对。”
“他不过是第三大股东,你这么怕他可不行~”唐佑语重心长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揪着树叶:“那怎么办,他就是欺负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光有股份又有什么用~~”
最后一句话,本是我无能的小小抱怨,却让唐佑听得很不爽。
他重重地放下咖啡,走出树下的阴凉,在阳光下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看来,我真的要好好地给你上一课了。”
这一课,一上就是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吃的宅急送。
“你要看的,是别家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他指了指一张图片,“像这家,股东们很团结,可惜是集体看错了方向,所以他们消失的很快很彻底。”
他指着另一张很熟悉的建筑:“这是日本顶级事务所之一。他们内部职员和小股东更新换代的速度,几乎等于我们血细胞的更新周期。而这,恰恰是它保持活力的重要原因。”
“为什么?”我确实有点搞不清中间的因果关系。
“因为,起控制作用的造血干细胞,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铁打的boss,流水的兵。可到了我这,却变成了流水的boss~~
唐佑继续分析着:“你看DW,很明显,真正的话语权在DiTo手里。他有敏锐的观察力,又是公司的创始人,是公司的灵魂人物。不夸张地说,如果他资金充足,肯定会成为最大股东的。”
“他现在应该有流动资金了吧,为什么不再追股呢?”从公司掏出去的钱,是个不小的数目。
唐佑眼里的吃惊并不是因为DiTo攒了“私房钱”,而是我知道了这笔钱的存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变成了欣慰,那意思就是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时候。
“因为资金不足。即使追加也做不了绝对的老大,那就不如直接控制老大来的简单。”弦外之音是—尤其是这个老大还是个弱爆了的家伙。
我抛弃报复心理,理智的回击他:“你不是也欣赏DiTo的专业眼光吗?如果是你,难道你会不顾公司利益,故意跟他唱反调啊?”
“至少我不会这样束手就擒。”
不要鄙视我好不好,我也想尽力反击啊,但是我是有心无力才上门求救的~
为了表示我的诚心,我立刻从椅子上挪开身,虔诚地蹲在地上抱住唐佑的小腿。
我虔诚地注视着他,并虔诚地说道:“偶像,求求你这次帮帮我吧。”
不知唐佑是被吓傻了,还是被我陪他寻找广告男主角的条件所诱惑,他竟然同意手把手地教我摆平这一切。
换上工作装盘起boss头之后,唐佑不忘继续叮嘱我。
“你只需要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出我教给你的理由就可以了,知道吗?”
我不耐烦地脱口而出:“不就是模仿依娇的样子嘛~~”
唐佑似乎认真回想了依娇的样子,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我有一瞬间的失落,因为我觉得那笑容之中,有宠溺的味道。
墙上的时钟显示距股东会议不到二十四小时,DiTo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这时主动找上他。
我示意唐佑站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
DiTo静观其变,随意地靠在了转椅上。
“DiTo先生,关于明天的股东会议,我想提前表个态。”直接切入正题,显然让DiTo很吃惊。
“我,是绝对支持DiTo先生的。”
DiTo显然料到了这种支持是有条件的,一副静待下文的表情。
“DiTo先生应该知道,我这样做,冒了很大的风险。”
DiTo直起身子:“莫小姐,此话怎讲。”
“这是我入股之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我不求能为公司未来的发展有决定性的影响,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您那样的知识和眼光。我只求,我能首战告捷,不要第一次发言就要使用我的一票否决权。”我故意把语调说的很特别,希望他能理解我的弦外之音。
正如唐佑所料,DiTo是个好商人。
“所以,莫小姐希望我怎么做呢?”
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DiTo在一分钟内便点头答应了。
事情发展完全在唐佑的意料之中,但为了安全起见,唐佑还是把录音文件拷进了他的电脑。
我很小人地认为,唐佑之所以把文件放进他的电脑,是想抓住我的把柄。但我选择更小人地保持沉默,并把这一份小小的不满发泄到男模的挑选中。
“这个眼睛不够大。”
“这个鼻子不够挺。”
“这个不够帅。”
“这个长得不符合主流审美观。”
“这个。。。”
唐佑捏了捏鼻梁:“莫大仙,我们是在选代言人,不是在选世界第一大帅哥。”
“难道帅不是标准吗?那什么是标准?”此时的我一副呆呆的表情。
“符合产品形象的,阳光温暖的,就可以。”他终于肯降低标准,这让我距离成功又迈近了一大步。
“重要是和女主比较般配。”适时地添油加醋才能达成目的。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女主还没有确定,怎么般配法?”
我更加惊奇地看着他:“难道不是依兰吗?”顺带额外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换掉的?”
