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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恨何以堪

仰视着狂叟消失的地方,木紫云对此人越发百思不解,而心中也有百般滋味。峰回路转之间,几死几生,还得授两套貌似十分无敌的功法口诀,真可谓是大难不死享得后福。然而一同来此的万颐和华绍却是生死不明,大概是九死一生了。那狂叟于自己亦恩亦仇,既然相约五十年决战之期,再见之时,必然生死相搏,只是心中打定主意,定然不用“星光斩”和“封印诀”对付他,也算对得起他传自己秘诀的恩情了。

没有向导,没有航图,也开不动风车,木紫云只好一直待在这里。好在数十人两个月的给养如今只有一个人用,也可以撑上很长时间的。而且这么多的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音信全无,也一定会引起狩猎联盟的重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此查寻。

这样想着,木紫云也就安心的留在这里,每天照顾好那六匹雪马,然后就是修炼两套口诀,尤其是“星光斩”,木紫云虽然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一股恐怖能量的存在,但却就是不能释放出来。就这样,一直到数十天后的某天中午,木紫云正在想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救援,就见一辆风车由远而近,风帆上绣着的正是狩猎联盟的血色斜十字徽章。

木紫云不等那风车驶近就跨上一匹雪马,迎了上去。风车上的人也在同时发现了他,一时号声大作,数十个骑着雪马身着猎人服饰的人离开风车,纷纷手持兵刃一字排开,向木紫云围来,这让他感觉气氛很是不对,于是便勒马不前,等着对方靠近。

只一会儿工夫,众人已将木紫云围在中心,风车也停在了他前方二十步开外,另有十几人马不停蹄,直奔那辆无人的风车。这时,木紫云面前的风车上涌出数人,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在最前,冷冷的问道:“你是木紫云?”

木紫云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正是。”

“给我拿下这个叛徒。如有反抗,就地格杀!”队长模样的人开口便是杀气腾腾,让木紫云如坠云雾。包围着他的猎人们毫不犹豫的开始执行命令,朝他围拢上来。木紫云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贸然反抗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所以任由众人将自己捆绑了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木紫云已经束手就擒,相信他们会给自己一个解释了。

“哼,还在演戏,你看清楚这个人是谁!”队长模样的人向他身后的人群中一指,便有一人从众人身后挤到前面来。此人的出现让木紫云又喜又惊,喜的是来人竟然是华绍,他居然没有死在狂叟的屠刀之下,只是面容略显憔悴,还有伤肿留在脸上;惊的是队长模样的人似乎要让华绍来指认自己为“叛徒”,这让木紫云一时惊疑不语。

“队长。”那个指挥众多佣兵的人果然是队长,华绍走出来后不看木紫云一眼,先向那个队长抱拳施礼。

“华绍,你那日逃出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紫云焦急的问道,感觉现在只有华绍可以帮自己了。

“木紫云,你勾结外魔邪道,残害同族,还不承认。”华绍声音不大,在木紫云听来却似一声晴天霹雳。

“华绍,你,你怎么这么说!”木紫云一向视华绍为挚友,从他嘴里听到污蔑自己的话,让他完全不知所措。

“不揭露你的底细,谅你也不死心。”华绍说完就跳下风车,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一剑向木紫云劈来。木紫云整个人被五花大绑,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更不用说躲开了,只能暗运“封印诀”护住全身。这时左臂一凉,华绍的短剑已经从木紫云左臂划过,削掉一片血肉,看来“封印诀”果然对物质攻击毫无作用。不过木紫云现在已经没精力在意“封印诀”的效果了,他正惊讶于华绍似乎知道自己身体可以迅速再生的秘密。

“诸位请看!”华绍面对周围猎人们疑惑的眼神,连忙提醒他们去看木紫云的伤口,神色间竟有些许得意。

很快,众人就明白了华绍的用意,很多年长的猎人都面色凝重,其他人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木紫云听到他们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魔人”!

这个秘密应该只有易苍生一个人知道,而且他还告诫木紫云不可以再告诉别人,所以十几年来木紫云都在小心翼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木紫云想不明白华绍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木紫云抬头去看华绍,想让从他身上知道答案,正好他也在看着木紫云。在二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木紫云从华绍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但随即那丝慌乱就被无情的决绝和深深的恨意所掩盖。没错,从华绍的眼睛里确实看到了仇恨,似乎已埋藏了很久。

木紫云怎么都不会想到,当他还在执著于兄弟情义、一厢情愿的捍卫着同生共死誓言时,他的“兄弟”却在为了爱情而酝酿着一个将要彻底抹杀兄弟情义的阴谋。这时的他和他,同时迷失了事情的真相。蒙蔽了木紫云眼睛的固然是所谓的义气,但蒙蔽了另一个人双眼的却不再是爱情,而是嫉恨。

此时此刻,木紫云也就想通了很多本以为只是巧合的事情。那天晚上,华绍让自己去帮他寻找雪马分明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要把自己永远的留在雪漠置于死地的圈套。华绍根本就没有丢失了雪马,而且在自己走后,他一定对队长谎称自己向另一个方向出走了,骗队长将风车驶离了原来的驻地。这样,自己就会陷落在雪漠中了。几乎堪称完美的杀人计划,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遗漏了自己手中的“木焰”。可笑自己一直都把华绍引为莫逆,却不知他在何时为了何事已将自己视为死敌。

我恨者授我以奇功,我爱者陷我于不义,可叹世事无常啊!

