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羽扶祾月回了营帐，但见祾月恍恍惚惚，绿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的好，颇为忧心。
杨林忙于规整军队和犒劳，无暇来探望。绿羽小心翼翼地伺候在祾月身侧，寸步不离。公主素来沉稳冷静，经此次事件却如同失了心神，绿羽也没了主心骨，不敢问话，只能默默陪着。
夜了，绿羽出帐打点洗漱用具，留祾月一人。
祾月觉着憋闷，就拢了拢头发，也出了帐。比起白日，此时已然镇静了很多，只是心里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明白，五味杂陈。思绪混乱，理不出个因为所以，想去外面走走。
人人都在庆功，也就无人顾及到她，不知不觉，已离了营地。
祾月找了一处开阔地界，席地而坐。在山上也是，喜欢在夜晚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坐着，看着无尽苍穹，数不完的星宿和独一无二的月。偶尔绿羽也陪在身边，只有这个时候的绿羽话才最少。闻道君见祾月这样，有时难免叹息，这样感性善良又悲天悯人，祾月山下的路并不好走，恐怕难以寄托杨林的希冀。
天幕帷幔，皎皎河汉，山河飘摇，风雨零乱。
“是你？”突然祾月在银河徜徉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看样子夜晚喜欢赏月色的不只祾月一个人。
“多谢救命。”祾月看清来人，正是白日援手之人，也不起身，只是一语。
“你下回还这样，小命可就难保了。战场不是让你发呆的地方。第一次迎敌？”来者却显然想要再交谈下去。
“嗯。”祾月依旧抱着膝坐着，应了一声。
“你身手不错，虽然怯场，但假以时日，必大有可为。第一个敌人倒在我枪下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我想我能明白你的心情。”那人的明目，在夜里格外耀眼。
“他们，已经变成这天上星了吧？”祾月看着那双眼睛，觉得很亮，不自觉就想起了星星。
“嗯？我听说只有好人死后才会上天。”他说着坐在了裬月身旁，也抬头望。
“不过是普通百姓，不过想为自己争个活法，就都是恶人么？”祾月微微一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场战役，又有谁是谁非呢？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处在不同的立场上，敌对只能你死我活。我手下亡灵不计其数，没有办法去悲悯每一个人，只希望有一天，能亲手结束这纷纷扰扰，还天下一个清明。”他仰起头，望着天，虽然是坐着，却让人感觉他是可以撑起天际的。
“清明。说得真好。”祾月侧过头去看这个人，嘴角一丝释然。
“我这番言论若是让别人听去，就大逆不道诛九族了。”话虽沉重，却说得轻松。
“那你又为何要讲？”祾月不明白，第一次，充其量是见过两次的人，未免交浅言深了。
“我觉得你很不同，不是那种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也扭过头来看祾月，信心满满。
“未免太过自信了。”祾月毫不客气。
“哈哈，这就是我最大的优点啊。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不反对吧？”他敛了笑容，一脸真诚。
“嗯？”除了绿羽，祾月并没有什么朋友，也从未有人提过这个要求，有点吃惊。
“战场上相识，算过了命的兄弟，刎颈之交了吧？”他眨眨眼，笑嘻嘻地看着祾月。
祾月觉得这个人有些好笑。虽然下山不久，但也接触了些人和事，这个人倒是有趣。
“先自报家门。在下太原李世民，你呢？”李世民随意拾起一根草杆，在地上胡乱画着。
“祾月。”祾月答道，不回答实在不礼貌。至于身份，不知道二哥怎么打算，还是暂且先隐着好。
“凌玥？”李世民边说边写，“看你长得像姑娘，没想到连名字也这么娘娘腔。”
祾月瞥了李世民一眼。
“呃，不是不是，是秀气，秀气。”李世民呵呵傻笑，赶忙赔不是，他可不想刚交的朋友马上就割袍断义了，“我也常看夜空，不光是为战前观星象，更重要的是我喜欢月华，会带给我宁静，仿佛有双温柔的眼看着我，让我不会迷失。今天结识了你这个朋友，让我很开心呢。”
“你这个人真好笑，自顾自就说要做我朋友。我该回去了。”祾月起了身。
“哎，再聊会儿嘛？”李世民意犹未尽，却见祾月足下一点，没了影。“真是个冷冰冰的人，和无忌那家伙倒有点像。不晓得他那边怎么样了。”从热闹回归一人独坐，觉着没趣，也别了月色，归了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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