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楼宇平神秘兮兮地把非凡叫到一边,问她:非凡,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非凡故意皱眉道:又让我给你干什么坏事?
楼宇平嘿嘿干笑着,只是看着非凡,扭捏着说不出话来。
非凡瞪他:干嘛这样啊,恶心死了。是不是跟魏姚佳有关啊?
楼宇平脸红着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非凡,你真是了解我啊。
非凡忍不住笑道:我了解你?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吧?每次看见人家姑娘你都恨不得贴上去,眼眶子再大点儿你那俩眼珠子就都飞出来了。
楼宇平张大嘴,吃惊地说:没那么夸张吧?那她呢,会不会也看出来了?她会不会看不起我啊?
非凡随口敷衍道:不会啦,像她这样的姑娘,被楼大部长的公子看上还不了上天了?
楼宇平却不乐意了:非凡,你不能这样说她,她不是这样的女孩子,我不喜欢你这样看她。
非凡这才恍然,自知失言,忙笑道:抱歉,抱歉,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你让我做什么?就当赔罪好么?
楼宇平这才高兴了,凑到非凡跟前说道:其实啊,我想让你跟踪她。
非凡瞪眼,道:你怎么这么龌龊?跟踪人家姑娘?
楼宇平急忙辩解道:哎呀你别乱说啊,我不是那种人!她最近精神很差,总是有心事的摸样,可我问她,她只是笑,不说话,我想送给她点东西,可怕伤了她的自尊,就想送到她家里去,可跟着她她一定会发现的。她不认识你,你去送她发现不了,到时候她不知道是谁送的,也退无可退,岂不美哉?
非凡笑他的天真可爱,道:你倒是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楼宇平摇头道:no,no,这姑娘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是我送的?只不过我不承认她也没办法,只得乖乖笑纳,对吧?
说完,对着非凡做了个鬼脸,将手上的东西塞给非凡,便跑去找同学踢足球了。
非凡无奈,只得帮这个可爱的小朋友这个忙了。
魏姚佳的家在一条破巷里,这里是灯红酒绿大海城最隐蔽的脓疮,满脸倦容、头戴发卷、衣衫不整的女人,赤胳赤膊、叼着卷烟、无所事事的男人,永不干涸的臭水坑,漆黑肮脏的墙砖,挥散不去的刺鼻气味——是烟火气,还是贫穷的味道?
对于贫穷,非凡并不陌生。母亲虽然有男人,可在住所这件事上,她一直靠自己。
这样的残巷,她住过,久而久之,听着夜半偶尔传来的夫妻叫骂声、教训孩子声、发情猫叫声,竟然有着莫名的安心。
魏姚佳的家里没有一点光亮,不像有人的样子,非凡轻舒一口气,把包袱挂在门把手上,便悄悄离开了,她不想让魏姚佳碰上,少女那仅剩的一点少少的可怜的自尊,她懂的。
放学了,魏姚佳出了校门,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说不上是解脱还是茫然,每次踏出校门,都能感到冷风从四周朝着自己呼啸而来,自己还没做出反应便被湮没。
今天,这股郁气还是含在自己饱满青春的胸脯里。她慢慢地将它吐出来,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这种美丽,总是时不时地,一不小心,就从自己短了一截的袖子里、补着补丁的褂子边,没有修整的发丝里倾泻出来。她整了整书包里的书本,那些油墨香的纸张是那么迷人,里面有那么广袤的世界。
但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相信这些苍白的纸了。
她没有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她慢慢地走着,若有所思,过但一会儿,又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脚步飞快,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就这样反反复复,走走停停,好几次非凡都以为她发现了自己,但她明显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拖着自己的脚步,就好像要进入到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里似的。
只是,不管是迟疑还是彷徨,她的脚步,从来就没有停过。
终于,她在一间店铺前停了下来,忘了好一会儿,坚定地走了进去。
非凡看着她的身影被朱红的大门吞了进去,然后抬头看着黄昏下散发着幽幽凉意的大牌匾,这牌匾自己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上面书写着:降幅寺。
她当然知道魏姚佳不可能住在这里,她不知道魏姚佳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想再走进这家古怪的茶楼了,看着里面饮茶饮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非凡只感到一阵寒意,难道只有自己才能感觉的这家茶楼的诡异么?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这家茶楼周围盘旋的袅袅青烟?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那个海棠小姐说不出来的古怪?
