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抓捕
一
“郭局，赏个脸，一起吃个便饭吧。”苏平巴结道。
郭健东回头看了看我们，一个个累了一天，精神颓废。
“行，我们就打扰苏助理了。”
“哪里哪里，平时请都请不来呢。郭局，请上车。”苏平媚笑道。
孙冬副科长有点兴奋，低声对我说：“小周呀，才来上班，没在外面吃过饭吧，今天可不许客气。”
我一愣，啥意思？又不是咱们自己人，不客气好吗？
苏助理估计听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和蔼说道：“周警官，孙副科说得对，客气就见外了。哈哈。”
沈科没说话，脸板着，苏平瞟了一眼，赶紧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去。
郭健东看了看沈从林，知道他不惯这个，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从林你呆会还要和家声谈抓捕的事，时间紧，随便找个地方先对付下吧。苏助理就别勉强了。”
“行。”沈从林下了车，二话没说要走。我见状，赶紧说道：“郭局，我陪沈科吧？”
“那，也行。”
其实我也不习惯，虽然我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肯定非常高档，沈科拍了拍我的肩膀，率先走了。
孙副科望着我俩的背影道：“郭局，这小周估计和从林一样，也是一根筋吧。”
沈科和我都没有去饭馆，而是直接回了局里，这两天太多的事情，沈从林的眉一直锁着。我呢还在为那一家人着急，心事重重地。
公安局的两层小楼在灰蒙蒙的雨夜里显得很灰暗，大门口的灯牌“SC县公安局”孤独地发着明亮的红光。
局里的人几乎都下班了，只有办公室还亮着温暖的灯光，林慧一个人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耳边飘进一首悲伤的乐曲，很熟悉。沈科皱了皱眉说道：“有方便面吗？”
“啊，沈科，您回来了。”林慧脸一红。“一个人呆着怪怕的，就放了点音乐。”
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两盒面来，看来，他们经常这样，小小的柜子塞满了各种方便面。
“这是神秘园之歌吧。”我问道。
“是的，你喜欢吗？”林慧有点惊喜，在这个办公室只有下班了，她才敢听些音乐。没想到我居然能听出是什么歌，毕竟是首外国音乐。
我胆子壮了壮，凝视着她那美丽的眼睛。“喜欢，就是太悲了点。”人在得意时就容易犯错。
“这是我最喜欢的，只是忧伤而已，你知道什么呀。”林慧嘴一撅，不高兴了。
干嘛呢？好久不见了，我还惹她。
二
沈科只顾吃面，眨眼工夫一盒见了底，他的眼光又瞄上了我那正泡着的。
林慧捂着嘴笑了笑，又拿出一盒，我不情愿地将“晚餐”推给了他。
“噢，沈科，差点忘了。邓科下班时说你回来给他去个电话，他有事和你商量。”林慧道。
“唔。”沈从林看了看我：“你小子还不吃，马上就要出发了。”
“出发？去哪，这么晚了？”我疑惑道。
“现在就你一个兵在我身边，你不会让小林和我一起去出差吧。”沈从林道。
“至于去哪，邓科长来了，你就知道了。小林，你给邓科打电话，就说我回来了。”
半个小时不到，一辆普桑轿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魁梧的精壮汉子。不是别人，他正是刑事科的科长邓家声。公安局内部都称他为“邓一把”，几乎所有刑事案件都被他一把包下了。这些年，顺昌的安定团结有他不可磨灭的功劳。
沈科没说一句话，擦了擦嘴就坐到了车的后排。我跟上了他，邓科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从随身带的小黑包里拿出一把枪来，六四式的。我一愣，这是要去干嘛？
“这是小周，咱科新来的大学生，这次我就带他了，也锻炼锻炼。”沈科作了简单介绍。
“您好，邓科长，请指教。”我谦虚的说道。
“嗯，你好，这是小黄，咱们科侦察员。”邓科介绍了一下驾驶员。
“沈科、小周你们好，我是黄俊峰。”小黄应道。
“先出发，边走边谈。”邓科道。
车发动调头，消失在黑夜中。
一路上，邓科告诉了我们这次行动的内容。其实很简D县里某位领导下了死命令，要求尽快抓获逃跑的肇事者和工头。
这俩人在事发的当天就随大部分民工散了，不过没责任的人还留在县城里等着拿工钱，唯独不见他们。经过了解，工头张五听到了一些风声，故意躲了起来。而肇事者马小根当天就离开了顺昌，据说张五可能还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跑得越远越好。
当我们还在处理现场纠纷的时候，邓科他们就找到了部分民工调查情况，现在初步确定马小根可能回了远在JX的老家。
