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斜倚在床栏上,听着凌睿寒将往事说完,心中不禁暗思了起来,若依凌睿寒之言,那么这些年,他先除去夺命杀手盟,后设计云彦,再直指洛鸿,谋夺帝位,竟都是为了替杨家复仇,念及此处,清婉心中的委屈渐渐散去,想起方才他曾说,当年将他带出帝宫的人竟是韩英,心中不由得一惊,道“依你之言,当年杨夫人诞下你之后,是韩英暗中将你送了出来?”
凌睿寒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见他默认,清婉又道“所以,你这些年谋划夺位,其实也是韩英在暗中助你?”虽然,她也曾想过,依着凌睿寒的谋划,定会在帝宫之中安排眼线,可当她今日知道那眼线竟是韩英之时,也不免吃了一惊。
“是。”
“那当日落寒山庄,他带兵围剿你,其实也只是做了一场戏给轩帝看的?”
“那日在幽兰园,韩叔暗中将颜彩荷已背叛于我的消息告诉我之后,我便猜到轩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故而便连同韩叔一起设下了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
说起韩英,清婉心中一惊,她当日不知他是凌睿寒在宫里的内应,还让夕白暗中绑架了韩昭莹将韩英引开。如今事败,也不知韩昭莹,夕白还有香儿都如何了?
看自己提起韩英,她面露羞愧,凌睿寒便猜到她定是在想当日命夕白绑架韩昭莹的事,道“你可是在想让夕白绑架昭莹的事?”见她不语,凌睿寒又道“其实当日,慕容轩一早便提醒过韩叔,那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假意应承,故而那日,韩叔知道昭莹被绑之事后,便猜到你们只是想要将他引开。”
“可那日他事先不知是夕白,便当真一点也不担心吗?”
凌睿寒苦笑一声道“怎会不担心,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可韩叔心中也清楚,若他不出现,你们定不会将昭莹如何,便趁着这个机会命人通知了我。慕容轩此人性情多疑,提前将姚永意从西围调回的事,除了他自己,旁人皆是不知,便是因为他提醒了韩叔这一句话,韩叔这才察觉当日有事发生,我得知此事的时候便猜到你也定然涉及其中,这才连夜赶到帝都……”
说着凌睿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从旁边的红木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函递给了清婉,道“你睡着的时候,夕白曾来看过你,见你没什么大事,他便走了,临走时还留下了这封信函。”
清婉接过信函,可心中还在想着凌睿寒之事,旋即又道“那你救我岂非也让轩帝知道了你没死的事实?”
看她面带几分内疚之意,凌睿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无妨,他终归是要知道的……”
“你之后还有何打算?”
“许久不曾回去了,你可愿与我一同先回家看看?”
清婉虽然面带疑惑,可仍旧点了点头。
说话间,房门忽被一人推开,清婉正要瞧瞧是何人,便看见香儿端着红木托盘走了进来,一看见清婉清醒过来,香儿眼眸顿时一亮,急步走上前道“小姐,你可算醒了?”
“香儿,你也在此?”清婉一脸诧异的瞧了瞧香儿,又瞧了瞧凌睿寒,自她当日被打入死牢之后,便再也不曾见到香儿,她虽心中担心,但是成了阶下囚的她却也是无可奈何,如今见香儿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又见凌睿寒但笑不语,心中也大概猜出是凌睿寒所为。
“姑爷兵围帝都救小姐那晚,霍宇将我也一并掖庭狱中带了出来。”
“兵围帝都?”清婉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凌睿寒,虽然猜到凌睿寒救她定会大动干戈,可她怎么也不曾想到竟会到兵围帝都这般严重,不禁眼眶中有些泛红。凌睿寒看她逐渐低沉的面色,便猜到她一定又在自责,又担心香儿留在此处多说些什么会更她伤心,便从盘中接过清粥,让香儿退下了。
“你多日未进食,我便让香儿做了碗清粥。”说着轻轻舀了一勺递至清婉的唇边。
清婉没有张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过多久,含在眼眶里的泪水便滑落了出来,凝望着凌睿寒毫无在意的那张脸,清婉心中百感交集,含在嘴边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看她这幅模样,凌睿寒只得放下粥碗,替她拭泪。
“其实当日兵围帝都也不是全是为了你,更多的是为我自己……我只是担心,你若死后,我是否如你那般痛苦。”
“可杨家的仇怎么办?你既然围了帝都,为何当日不趁机逼轩帝退位?”
凌睿寒知道此刻清婉是因为替他着急,有些失了方才,摇了摇头,道“若当**轩帝退位,那朝中的诸多将领定然不服,他们也必会趁此打着为勤王的名义将我一举拿下,我现下手中并无援军,若真如此,也只能束手待毙。”
听他一言,清婉心中便更加沉重了,只见她一脸失落的言道“你这般为我,我……”说着,不禁又落了泪。
凌睿寒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言道“如此,你才更应该补偿我?”
“如何补偿?”清婉一脸无辜的凝视着他。
却见,凌睿寒嘴角勾勒出一个邪魅的笑意,凑近莫清婉言道“你是我的妻子,你说应该如何补偿?”
他这般一说,清婉也不由得破涕而笑,答“可你当日落寒山庄已经将我休了?”
“哎……”凌睿寒故作心痛的叹了口气,道“原打算带我夺位之后,以这江山为聘再娶你一次,可如今江山自是不能了……”这般说着,他竟还一脸忧愁的思忖了片刻,又道“若我现在以恩情为由,你可还愿嫁?”
看他如此,清婉也来了兴致,答“我若说不愿,你又当如何?”
“你若是不愿,我自是不能如何?回到硒陵之后,若是玄影阁的那些故人问起,我因何没能将夫人带回来之时,我却也只能照实相告了,谁让我当日写了那休书呢?”
他这绵里藏针的话话中,句句都是针对自己欠她恩情的意思,古有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更何况他已救了自己多次,若是自己再不愿意,被人传出去,岂不说她忘恩负义。
眼看凌睿寒一副凌睿寒一副懊恼的模样,清婉便也忍不住上扬嘴角,道“凌公子这算是挟恩图报?”
“凌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难不成姑娘认为凌某说的不对吗?”
“如此说来,清婉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看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凌睿寒顺手将粥碗重新端起,这一番打趣,碗内的粥温度也不似方才那么烫了,凌睿寒轻舀了一匙递至清婉的唇边。
“先把粥喝了吧,不然,你这幅病怏怏的模样,如何成亲?”
清婉原以为方才仅是他为了安慰自己随口说的,哪想他又说了一次,清婉才知他已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心中顿时也暖了不少。
……
那次染病,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好在凌睿寒不似香儿那般顽固,轮新之夜,允她下床到城中看热闹。没有了先前沉重的心情,她闲逛竟也会时不时如香儿那般雀跃,凌睿寒倒也不担心她的身体,只是静静的跟在身后,偶尔上前替她们付个账。也正是那夜,她闲逛之时,在路人的口中得知,轩帝已经下诏替落寒山庄谋反之事平了反,如此一来,她心中抑郁许久的事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