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慕容辰和云彦激战之时,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将无双城的宁静划破,站在楼上的守城将士不由得纷纷自疲乏中惊醒,所有人立刻面色紧张的盯着城下,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敌军正齐步的朝着城楼走来,那阵阵的脚步声颤动着城楼上守城将士的心,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无双城,人人变得慌乱不堪,嘈杂的喊叫声充斥在无双城的上空。
刚刚起床的清婉正梳理着自己的青丝,还未来的及用膳便被门外的声音惊扰,她放下手中的玉梳想看看发生了何事,却见香儿急匆匆的一把推开房门,满脸激动的冲着她言道“小姐,姑爷来救我们了,听说大军已经围了无双城。”听见香儿的话清婉心知情况有变,推门便疾步走向城楼,门口云彦安排的看护也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一路之上惊慌的人群中哪还有半分昔日井然有序的模样。
站在城楼上望去,不远处一片黑甲军急速的朝此处驰来,清婉一眼便看见了那帅旗上的凌字,香儿仿佛也看见了这一切,原本眉头紧凑的小脸上顿时变得高兴起来“小姐,你快看,是姑爷,姑爷来接我们了。”
“夫人……夫人……”身后传来霍宇的喊声,清婉转头看去,只见霍宇正急忙朝此处跑来想必是他也听到了慌乱之声才寻到此处的。
这次偷袭云彦派出了许多大将,留下守城的只剩下姜翌,对于这个人清婉也曾听说过,当年征战南曲他便跟随云彦攻城拔寨,是云彦手下一名骁勇善战的兵将,听闻上次营救,云彦派的便是他,云彦能将他留下守城,足见云彦对这个人的信任。
城楼下的黑甲军一字排开成攻城队形。凌睿寒乘着战马从队形中走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扫过城楼每一寸他能看见的地方,远远地望见立于城楼上的她一袭如雪的白衣,未挽的长发垂直膝间,镇定的望着城下的他,多日未见她的面色仿佛有些苍白,是因为中了毒吗?忽略了周围的一切,他只想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姜翌顺着凌睿寒的目光看去,在他目光的尽头清婉正一袭白衣站在城楼之上,未绾的青丝正上下舞动着,姜翌想起云彦临走前说的话,倘若遇到慕容辰或是凌睿寒攻城,便用莫清婉来抵挡,即便不能做什么,也能阻碍他们一阵子,万事等他归来再说。
姜翌抽出腰间的佩刀,疾步朝着清婉走去,一旁的霍宇见此紧紧的将清婉护住。
姜翌举起佩刀直指清婉言道“告诉凌睿寒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先杀了你。”
清婉嗤笑一声,答“云彦不是不是征战沙场的常胜将军吗?怎么,他就不曾教你动脑子吗?”
“待侯爷偷袭成功,我再率军出城和侯爷前后夹击,那时凌睿寒可是必死无疑。”
清婉望着姜昱握着刀微颤的右手轻笑了两声“说这慌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云彦若回的来又怎么会让凌睿寒来此。”
“那又如何,我城中现在还有两万人马,看凌睿寒的样子他应该也只有三万,我无双城坚不可摧等他攻破也是兵马损失殆尽。”
“我们不妨来打个赌。”
“赌什么?”姜翌谨慎的看着她。
“赌凌睿寒是会跟你一起将兵马损失殆尽,还是会率先攻下你这城池。”
“不可能,就算他是天兵神将能飞天盾地,我手中还有两万人马怎么可能让他如此轻易攻破。”
“将军若不信,那便与我一睹。”
“若我赢了呢?”
“你若赢,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人质,并助你退兵。”
“好,一定为定。”
“绝不反悔。”
凌睿寒已经待在下面了近半个时辰,却迟迟不攻城他究竟想干什么。姜翌不是云彦,他只是一介武夫不懂什么谋略,一时间他有些吃不准凌睿寒究竟要干什么?忽然他的脑海中显出上次慕容辰和凌睿寒欲攻不攻的样子,他究竟在等谁?
侯爷夜袭未归,此刻,说不定正和慕容辰在一起交战,若是慕容辰胜了他便可以联合攻城,此时城内只有两万的守城大军,要抵御慕容辰和凌睿寒的大军联合简直是以卵击石。姜翌面色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紧地盯着城下黑甲军队,城楼上的守城士兵也都个个面色谨慎。
姜翌冲着城下的凌睿寒大喊“凌睿寒,你以为你把城围起来就能骗我了吗?我家侯爷根本就没输,你是在等辰王的消息。”
凌睿寒竟也轻笑了两声答道“没想到我的心思竟被你看透了,那正好,你不妨猜猜,这一次看先来的究竟是谁?”
