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黄昏之后,京城大地的上空突然就聚集起乌云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淅淅沥沥的秋雨便从上空落了下来。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实行宵禁的京城宽大的道路上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景象,只剩下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
而一队穿着蓑衣的士兵正在京城长安道上巡逻,为首领队模样的两人一高一矮,只听矮个抱怨道:“这丫的鬼天气,白天还是好好的大晴天,怎么夜里就蹦出雨来了!”
高个点头回应道:“是啊,不过咱也别抱怨了,等瑞亲王事成之后,自然有咱哥俩的好处。”
矮个头点头答道:“赵队正说的是,我看内城也撑不了几日了,这长安道地处要地,我们好好巡逻才是,以后有的是福享。”
说完,他们两人领着士兵继续向前走去。
而就在距离这对巡逻士兵五十仗开外的地方,两个身影正在借着夜雨和黑暗悄悄前进,正是潜入城内的楼缓和天狼。
只听楼缓压低声音对天狼说道:“此处就是长安道,再往前就是和义门了,等会我们就要从和义门进入被围困的内城了,叛军尚未攻破此门,但是已把外面团团围住,前方恐怕守卫会更众。”
天狼点头道:“正是,我查看了一下那和义门外,设有两个高塔,上面有弓箭手守卫。而且有一队士兵在城门附近巡逻,楼缓兄若是能把巡逻的士兵暂时引开,我自有办法对付那两个弓箭手。”
楼缓回应道:“没问题,巡逻的那队卫兵就让我来引开,只是希望天狼兄弟只杀守卫关键地方的士兵就可以了,不要多余杀戮。”
天狼理解的点点头道:“楼缓兄放心吧,我手下不杀无辜之人,只是为了大局,迫不得已才开杀戒。”
只见楼缓点点头,接着一挥手,雨夜中两人便迅速朝不同方向迅速奔去,消失在黑暗沉重的冷雨中…..
和义门高约八丈,虽说不是京城里的第一大门,但也红漆金钉,威武非常,十分符合皇室千尺为势的建筑风格。
和义门外有一条宽大的护城河,自紫荆城筑成起,这条河就是一种象征。走过这条河上的石桥,穿过和义门,里面就是皇室居住的紫荆城。而河的这一边,却只是凡俗的闹市京城而已。
虽只是一条河,却如同天堑般的把世俗和皇权隔开。但是他们又太近了,所以在风雨飘摇时,总有人渴望打破这所谓的天堑,因为河那边是终极权欲的诱惑。
凭谁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直平静安稳的护城河,在这雨夜,涟漪层层而起,似乎也狂暴起来。
和义门外穿过护城河石桥的对面,立起了两座高塔,上面各驻守着一名弓箭手。而两座高塔之间,是一队正在站岗的卫兵。
瑞亲王的军队反叛的当日便开始攻击内城,可是几日下来,竟毫无结果。内城收缩防守,凭着八千精锐禁军和布下的阵法,竟抵挡到了宇文宵带着援军到来。
现在由于援军已到城外,瑞亲王的军队已不敢轻易进攻,害怕被城外的援军造成背腹受敌之势。只好先派兵把守内城个交通要道,阻断禁军和宇文宵援军的联系。
而和义门外的这队卫兵,正是负责今夜的防守,守卫的队正虽然在这雨夜里守卫城门一副不耐烦的摸样,可是仍是不敢怠慢,一双眼睛扫视着周遭。
突然,远方的黑暗出传来一声惨叫,只见距离和义门不远的一处地方火光冲天。
队正看着情况不对,对士兵们道:“娘的,这大夜里下着雨呢还出事,塔上那俩小子给我站好岗,其他人随我来!”
说完,他便领着士兵们朝起火的地方奔去。
雨还在下,而士兵们的脚步声正在渐渐远去。
突然,只听“嗖、嗖”两声,高塔上驻守的弓箭手便应声倒了下去,这箭术十分精准狠辣,竟直接贯穿高塔上两名弓箭手的喉部,让他们不能发出一声,便倒地身亡。
黑暗处走出一人,正是天狼,他见周围已没有什么守卫,高塔上的两名弓箭手也被自己射杀,便径直朝护城河上的石桥上走去。
天狼站在桥上,抬头望着向和义门,只觉得这门楼果然高大雄伟。他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不由心里感叹到,紫荆之城号称天下奇雄,现在一个门楼已是如此模样,看来传言果真不假。
突然,天狼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竟然分不清他此时站位与和义门的距离究竟是三丈,五丈亦或是八丈……
习武之人,对方位和距离都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因为武技中搏杀腾跃都讲究精准快速,必须有对方向和距离准确的判断,一般略有小成的高手,就可把一般事物的距离判断得只差毫厘。而对于天狼这种研习箭术武技的超一流高手,更是能举止间轻易分辨秋毫。
但是,现在他居然分不清就在眼前巨大他与和义门的距离!!!