正在自己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有人出来了,正是魏姚佳和海棠小姐,旁边还有不少好奇的、看热闹的脑袋伸出门来。
魏姚佳紧紧地扯着海棠小姐的衣服,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不然我真的做不来,不然我们家都会饿死的!
反观海棠小姐,倒是眼观鼻鼻观心,四平八稳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小道消息,但我们只是个小茶馆,怎么会有你说的那种东西呢?
魏姚佳哭得声嘶力竭: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保证会保守秘密的!
海棠小姐面色不改,微笑道:我们不需要你保守什么秘密,因为,根本就没——有——秘——密——
说这番话的时候,非凡看到海棠小姐的脸,竟显得格外狰狞和僵硬。
非凡眼见魏姚佳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忍不住走出来,对海棠小姐说:抱歉,她是我的同学,最近情绪有点失控,我这就带她回去。
魏姚佳一把打开非凡扶她的手,大叫:我不回去!我还能回哪儿去?
海棠小姐一看见非凡,倒像是喜出望外,竟一改刚才的冷酷僵硬,攥住非凡的手,热情地说:原来她是你的同学,这就好办多了。
非凡一头雾水:什么?
倒是魏姚佳,看出了海棠小姐态度的改变,喜不自禁地站起来,忙不迭地点头,挽着非凡说:是是是,她是我同学。
海棠小姐闻言不由分说,便把两人迎进门来,没有落座,径直往楼上茶间带去,非凡奇怪道:二楼不是会客室啊。
海棠小姐神秘一笑:是贵客室。
非凡稀里糊涂地同魏姚佳被海棠小姐从偏梯带上楼去。
一上楼,讶异地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是贵客室,有不少人,他们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不多不少,正好八个,他们有男有女,个个雍容华贵,珠光宝气,但也都面带愁容,看上去疲惫不堪,他们看见了海棠小姐,纷纷点头示意,起身招呼,海棠小姐只是微微点头,如在楼下招呼脚夫平民一般。这里面的人,有几个非凡在楼宇平家里见过,好像是金融大亨什么的,在这里,他们一改往日的相互吹捧,客套应酬,一个一个的好像互不相识一般保持缄默。真没想到,这么个小茶楼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宝地啊。
海棠小姐径自带了她两人穿过这些达官贵人,走向铃廊,这条长长的走廊上布满了菱形的窗格,不像透光,倒像是遮阳一般,每个窗格上都糊着厚厚的一层彩纱,五彩缤纷,搭配诡异,路过铃廊的风时不时就要拨响铃廊上的大铃铛,那些沉闷、轻灵交织在一起的声音竟让非凡感到了莫名的安心,昏昏沉沉地,她竟有些醉了。
海棠小姐笑道:你可别睡着了啊。
非凡闻言一惊,自己怎么会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呢?忙振作起精神来,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魏姚佳,她紧紧地贴着非凡,双手揪着非凡的胳膊,一双平日里顾盼神采的大眼睛里现在满是恐惧和惊慌,显然她也不知道这里的水到底有多什深。
非凡摇摇头,既然这么害怕,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来这里呢?
正想着,一阵浓烈的异香从铃廊尽头飘了过来,徐徐缠绕,缓缓蔓延,浸入人的神经,非凡又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那是一件屋子,被一张竹帘与铃廊隔开,愈近,便愈甜,仿佛一个美丽的梦。
竹帘内有一张罗汉床,床前也有一道竹帘,帘内是一张半隐半显的女人的脸,猩红的唇,漆黑的发,豆蔻的指,影影绰绰的影,如梦似幻的烟,她背对着光,逆光在她的周围打出了一个光晕,更加让她面目模糊,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不见。
那女人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端详什么,但非凡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在看自己,从上到下,再从脚到头,像最锋利的刀子,刮得人生疼,又像最温暖的春风,抚得人舒服。
这是一种,回归的感觉,彷佛自己就是从这里的窗户望向外面的世界,又是从这里的朱漆大门走出去,而现在,自己又回到了这里,站到了这里。
那女人浅浅地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出声,也看不清她的脸,但非凡就是能感到她的那一声浅笑,非凡静静地望着她,就好像要透过密密的竹帘看穿她的表情一般。
那女人慢慢地开口说话了:今天可真是贵客临门哪。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就像流水中的砂石一般,微微的棱角,和绵软的胶质。
海棠小姐微一鞠躬,会心一笑:是啊,真是贵客呢。
非凡讶异,心中暗道:难道是指我么?