……
太阳在微风中缓缓的朝当空移动,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凌睿寒抬眼看了下空中,在前方不远处的西方的一股狼烟迅速升起,他浅浅一笑心道‘时机来了’。
凌睿寒高傲的冲着城楼上的姜翌喊道“姜翌,看来你是猜错了,你很聪明,只可惜你不是云彦,我的心意你只猜对了一半。”
姜翌显然有些诧异,他虽然不知道凌睿寒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可直觉告诉他说不定早已中了凌睿寒的计了,姜翌急忙命人去巡查无双城的四周,可命令还未发布下去,便有探子来报说,西面的密林中冲出一批敌军。
“什么?”那个地方不正是上次侯爷命他突围的地方吗?原来他们上次围城的另一个计谋便是发现这个弱点,只不过上次没有攻入城中是因为上次城中兵将众多,这一次城中的守城兵将被侯爷带出去了大半,西面自然没有多余的重兵把守。姜翌瞪大眼睛一把揪住那探子的衣襟,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彻底懵了,原来凌睿寒不是在等慕容辰,他是在等人这些人和他里应外合。
姜翌一把推开单膝下跪的探子衣襟,紧忙的走到里城边上朝城内看去,隐隐看见一批黑甲军正朝城门着杀过来。
他还未来得及下令,他的耳边便传来城外凌睿寒下令攻城的声音,他一边指挥着城楼上的守城士兵守好城楼,一边急忙调集将士去阻挡城内的黑甲军,在这连绵的炮火声中,他看见城内与之交战的黑甲军,喊杀声刺穿他的耳膜。
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让这里的将士几乎都忘记了战火,今日的遇见他们还来不及适应,就已经被那些才征战过南曲的兵将刺穿心脏,黑甲军穿过城中的士兵冲到城门口的时候,姜翌一下子瘫在城墙上,他的样子是那么软弱,眼神是那么绝望。
清婉侧目瞧了眼一脸绝望的姜翌,淡淡的言道“云彦不可能再回来了,你们已经输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姜翌嗤笑一声,眼眸中充满了坚定的言道“姜翌作为一个将士,从来都只有前进,哪有后退的道理”说着,姜翌已经将佩刀举起,与冲上来的黑甲军厮杀在一起。
那是清婉第一次看到战场的惨烈,刀光剑影瞬间环绕在她的眼前。站在这烽火狼烟的城楼上她仿佛与世隔绝,厌恶的看着周围厮杀而溅起的血腥,转过身走到城楼最高的台阶上,努力不让下面的血溅到自己的白衣上,她讨厌血,讨厌红色,可今日站在这个地方她却看见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城墙上,台阶上包括树上还有房屋上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鲜血,前面不远的台阶上清婉看见守城士兵的血,黑甲军的血,所有人的血交汇在一起顺着台阶如同一条小河般往下流。她从未向这一刻希望自己看不见。周围的人兵越来越多,霍宇护着她和香儿也一步一步的后退,一向不谙世事的香儿被吓得大哭。
正在厮杀的姜翌满眼愤恨的瞧着眼前一个个倒下的士兵,城中随处冒起的狼烟也将无双城变得面目全非,姜翌苦笑一声,绝望在他心头彻底蔓延开来,他从来不知道跟随云彦谋反是对还是错,但是这一刻,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眼前,凌睿寒已经带着大军冲入了城中,正朝着楼顶杀来,姜翌回头看了眼一脸厌恶和无措的清婉,他提着刀朝清婉走来,没错,他要杀了清婉,就算是死,他也要莫清婉为他和整个人无双城陪葬。挡在清婉面前的霍宇见姜翌一脸杀气的像他们走来,便知其意,他顾不上别人赶忙上前挡住。只可惜,霍宇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昱手持沾满鲜血的佩刀奋力的朝清婉她扑来的人。
没有了阻挡的姜昱,刀锋划地,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凶狠的眼神中被血色染得通红。使不出武功的清婉就像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她闭上眼睛被黑暗开始一遍遍的侵袭着,原来死前是这样的感觉,每次杀人之前总会看到那些人眼中散发着恐惧,她不怕死,可这一刻,在她的心中居然有了一丝不想离去的念头,在那个念头中凌睿寒的模样正一点点的清晰开来。
过了许久却不见佩刀落下,明眸睁开,眼见的姜昱正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她,胸口上一把漆黑的剑从背后一剑穿心,清婉认得那把剑,那正是凌睿寒的佩剑墨霄。
姜翌手中握着的佩刀,终于还是落下的碰撞声被其它嘈杂的声音掩埋,在他身体倒地的一刻,清婉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姜昱,整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指向清婉,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没有说,右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在姜翌倒下的那一刻,身后的凌睿寒便那般清晰的出现在清婉的眼前,她眼中开始变得惊异,欣喜。凌睿寒走上前揽住她有些瘫软的身子,只是不知这瘫软是因为中毒的原因还是因为看到了地上满目的血腥。第一次杀人时那人的血溅到了她的白衣上,回去之后她就把那件白衣烧了。从那以后只要她杀人便是以白绫为主,即使后来有了冰璃剑她也是将剑命人放在了师傅的灵位前。
谁都想不到纵横天下的白离护法居然因为有洁癖而讨厌血,从来不曾见过血流成河的她,忍不住的用手遮住面前的一切,可是身侧的人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她的头被他拦在怀中遮住了大半的视线,他轻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清婉不知道他会将她带到哪里,或许这一刻去哪里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永远的呆在他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