他这才发觉我的狼子野心,不禁哭笑不得。
我提前一步制止了他:“依兰绝对符合你对外形的要求,而且她是专属形象,对产品宣传有利。再者,她的价格可以优惠。唐佑同学,请你不要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中来,好吗?”
“我真没看出来,你真是块材料~~”
觉得其中有夸奖的成分,我兴致勃勃地问道。
“是做生意的材料,还是发掘人才的材料?”
我早该想到,唐佑对我是有羡慕嫉妒恨的。
“倒打一耙的本事,你真的是一点就通。”
我笑嘻嘻地回答道:“谢谢师傅夸奖。不过,徒儿和您比起来还是差多了,需要多多和师父切磋才行。”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应该知道我耍嘴皮的功夫只比他差一点而已。经过他这两天的点拨,我已经功力大增。所谓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只能被拍死在沙滩上~~
“别以为喊两句师父,就能帮你妹妹上位。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开句玩笑逗逗他,他竟然还挑眉斜眼地玩上了瘾。
“师父,小的还要怎么孝敬您才行啊?”为了依兰的前途,我忍了。
“找个帅气的男主来。”
。。。。。。
“你刚才不是说阳光温暖的,就可以么?”难道又突然变了卦。
“是啊,为了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我决定让你挑选一个帅气与阳光温暖并存的男人,作为交换筹码。”
他那割肉的表情好像他吃了多大的亏似的,明明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我指了指杂志封面上史野凌川的阳光笑容:“这个怎么样?”
唐佑明显认出了他是谁,故意说:“很好啊,你去找他洽谈吧,我会付给他比依兰多一倍的酬劳。”
史野凌川退出时的身价比他刚出道时翻了几百倍,唐佑竟故意说比依兰多一倍来为难我。好在,我已经做了万全的考虑。
“我指的是同种类型,外形上只是相似而已。”
他像是抓住了我话里的漏洞,立刻开了口:“外形相似就够了。”
唐佑第一次见到沈盛雨的时候,竟也用了巨俗的开场白。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沈盛雨笑了笑:“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日本。唐先生常来日本吗?”
我不知道沈盛雨为什么说了谎,但我知道他是不想和唐佑攀交情的。
我急忙打了圆场:“大家都看得出来,阿盛长的神似史野凌川。觉得似曾相识,也是情理之中的。”
唐佑没有再东拉西扯,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当他说想邀请沈盛雨做代言人时,我明显感觉到了阿盛的排斥。
我能猜到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又被当成史野凌川的替身而难过。
而沈盛雨却笑着说:“好。”
他不再排斥做史野凌川的替身,不管愿意是什么,这是个有一就有二的开始。
DiTo知道我已经帮沈盛雨签了合约之后,并没有像阿盛的经纪人那样激动。
他略带遗憾地说:“这跟我最初对沈盛雨的规划,相差甚远。”
“或许吧,但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而且这是个好时机。如果这次的合作能成功,唐氏应该会有更多和我们合作的机会。您知道的,中国的内地市场,蕴藏着很大的商机。”当我表面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只是出于为沈盛雨考虑,才赶快签了那份合同。为了公司着想这样的托词,只不过是我的临场发挥。
股东大会即将开始,DiTo又向其中多付出了那么多,自然是不会在这个小事上与我争执的。
所以这一次,我看到了他百年难得一见的谦和。
“莫小姐说的有道理。那就按照合约上的进行沈盛雨先生的工作,就好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看着DiTo在核对的开会稿件,萌生了一个念头。一个,很正确的,念头。
“那么,把沈盛雨的工作计划,也在会议上公布吧。”
虽然我说的恨客气,但我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作为最大股东的命令。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二股东嘴角浮现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完全不知道我和DiTo已经完成了多么重大的逆转。
虽然已经胜券在握,但看到那么多的股东站在了反对的一方,DiTo还是有难掩的激动。
就在这一刻,我知道了唐佑的深思熟虑。
如果DiTo听从了我的建议,利用他自主追加股份的权利追加了了资金,那么此时我们是必胜的,而他会感激我的提议;若他没有那么做,那么此时他会后悔没有相信我,才导致了这时的失败。
我看向DiTo,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明显深吸了一口气,才拿出文件最下面的那张公证纸。
“或许,大家应该立刻查一下自己所占的股份,然后再重新加和。”
大屏幕上闪现的DiTo追加4000万的公证,让大家吓了一跳。作为公司的创始人,DiTo是唯一具有先融资后通知权力的人。
大家开始用电脑查询自己所占的份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权力已经缩水。二股东虽然吃惊,但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即便如此,也是胜负难定。”
趁他和DiTo正在用眼神交战的时候,我适时地站起了身。
“我投出现在手中持有的26%的股份,支持DiTo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