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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放 风

一个月前,如果问吴迪“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也许会换来一句善意的规劝,然后再加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

现在,吴迪被关了一个多月的现在,你敢开口问同样的问题的话,首先你要做好被重残的心理准备,外带具备被人死活赖活拖住话痨三天三夜的坦荡心态。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昏天暗地的重囚室里,两眼冒着绿光的吴迪,咆哮的回答道:“干他姥姥的,活下去就是老子生活的意义。”

……

舂氡新历313年夏初,被关了46个日夜的吴迪,终于迎来的入狱以来第一次放风的美好日光。

整整46天,吃喝拉撒都同一个地方,没有谁跟他说上一句话,没有一个活生物与他进行一次互动,没有见过自然光,没有时间,没有天地。

东鼓城城主史强风,借用了非常时髦的‘冷暴力’给吴迪一次,毕生难忘的绝望经历。

就在吴迪快要神经错乱,颠倒是非,胡言乱语的时候,终于那扇紧闭了的牢门噗嗤一声开启了。

一道强光射进囚室,照在蜷缩在墙角根边吴迪的身躯上。石英灯光下,那张接近骷髅的脸煞白煞白地,杂乱得就是一堆刨禾的胡须粘成鸟窝状。

接着,两只跟鸟爪子类似的手挡在额前,挡住强光对眼睛的刺激。对于吴迪来说,这道射进来的光,更胜过一支沾毒强矢。

他每天都在盼望走出牢房的机会,每天都在期盼那扇紧闭的牢门能够向他敞开,可这一天真的来到时,他竟然讨厌挪动身躯,讨厌那道射进来的强光。

牢头们折腾出一身臭汗,才将吴迪从重囚室里弄出来。非常艰难的拖着吴迪过了那段很长的通道,管他愿不愿意,反正是让吴迪终于呼吸到城外那纯净清爽的空气。

一辆驯鹿车早就停在城牢大门口,宪兵们将附近牢牢围死,见到跟骷髅差不多的重囚,两位中年宪兵毫不费力拖起,皱起眉头,扑通一声将骷髅男吴迪扔进迅鹿车内。

驯鹿车沿着通灵大道一路南行,挂了火焰徽章的庭议院专用驯鹿车,可谓是畅通无阻,路人纷纷躲避不及。很快城牢大门越来越小,直到模糊消失。

车内,吴迪双眼紧闭,几十天黑暗的牢狱生活,让他的眼睛在接触自然光时刺痛难忍,眼泪就跟漏斗一样刷刷直流,唯有紧紧闭上,才能缓解这炙热的刺痛感。

坐在他身边的是域城宪兵队几名年轻小子,几位宪兵对这样一位半死不活的邋遢男,根本不想关注,看上一眼都感到恶心,特别是邋遢男人身上发出来的恶臭,让他们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恨不得让飞奔的驯鹿车插上翅膀,好尽早赶到东鼓庭议院交完差事离开。

驯鹿车的颠簸,在吴迪感觉就跟海绵床一般舒适,没多久,他竟然呼呼大睡起来,借用伟人的一句话来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当吴迪被一股暖流击中,缓缓醒来,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装有隔离网的金色墩子上.

隔网之外,一位须发皆白,穿着件金边圆领黑袍的老者,正在收回张开的双手,转身向对面一排身穿各式服饰年龄不一的人群,点头示意诸位,重囚室出来的这位,已经醒来。

老者向四周行礼后,离开大厅,看的出他只是一位精通医术的路人甲。

沿着白头翁背影,吴迪将大殿快速扫描一番,阶梯式高升的半扇形席位,位置上塞满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只看了几眼,见他再次闭眼而坐。

“既然互不认识,又何必多看!”吴迪心里淡淡想着。

“去他妈的。”吴迪才想了点点问题,头像炸开了一般,忍不住骂出一句脏口。

庭议院录事大厅里,座无虚席。

连院子里的大佬级人物,大议员沃森都危坐在主席台中央,从他严肃而庄重的神态里,足以看出他对接下来庭审的重视。

在大议员沃森左首坐着政务所总干事莱克曼,他今天做为城主代言人的身份出现。

沃森右首边坐着庭审官,庭审官是位白净的中年人,额头非常短,看上去眉毛就要连上额前鬓发一样。

他这副尊容,让人见上一面就会终生难忘,同时不难猜到他是虫影出身,只有经历了虫影痛苦蜕化者才会让身体畸形。

庭审官神色专注的细细看了看下方的吴迪,转头低声与大议员嘀咕几句后。摇起挂在台面上的摇铃,场面立即肃静起来。

“各位东鼓的大人,地主,各族族长们,现在开始庭议三青族小民吴迪。”

“新历313年5月13日,屏关域点发生民变骚动。经东鼓政务所调查核实,最大嫌疑犯就是吴迪。现在,庭审正式开始,庭议分三步进行,第一政务所宣读材料,第二辩驳,第三宣判结果。宣判结果后,嫌犯吴迪如有异议,三日内由三青族长老会递交正式文书。”

