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白一睁眼，立刻从床板上跳了起来。
黑暗的屋里点着一盏火光微弱的油灯，床边一个炭火盆，烤的他浑身皮肤疼得好像要裂开。
“公子！”蔡老丈看他起身，赶忙站起来，“躺下不要动！你身上的伤……”
“现在什么时辰了？”孟江白急道。
“已经入夜了……”蔡老丈话未说完，孟江白已抬腿向外冲去。
“哎！公子……”
“我走了，老丈保重！”话音未尽，他已冲进了漫天的风雪里。
寒风瞬间带走了他身上仅存的一丝热气。目力所及之处，俱是一片冰雪。也许，冰雪的下面，还有遍地的断肢残臂、箭镞箭羽、碎甲断剑，还有殷殷血迹。但是现在，一切都已被大雪掩盖了，连道路在何处都已分辨不出。
——怎么可以迟了这么久！碧林她……还在等么？
地上的积雪已经快没过膝盖，孟江白几乎是在雪地里爬着前行。双手双脚，整个身体，都已冻得没有知觉了。只是机械的迈步、跨越、翻滚，一寸一寸挨着向杭州城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城墙隐约的黑影。孟江白心头一喜，一迈步，却被雪地下的什么东西绊到，一个趔趄跪落在雪地里。“噗”的一声，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狠狠地咳了起来。
——不行了么？不！不可以！不能死在这里！
他一咬牙，艰难地撑着地爬了起来。
忽然，从杭州城方向传来一串马蹄声。
孟江白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可怕的警觉。他向四周一打量，迅速向右侧埋在雪里的灌木丛掩去。哪知刚腾挪了几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沿着雪坡滚了下去。半途中碰到好些树丛山石，他瞬间被震得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周围已是一片死寂。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动了动身子，勉强撑着地坐起来。抬头一看，从高高的雪坡上滚下来的痕迹都快被大雪盖住了。
他咬牙站起身来，伸手入怀，摸到了那个硬硬的锦囊。
——无论如何，碧林，我答应了你的，一定会来见你。
他拍了拍靴子上的雪，一步一滑地向雪坡上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