那女人却没有再看非凡,只是伸手拉起帘子,第一道门帘被拉了起来,海棠小姐冲着非凡和魏姚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非凡和魏姚佳对望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进去后门帘就被拉了下来,海棠小姐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女人轻声道:请坐。
非凡这才看到屋内的放着两把紫檀禅椅,她正要坐在椅子上,魏姚佳却不想坐下,急急地说:小姐,请你看在非凡的面子上,帮帮我吧!
那女人干脆地说:来了这儿,就是我接受了你的愿望。你自己去挑吧。
一挥手,一道门缝缓缓出现在墙壁上,缝隙越裂越大,,原来这机关是一个巨大的百宝阁,大概是为保密,百宝阁才会藏得如此隐蔽,非凡细细一看,百宝阁上并没有摆放什么彩釉青花之类的瓷器,倒是一个个平踏踏、鼓囊囊的工艺品。
非凡禁不住凑上前去好看的清楚些,这一看不要紧,险些三魂吓破六魄。
脸,脸,脸。一张张。
那些眼睛,笑的哭得怒的哀伤的冷漠的娇嗔的,水灵的杏核眼眼、迷离的桃花眼、妖媚的丹凤眼,那些眉毛,皱起来的顺平着的弯曲着的,柳叶的、平直的、上挑的,那些嘴唇,含笑的带怒的,水红的粉嫩的鲜红的,饱满的沙果、红润的辣椒、粉白的苹果。
这些……这些都是脸谱么?非凡仔细看着,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它们都有自己的表情,眼睛还在眨巴着,鼻子也还在呼吸着,嘴角甚至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些是活人的脸啊!
非凡惊讶极了,连尖叫都忘记了。
倒是魏姚佳,并不多惊讶自己所看到的,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她轻轻地拂过那些奇怪的“脸”,摸过眼睑、鼻梁、脸颊,最后手指停在“脸”的边缘上,慢慢地拾起来,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比划起来。
非凡大吃一惊,忙按住她的手,大声道: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古怪东西你就往脸上盖!
魏姚佳并不看着她,淡淡却无比清晰坚定地说: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我的机会只剩这一次了。
非凡怒道:什么机会?你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古怪的地方?
魏姚佳挣脱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非凡,我很感激你能然我达成心愿,现在我要做我自己的事情了,麻烦你不要管,你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离开,行么,算我求你了。
非凡愣住。
那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就替非凡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明白了?
魏姚佳沉默良久,终于有两滴清澈的泪水滑落脸庞,她背过脸去,硬着声音说:我能到这儿来,就是不后悔。
那女人终于说道:好吧,那你就动手吧。
魏姚佳终于抬起一直攥紧的手,英雄就一般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咽下……这时她突然不动了,整个人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一般……过了一会儿,她又能缓慢地活动了,她的头低垂着,慢动作回放地动作,却能准确无误地将手放到多宝阁最上面一层的刀子,那是一把银铜匕首,手柄上浮雕着复杂精细的花纹,荧荧地放着蓝光,在这个昏黑的房间里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碰触,便要跳起来伤人。
非凡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安静地看着魏姚佳徐徐拿起刀子,一瞬间,她的头仿佛过电一般,脑中浮生出一阵绚丽的色彩,就好像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自己奔腾流淌的血液深处最原始的渴望,她的心脏竟然在悄悄低声呐喊:快啊!快啊!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她不住地用理智抑制这种声音,但越抑制,那声音冒得越快、越响,就好像要宣告给全世界似的,非凡觉得就连这间不知大小的房间也不能盛得下她所有的嘶喊。
魏姚佳白皙的手指缠绕住匕首手柄,这一刻,她已经没有资格反悔了,白银刀柄上映出一张森然而决绝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张脸,终于,她利落地将匕首从下颚插进去,顺着发际线向上拉开面皮,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不住地有鲜血渗出,那些血液一滴一滴,就好像是她深入骨髓却不得不舍弃的过去。
一点一点,血肉被分离,骨头被割断,宛如新生,却像来自地狱的嘶喊,深入骨髓的悲凉,移入血液的无奈,浮于皮面的伤感,脸皮一点一点被揭下,肌理一点一点地死亡,表情一点一点的丧失,脸,一点一点的改变。
一寸一寸,洁白的皮肤被划开,有殷红的血液渗出,那抹红,渐渐顺着伤痕爬满了她的整张脸,流过她哀伤的双眼,流向那永无边际的黑暗。
魏姚佳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没有痛苦,没有解脱,没有变化,她似乎知道自己已不配再有表情了,抑制不住的哀伤啊,就好像要一次就倾泻完似的,悲郁的海洋在她的脸上波要汹涌。
终于,刀子的使命完成了,她轻轻一揭,整张素洁的脸便落到了多宝阁空出来的哪一格。
不多不少,永远是刚刚好。
魏姚佳捂住自己面目全非的脸,殷红的血不住地从她的指缝中滴出来,还有滴滴透明的水晶,那是她尚未干涸的眼泪。
那女人发出了一声长长地、若有似无的叹息,继而说:钱在海棠那里,她不会亏待你的。
魏姚佳模糊地说:可我想要一张脸。
那女人似乎比较惊讶,问道:你不想要钱么?