话毕,东鼓政务所理事员,抱着一堆证词文案站在吴迪身前逐条朗读起来。每一条都详细异常,屏关虫影的证词,更是将屏关急紧预警铜铃,到聚会上屏关公约等等的每个细节都披露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吴迪当时每句话停顿在那个字眼都描述的清晰无比。

理事员足足朗读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他无意间添了添发干嘴唇的小动作后,他下台,向主席台以及扇形席位上诸位行礼,表示他已经宣读完毕。

吴迪在这半小时里,忍住头疼,听完整章材料。

而他的神色,随理事员的宣读越变越难看。无法想象,原来他在屏关诸位虫影的心中,跟坨大便相差无异。虫影们恨不得第一时间将他冲进下水道流进江河喂鱼。他没有想到,平日里融洽无比的同族,翻起脸来,比翻书还要快。

他自问除了看不管点长甘寒那副冰冷的架势外,在屏关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了兑现自己留在屏关帮助虫影修补残缺良心的承诺,他惹上了东鼓最强大的势力,这一切他毫无怨言,可是得到的回报却是如此不堪。

这种不好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他的心智,他感到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在这些模糊的影像上,蒙盖起一层水雾。

滚豆大小的泪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刷然而下,吧嗒一声滴流在光滑的地板上。

无比强烈的委屈与孤独感,由心头涌出,这一刻,他热情善良的秉性开始封藏,封印的上面还覆盖起一层无形的筱冰。

吴迪的泪水让许多坐在‘录事大厅’的人唏嘘不已,有些满脸冷峻,有些惋惜,有些满脸不屑嘲讽之意十足,只有坐在席位最后排的李翱,读懂了吴迪的眼泪。

那是恨!

没等李翱慢慢品味完吴迪的心情,庭审官宣布第二步辩驳开始了。

“小民吴迪,现在就你所犯下的大罪过,进行自辩,当然你可以委托别人来代替你辩驳。如果,你认同政务所提供的材料,是可以直接认罪的。本庭会因为你的态度而考虑降低惩罚。”

吴迪收起失落的情绪,一副懒散的模样,说:“老子无罪!该死的是那些玩弄权力的垃圾球,一群扯蛋的伪君子。我要杀光,我要鞭尸。”

叮咚,叮咚

主席台上的小铜铃被庭审官摇响,他脸色铁青,急忙打断吴迪的话,“各位,鉴于罪民吴迪反动的言语,本院将认定政务所递交的材料属实,辩驳取消,下面将进行第三步……”

“等一等,吴迪显然是关押期间过度压抑,目前精神混乱。我们到场的二十七位族长一致认为,由吴迪本族三青族的长老会委派族人代替辩驳。”

“对,我们到场的四十八位地主一致以为,应该按庭审‘小民’的相关条例进行辩驳流程。”

隔离网内的吴迪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这群陌生的面孔,出于什么目的要为自己出头。特别是三青族里的那群将自己当成炮灰的混蛋,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的情形,更让他费解。

假如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翱费尽心机,用尽一切可用手段换来的结果的话,此时此刻,他一定会高声宣布将自己的毕生都奉献给汉殿,将自己以后能获得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送给李翱。可是一无所知的吴迪现在只有疑惑,不解的疑惑。

坐在主席台上的大议员沃森,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那些大人物们,心里冷笑一声,他知道“战争”正式开始了。

侧身与身边的赖克曼对视一眼,沃森严肃的说:“既然旁听的各位族长地主们存有不同看法,我代表本院,取消刚才庭审官的提议,继续辩驳庭程。”

此时,从扇形席位中走出一位三青族的族人,他快步走到吴迪身边,与吴迪碰上一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自由聚会是触犯法规,那么擅自对虫影的封杀,又算什么?既然可以擅自下达封杀令,聚会同样也无罪。根据我族从屏关了解到实际情况,我族人吴迪发起聚会,此事是由屏关域点虫影黄丽被无辜封杀而起。所以,在事情的起因存在问题的前提下,贸然单方面裁决吴迪有罪,是不公正的,我请求无罪释放吴迪。”

三青族人带有火药味的辩词,让刚才念材料念到口干舌燥的政务所那位理事员,来不及休息好,赶紧走到隔离区边,反驳道:“吴迪煽动屏关居民私自聚会的事实无容置疑,对于,三青族提到的封杀令的事情,我不知道三青族人此时提出来,是何用意。但是,很显然封杀令没有直接涉及案情。请问吴迪被某工店下了封杀令了吗?据政务所掌握的证据表明,吴迪没有被封杀。”

“我族人黄丽被封杀的事实已经存在,这是引发吴迪发动聚会,向所以屏关居民讨教解决办事的根源所在,政务所是想故意忽略事因的根源了。”吴迪代言人说道。

理事员算是机智无双之辈,略一寻思,冷笑问道:“不是政务所故意忽略,而是我所认定此封杀跟本次庭审无关,请问黄丽与吴迪是什么关系?”

三青族人心里很清楚,非网士或者更高阶的修为,在舂氡是无法结成伴侣的,只好老实的说:“朋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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