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寂寞。
一个人的养育环境和一个人的心态是连在一起的。祁镇的朋友能够轻而易举地谈论未来,充满希望的明天。而白露在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开始一个人可以在一座城市里生存下去后,发现二十岁之前任何关于伟大的梦想的想象都成了慎重和迷惘的负担。
打胎不是什么光荣的好人好事。
陈雪在心底是恨着取得了祁镇信任的白露的,见证一个人的丑闻,是另类的危险。
“那个白露真的能够相信?”
“她不是祁镇的女朋友么。”
魏芒的心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虽说刚刚失去了骨肉,心头像是卸下了块大石头般的轻松。可轻松之后,情事的浪漫也随着夭折的胎儿流产掉,魏芒甚至觉得他和陈雪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脏。
“要不就是水土不服,江城的湿度还真是不一般。”陈雪在酒店的大床上斜靠着,似倦非倦地要诱惑魏芒来身边温存一番,“在这儿玩有什么意思呢。想不清楚,祁镇怎么会来这里读书。”
“不是挺好的。”魏芒敷衍着,打开矿泉水,他不喜欢听到陈雪评论他的朋友,虽然祁镇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的朋友,“不要紧吗?”
“什么?”
“还有什么,当然是你的身体了。”
“你说呢,这么一场手术,血都快流干了。”
魏芒有点反胃,水瓶停在了唇边,接着放下了。他实在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那你好好休息。”
“你呢?”陈雪张开手臂,伸向男人,她现在觉得自己是圣母,小产的圣母,委屈而悲壮,“不好好陪陪我?”
“和祁镇约好了叙旧。”
“那叫他来酒店,我们三人一起到大厅喝咖啡。”
“你好好休息。”魏芒强调这个,想逃避,他摆出副笑脸,走上前说,“乖,你现在可不能乱动,知道不?”
“这哪跟哪,你想出去玩,不带我,就直说呗,看今天你们俩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去哪鬼混。”
“这能有哪可去的,再说,祁镇和她女朋友同居,他敢么?”
“同居,同居又怎样,你还不是自由身一个,所有罪都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疼也都是我一个人的,魏芒,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陪我来打胎,秘密把这事解决了,我们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跟你没完。”
“看看,好好的,这是唱哪出!”魏芒真有些焦躁,对着一个有些忧郁又无比矜贵的女人,他真希望快点离开,求得一丝的安静。
两个人纠纠缠缠得算什么,自命潇洒,结果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魏芒充耳不闻地在穿衣,陈雪向床下掷枕头,“你就在这么个破城市里丢着我一人,魏芒你这个畜生,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女人愤怒的声音终于消失在门内,魏芒拨通电话,“祁镇,你在哪?出来吧。”
“我知道了。”
“呃,没事,见面说吧。算了,你把见面地址告诉我。”
祁镇笑着说,“这么晚,你来我家好了,去酒吧怕你喝醉了。”
“你家?你女朋友在的吧。”
“她在啊。”
“玩三人行吗?”
“去你的。”
“有女主人啊,不太妙。”
“要带花啊。正式一点。”
魏芒挂了电话,如释重负,寻思,这祁镇还真是在恋爱。
玫瑰红彤彤的,连包装都有些大尺寸的银灿灿的俗艳。
祁镇把魏芒的花束递到白露的怀里,说,“谢谢,真亏你还找到花儿了,这么晚。”
魏芒笑,“你特意嘱咐,我能不带吗?”
白露也笑,是祁镇的一片心。女人和魏芒白天的所见还是同样的装束,简单,瘦削的身材,像月亮一般发出柔和的光。脱掉了围巾,露出细长的颈脖,身材美丽的部分恰当地暴露在外,迷人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祁镇殷勤地给魏芒倒酒,也给白露。
“可以喝吧。”
祁镇问,白露点点头。
“昨晚我们两个去酒吧,带回来的,试试看。”祁镇解释给魏芒,“叫你过来,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魏芒笑着称谢,“这两天,多亏了你们照顾。”
白露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祁镇俯身吻女人,然后在她身边落座,敬了魏芒一杯,“你独自坐会儿,我马上换衣服。”
祁镇牵着白露去了衣帽间,神秘兮兮地掩上门,劈头盖脸地吻她。
男人说,“我爱你。”
流连在唇齿之间的些微酒气,呼呼地发出声响,白露推开祁镇,“你朋友还在外面等你呢。”
“我知道,可你今晚也要在这儿等我。”
白露笑,“你也可以送我回去的。”
“你等我好不好?”
白露点点头,“我知道啦。等到明天早饭时间可以吗?”
祁镇放心地点点头,“好。”
男人转身搭配晚间出行的衣服,在穿衣镜里对着白露笑,“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对吧。”
有双手臂环住了祁镇的腰,“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你哄哄我。”
祁镇止住了动作,“真不生气?”
白露走过来,背对着穿衣镜吻他,和祁镇的牙齿磕碰在一起,两人对视笑出了声来。
白露站定身子抚了抚祁镇月牙领的深灰色毛线衣。催促着男人出了房门。不是舍得,也不是故作大方,只是尊重,属于他的私生活。
祁镇心中装着白露留在镜中的雪白后颈和魏芒走了。
白露不去收残酒杯,也不去关灯,反倒是解脱般,换上睡衣,披上晨衣,仰倒在客厅沙发。暂时的离开会有一种放松的麻痹,对于白露来说。
白露是被祁镇叫醒的。
“怎么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