按照时间推算，即使最早的火车也要一天的时间，再加上马小根住在乡下，估计到家最少需要二十四小时以上。现在离事发不过十几个小时，我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先赶到他家埋伏，将他拿下。
三
这个小村庄比我们想像的要难找得多，还好当地派出所有两个同志在镇上等着，给我们带路，才免了许多麻烦。
眼前这简单土墙围成的小院就是马小根父母的家，里面有三间连在一起的瓦房，院的右边有一个貌似牛棚的简易房屋。邓科分配了一下任务，由他和当地的一位同志从正门进去询问一下情况。沈科和我，黄俊峰和另外一位同志分为两个组，各守住路口和后门。
我很紧张，蹲在门边两腿有些发抖。沈科拍拍我的肩膀，可能表示理解和安慰。
天已经快亮了，不时传来鸡鸣声和下地干活人们的嘈杂声。远方山顶上的一片肚白预示着新的开始。
马家却是很安静，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声。邓科开始敲门了，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早上显得十分突兀。
没人应答！邓科觉得奇怪，难道家中无人。有可能，马小根应该还没到，家里人也许早就下地了。
大伙松了口气，邓科用报话机示意我们先回停在路边不远处的车上等。我俩转身刚走时，变故发生了。后门突然打开，一个黑影“嗖”的一声从里面窜了出来。
沈从林大喊一声：“马小根”，双手一围就想抱住他。我一愣，被这巨大的喊声震住了。黑影速度极快，沈从林根本连衣服都没摸着，就被踢了一脚，摔倒在地。
大概不到两分钟，邓科、黄俊峰他们赶了过来。黑影已经消失。邓科板着脸，说道：“你扶沈科上车，沿着路追。小黄和我分两路在村里搜。”
我红着脸，扶起沈科就上了车，当地的一个同志开车，顺着坑坑洼洼的村路搜索着。望着一幢幢杂乱无章的农村房屋，仿佛走进了迷宫一样。不一会儿，邓科也回来了，看来是一无所获。毕竟我们穿着便衣，又没有搜查证，只能碰碰运气了。在这样上千人口的大村子里找一个人就好比是大海捞针。
还好，沈科只是摔跤扭了一下脚，并无大碍。邓家声低声询问了一下，言道：“我们撤吧。”
我脸一直红着，心里为刚才的失误十分内疚。沈从林安慰道：“没事，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都有点紧张的，习惯了就好了。”
邓科也回头看了看我，目光中含着鼓励。
“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比我们早呢？”黄俊峰疑问道。
是啊，最快的火车还没到呢？
“难道不是他？”我说。
“一定是。”邓科肯定答道，浓眉一凛：“他也是坐私车回的，可是他怎么会有车呢？一定是有人帮他。”
“张五！”我们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不一定，张自顾不暇呢？咱们马上回去查。”邓科道。
四
马小根一个人躲在村里看到我们的车远去才松了口气。邓家声说得没错，张五的朋友用车送他回来的，所以他昨天晚上就到了家。
本来给了父母大部分钱后，他想马上走，可又怕惹他们起疑，才呆到了今天早上。
邓家声的敲门声弄醒了他，还好家中人都出去了。他选择从后门跑是正常的应急反应，慌乱中踢倒了沈从林，他就跑到村子里躲了起来。我们在明，他在暗，因此根本找不到他。
马小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他知道还有一条路通往最近的埠头。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反正先走了再说。就象这件事糊里糊途发生一样。
那天早上也是张五告诉他可以拆那个所谓的“钉子户”，而且告诉大家拆了以后，就能拿到钱了。张五许诺给他加二百块让他做这个“执行者”。
于是十几个人稀里糊途就去了，马小根开着推土机三下两下推了房子，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有人说：“压了人在底下。”马小根一下慌了，不知如何才好。
后来才知道死了一老一少，好在工头张五够义气，从朋友那搞了辆车，又给了他两万块钱，让他赶快跑，越远越好。
马小根哪敢询问，拿着钱先回了老家。没想到前后脚只隔了一夜，警察就来了。
马小根感到非常恐惧，这几年在外打工，虽然挣得不多，但从没做过违法的事，更别说伤人害命了。