事到如今,木紫云已经无心辩解什么了。等回到遗城,老师自然会搭救自己的。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木紫云才发现,原来老师才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人。如果有一天连老师都遗弃了他,也许木紫云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队长,与木紫云勾结的那个人十分厉害,又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络的,我看还是将他就地处死,我们好速速离去,以免节外生枝。”华绍也一定想到返回遗城后,老师肯定会出面搭救木紫云,所以向队长十分歹毒的提议道。

木紫云心中大急,如果队长真的听从了华绍,自己必死无疑了。危急中,木紫云想到了“星光斩”,一直以来他都没能成功施展出来。此时心念一动,立刻遥相感应到那股澎湃的能量。默念口诀,一种奇特的感觉汹涌澎湃开来,身体果然开始聚集起那股感应了多时的力量,全身上下有种从未体验过的舒畅感。

木紫云忽然想起狂叟曾说身体会承受不住过多的能量而自爆,他可不想和这些人同归于尽,连忙施展“封印诀”阻隔那股力量继续传输过来。而这时,木紫云全身一松,身上的绳索已断成数截,衣服上也遍布着焦烟。更奇怪的是,大量紫色烟雾从他七窍之中源源不断的涌出,竟然七窍生烟?

等到烟雾稀薄之后,木紫云发现所有猎人已经退到距他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各个惊慌失措,目瞪口呆,显然为他此刻的表现所震惊。木紫云暗呼不妙,这样一来,似乎更难洗脱“叛徒”的罪名了。还是先逃出众人的包围,然后再想办法返回遗城佣兵联盟,直接找老师解释吧。

打定主意后,木紫云乘众人还在愣神的功夫,忽然朝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猎人扑去,希望那个猎人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来不及阻止自己。然而木紫云刚刚有所动作,左右就响起破空之声,木紫云连忙暴退数步,刚好躲过几柄长枪的袭击。木紫云顺手抓住了其中一柄,其余尽数没入雪中。

“杀了这个叛徒!”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此时所有猎人都已缓过神来,不等队长下令,便一齐催马杀了过来,下手毫不留情。木紫云左支右绌,苦苦支撑,稍有躲闪不及就被刀剑所伤,即使他有再生的能力,身上也几无完肤。此时此刻,“封印诀”抵挡不了物质攻击,“星光斩”施展不出来,那些三脚猫的招式根本不被众多猎人看在眼里。况且木紫云还担心一旦有人死伤在自己的手中,此生恐怕就更难回佣兵联盟了,唯有在马蹄间、刀剑下躲闪保命了。

幸好围攻木紫云的猎人们配合的也很糟,又怕误伤了自己人,空有强过木紫云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让木紫云在一时半刻间陷入了逃不掉死不了的境地。

“先都退下,四面包围好了,不要让他逃掉。”队长忽然在战圈外大声命令道。

所有佣兵闻声立刻停手,有条不紊的退后数十步,重新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同时,有四个黑袍人却骑着雪马留在了圈内,停在木紫云的前后左右。他们每一个人都被黑纱隐去了面目,身后背着一根半人高的木筒,全身散发着神秘而阴冷的气息。

“想不到,对付你这样的一个下流猎人,还要动用驱邪营的高手,那就让你葬身邪灵,永世不得转生吧。”队长嘲弄的声音适时解开了木紫云的疑惑。

原来这四个黑袍人就是号称佣兵联盟四大战营中最神秘可怕的驱邪营高手。木紫云记起在遗城的时候,一个被陷阱困住的妖人刀枪不入,任凭众多佣兵用尽手段也不能把他杀死。这时,人群中忽然窜出一条黑色烟气,沿着地面蔓延到那个妖人的脚下,顺着他的腿部盘旋而上,所过之处白骨累累,竟将妖人的身体吞噬的只剩一具干巴巴的骨架。从那时起木紫云才知道驱邪营的名字。

四个黑袍人先后取下身后的木筒,拔出木塞,左手托起木筒,将那个黑乎乎的筒口对准了木紫云,右手掐诀,同时用低沉的声音念起咒语。咒语刚起,四个木筒中开始缓缓流出浓浓的黑水。黑水一触地,立刻化为黑烟卷缩在一起,然后四条和木紫云曾经见过的一摸一样的黑色烟气沿着地面向他脚下蛇行而来。

再次看到这种邪气,木紫云浑身直冒冷汗,纵身一跃就想从黑烟间的空隙逃出。木紫云身在空中,眼观地面的黑烟。他本来以为那些黑烟只能停留在地面上,却没料到四条黑烟就像鞭子一样忽然甩起,端头处居然幻化出一个只有血口的鬼脸。鬼脸的血口不断张大,直到整个鬼脸几乎都被血口占满的时候,另一个同样的鬼脸就会从先前的血口中伸出来。这样极速的循环着,在木紫云还没有落地之前,四条烟气就被鬼脸带着缠绕在他的身上,并且迅速把他包裹在了黑烟之内。

木紫云保持着跳跃的姿势,诡异的停滞在空中,全身黑烟涌动。但黑烟竟被他运起封印诀阻在了身外,一时之间,与这些邪气相持不下。

渐渐地,木紫云有些精力不支了,几乎就要撑不下去了。这时候,异变突起,周围所有雪马纷纷嘶鸣着人立起来,将背上的猎人抛在地上,如同被人指挥着一般统统奔向远方,任凭众人呼喝也不回头。

四个黑袍人正在全力施法,不但人摔下马来,左手捧着的木筒也滚落在地。包裹在木紫云身上的黑色邪气轰然而散,落在地上,重新化作黑水渗到了雪里。木紫云顿觉浑身一轻,也跌落回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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