魏姚佳发出一声冷笑,道:我要脸,还要钱,但是钞票时会用完的,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才是聚宝盆。
女人说:你原先的脸就很漂亮。
魏姚佳先是沉默,然后又冷声道:清纯如水又有什么用?到了欢场上,美艳玫瑰和清水芙蓉哪个好用?我这张脸值钱,我是知道的,只是我没那好命,我已经等不了买走我清纯的人了,我只好自己把它卖掉。
女人不再说什么,只是挥手道:挑你喜欢的,喜欢多少就拿多少。
魏姚佳有些迟疑地问道:可以吗?不需要别的代价吗?
女人显然今天心情很好,笑道:你给我带来了一份大礼,这是你应得的。
魏姚佳看了一眼非凡,非凡也正望着她空无一物的脸。
魏姚佳背过身去,为自己挑选下一张脸。
她一面为自己带上“面具”,一面对非凡说:你一定是这里的常客吧,大小姐?虽然学校里的人都说你是舞女的女儿,可是你却把头抬得比谁都高,继父宠你,楼公子让着你,就连不可一世的校长女儿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一定觉得我这个连脸都不要的人又可怜又可笑吧?
非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喃喃地说:啊……没想到你认识我啊。
魏姚佳笑:谁能不认识你呢?倒是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刀枪不入。
魏姚佳转过身来,已经变得风情万种、摇曳生姿了。
刚才的苍白恐怖就好像是一场梦,非凡甚至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梦。但魏姚佳的脸实实在在地变了。
这是一张美丽的脸。
真像母亲年轻时的脸。
美艳动人,风情迷人。
这是一张久经欢场的脸,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只是放在魏姚佳身上,难免有些文不对题。
魏姚佳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说:这张脸果然是最美丽的,我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非凡无法自控地死盯着她的脸,嘴里也不停地说道:恩,真美,我就知道,的确很美。
魏姚佳怪异地看了一眼非凡,没有理她,转身对那女人说:谢谢你,我要走了。
女人说:不客气。
魏姚佳点头,要离去,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过来,已经可以言笑晏晏了:这家店真不错,以后我会常来,有新货了记得通知我啊。
又转过身微笑地对非凡说:今天谢谢你了,学校见了。
说罢,便轻盈地飞下楼去。
好一会儿了,非凡才如梦初醒,她僵硬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消化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像个刽子手般津津有味地欣赏完了整个过程,她慢慢地向门口退去。
女人和善的声音响起:你别怕,非凡。
非凡警戒地说:你别叫我的名字,我不卖,更不买。
女人静静地听她说话,说:那当然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行,不必买,更不必卖。
非凡奇道:这里怎么就是我的了呢?
女人不语,只是向她招手:你过来。
非凡根本就不想过去,但她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女人移动着,她好像从心底里就知道她是不会伤害她的。真奇怪,为什么会再这样一种境遇里相信一个本该是危险之极的陌生人呢?
越靠近她,就越感到平静。
忽然,一只着了丹蔻的纤手伸了出来,一把攥住非凡的手。
冰凉,冷入骨髓,缠紧,挣脱不开。
女人的声音,随着手的方向,呢喃般地飘荡着:
手指摸向天灵:这里是智慧,也是罪恶。
手指转向嘴唇:这里是甜蜜,也是刀刃。
手指轻抚心口:这里是港湾,也是深渊。
非凡又感到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