现在搞成这样，他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两条人命”啊！巨大的压力象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他不懂法律，更不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但是他知道警察找他，一定是把他当作了罪犯，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的一生也许只能在“亡命天涯”中渡过了。
我们回到顺昌的时候又是一个夜晚了，邓科和沈科他们精力依然充沛，到宋局那开会去了。
而我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工作，加之一路颠簸，睡不着觉，精神又高度亢奋，到达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林慧还在办公室，她也很累，不过看到我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先给我拧了一把热毛巾，泡上一碗热面。然后就托起下巴，笑咪咪的看着我。
“我是不是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无力地问道。
“没有啊！就是变黑了一点，比起原来那个小白脸更象一个警察啦。”林慧调皮道。
“你很喜欢我现在这个……。”结巴了一下，我说道：“警察的样子吗？”
“说不清，反正我挺喜欢邓科和‘头’他们的样子，是一个真正的人民警察。”林慧想了想答道。
“那我还差得远呢？”我更加丧气了。
“那你要努力啊，我等着呢？”林慧说完忽觉话语有点歧义，俏脸顿时泛起了红晕，我们俩顿时无语。
五
电话“叮呤呤”的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小小空间的尴尬气氛。林慧接了电话，嗯了几声。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头他们会开完了，让你先去休息一下，明天还有任务。”林慧说道。
“我，行吗？”我抑郁说道：“我太没经验了，怕帮了倒忙。”
“没事，总有个过程的，我相信你！”林慧鼓励的目光望着我。“这么晚了，你别回家了，就在这对付一宿吧，我这还有张折叠床呢。”
“那你呢？”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咯咯。”林慧脸又一红。“你想什么呢？我回宿舍去，这让给你，慢慢去做春秋大梦吧。”
自上班以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睡在外面了，一般都是借用别人的宿舍，这次可能任务有点急，直接把办公室当成家了。躺在这简单的折叠床上，盖着有着女子体香的毛巾被，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我看见林慧笑容满面的走到我身旁，有点害羞地拿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然后低下头亲了我一下。我的身子瞬间轻了起来，象一片鹅毛被风吹过一样飞呀飞呀！舒服极了！
天亮了，我猛然惊醒，觉得裤子里面粘粘的，天啊！我昨晚“那个”了！眼看没人，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到水房冲洗了一下，换了件衣服。深秋的早晨十分寒冷，冻得我瑟瑟发抖。
林慧已经到了办公室，看到我的样子，瞪着惊讶的目光：“你怎么了，睡得不习惯吗？”
“没什么，有点着凉。”我心想刚刚为你死了“几亿子民”。
“没事吧，这么娇！”林慧好笑道：“真不行，我到头那给你请个假吧。”
“不用。”我直了直腰，表示状态良好。
沈科也到了，看得出他的腿没事，只是他的脸色阴郁。“小周，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俩一起办点事，顺便对付点。”
我答应了一声，向林慧做了个鬼脸后，跟上了沈科。
“咱们去一趟工地，了解一下这个马小根。”沈科道。
“头，我是不是有点拖累你们？”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抓捕的时候我一点作用也没起，象个呆子一样，现在是否有能力继续参加这个案子，我心里实在没有底。
沈科嘿嘿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时候才十九岁，和你一样稀里糊涂的。干什么都从‘生手’开始，没有生来就会的。”
“这次的任务我们必须尽快完成，因为上面很重视，不希望出什么岔子。”沈科神色显得有点焦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