天狼顿时心头一惊,他已进入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中。
天狼这才发现,这种石桥的修建布造极不简单:桥两端略窄,而桥中渐宽,宛如一个蛋型,而桥栏上雕刻的石狮子也极其怪异,形态都各异,而且各朝一面。
天狼心中明白,这应该就是南宫知过布下的八门阵法中的一部分,自己不经意间已进入阵法,如若此时受到攻击,自己的感知判断已然受限,只怕是大大的不妙。他心中明白,要快点朝内城表明身份才是,只听他朝门上城楼大声道:“我乃城外援军,还请快快放我进去!”
然而回应却极不友好,只听城楼内有人喊道:“汝等乱臣贼子休得骗我!这外城已被瑞亲王叛军团团围住,你一人又如何能潜入到此!”
此人喊完后,城楼上渐渐响起“咚..咚咚…咚…咚…”节奏极为怪异的鼓声。
听过鼓声的人都知道,鼓声可以调动人身体的节奏,战场上一般都有鼓动士兵战力的鼓声。而鼓还有另一种用法,名为“反鼓”,它的作用就是以杂乱,不符合节奏的鼓声扰乱听鼓人的节奏,心态和判断。
此时城楼上敲奏的正是“反鼓”,天狼这等高手自然可以封闭听觉不受其干扰,可是他偏偏身陷在这让人判断失常的厉害阵法里,却又要封闭自己此时唯一能依靠的听觉!
天狼心中苦笑,看来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抵挡一阵了。
呼…呼….呼…
几十只火箭瞬间从城楼上射出,次箭阵极为精妙,竟然完全封死了天狼的退路和变招。天狼没有退路,只有凭着感觉用最快的速度迅速用自己的大弓射出七只箭。
而由于天狼此时身陷八门阵中,判读感知能力大打折扣,七只飞箭只射落了由阁楼上飞来的几十只火箭中的五只,在火箭织成的箭网中勉强撕开一个能逃生的空隙。
飞狼尽全力朝那个空隙跃去,可是任然被擦身而过的火箭点焦了衣服,一时狼狈之极。他此时心镜却是明亮,知道如此厉害的阵法,早脱身为妙,而现在唯一逃跑的最佳选择就是跳入这石桥底下的护城河里。
行随意动,飞狼跃出火箭网后并不停歇,足下一点地,便侧身朝护城河跃去。
就在飞狼飞过栏杆,即将跃入护城河时,他却看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只见这黒涛暗涌的护城河中,竟有一条条面目可怖,血口獠牙的大鱼在等着自己,只要自己一跌入这河中,它们就要冲上来撕咬!
天狼认得,这些怪鱼是西南苗疆地区一种被当地人称为“牙斑咯”的食人鱼,此种鱼嗜血好杀,咬合力极强,一般的水牛遇上它们也会被瞬间食得只剩骨架,此时却是被饲养在这护城河里。天狼知道此河下不得,乘身体还未跌落,右手在栏杆上一抓,顺势又倒跃回石桥上。
天狼顿时只感觉背脊上冷汗渗出,难怪亲王军队多日来一直未攻下这紫荆内城,八门阵果然厉害非常,只是一座石桥,自己如此高手都被困住其中,危急重重,更何况是一般兵士。
天狼握紧手中的大弓,此时他判断力受扰,听觉被封,又没了退路。而城楼上就要发起下一轮攻势,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个回合。
他生性乐观开朗,此时却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就在这此时,一个道喊声却从黑暗中传来,制止城楼上的攻击。
“我乃中军护卫楼缓,城楼上之人快快住手!”
城楼上把守的众士兵认得这声音,顿时停下了攻击,朝暗中望去。来人果然是楼缓,他刚才去引开那一队巡逻卫兵,后来赶回时却看见和义门楼上的守卫正在攻击天狼,忙出声制止。
和义门楼上的士兵看见是楼缓来了,顿时发出一片欢呼。
“楼将军,你们可算来了!”
“太好了,援军到了!”
不一时,只见城楼上抛下一根粗绳,一名士兵对他们喊道:“外城危险,还请二位大人快快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