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合十九年十月下,辰王凯旋归来,轩帝亲率朝臣出城相迎。入宫当日,辰王被加封为护国将军,赏金万两。余下各部也依次进行封赏,就连凌睿寒也被晋封为东凌侯,并赐东陵侯府一座。
为了庆祝这次对战南曲国大获全胜,轩帝亲自下令三日后将在宫中大设宴席,举国同庆,一时间整个帝都中立刻充满了喜悦的气氛。
自晋封当日起,帝都中的无论品阶的朝臣登门拜访的队伍一下子都排到了看不见的巷子,不同的是辰王府对于这个送礼之人全部都是闭门不见,而东凌侯府却是全部收下。
帝都比起硒陵的十月要稍冷些,纵使在凌厉风中等候了辰王几个时辰,他们还是不愿退去,为的只是能见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一面。
门外的寒风带着鬼哭狼嚎之势冲击着东凌候侯府的每扇门,这座府宅应该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建好,府中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都是以上好的材料所制成的,比起普通的朝臣府宅要好了很多,可若跟辰王府比,却不如他的宅子气派,跟落寒山庄相比它也不如落寒山庄豪华,但这东凌候府却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光这一点,东凌候府比起落寒山庄就要热闹的多。
门外的风声中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吵闹声,这些送礼声已经持续两日,每天都是从天未亮到夜里戌时方才散去。
“嘭”的一声响动,清婉握住毛笔的手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她又低头继续写了起来。坐在一旁刺绣的香儿却皱起了眉,这不知道是又打碎了什么,整日里这些人吵吵闹闹不说,还时不时的冒出些怪异的声音,不是打碎这个就是打碎那个,香儿望了眼内堂尚在写字的清婉,见她的笔停顿了一下便知这声音打扰到了她,香儿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推门走了出去,随之便听到了一系列的训斥声,道歉声。
听见香儿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清婉头也不抬的开了口,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淡听不出是喜是怒。
“这些人也不是故意的,你何苦再跑一趟。”
清婉那漠不关心的话使得香儿满心委屈的朝她说道“小姐,那些人整日的守在我们大堂内吵吵闹闹不说,现在又弄出这些声音,香儿真不知道你怎么还能写的下去。”
听见香儿的抱怨她将手中的笔放到了笔架上,抬起头直视着香儿言道“为将者,当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性子还是这么燥。”
“香儿就是不明白这山都崩了还怎么面不改色。”
“所以,你的性子该多磨练磨练。”
“小姐,香儿又不打算为将,干嘛要磨练性子啊。”香儿满眼疑惑望着她,那眼中充满的尽是单纯,清婉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从书桌前走了过来“你这性子,若有一日嫁到了夫家,万一被人欺负,你也只有哭的份儿。”
香儿的脸上顿时爬满了红晕,看的出来自从当日在无双城楼上霍宇将她护在身后之时,这小丫头便对霍宇格外的紧张,她的心思清婉又岂看不出来,只是霍宇这个人的性子太过于冷淡,若是香儿嫁给他怕是会苦了一辈子。
“小姐,你又乱说。”
清婉看了眼害羞的香儿,转过头似是不在意的问道“夫君呢?”
“姑爷……哦,侯爷他一大早就被召入宫了。”
“霍宇怎么也不在?”
“霍宇奉姑爷的命回栖陵了去接老夫人和凌三小姐了。”
清婉淡淡的“哦”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得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侯府这么乱,传出去岂不让外人笑话,走吧,去看看这外面的情况。”
清婉边说边朝门口走去,香儿见此急忙将衣架上的白色狐裘斗篷抱在怀中急步追上清婉为她披上,门外的寒风越来越刺骨,刚踏出门口一股寒风朝她袭来,散在胸前和背后的青丝立刻迎风飞舞着,轻打在她的脸颊上。
清婉蹙了下眉头,将右手从衣袖中伸出轻捋了捋有些散乱的青丝,朝前堂走去。这一路上嘈杂不堪的吵闹声如同一圈一圈的波澜袭入她的耳间,越走近就越发现整个东凌候府除了后院还算整齐以外,整个前院的地方几乎连落脚地方都没有了,回廊上,庭院中,客厅内,偏厅内还有所有的空地上都被一些朝臣所送的礼物给包围了,客厅中新晋的方管家正在忙着给各位朝臣上茶,客套。
转身附在香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香儿听过之后便跑开了,她看了眼这些堆得乱七八糟的礼物,再加上今日风大上面不少的礼物上都落上了落叶,随手拿起一盒红布包裹的礼盒,那里面的放的是一对绿如意,翠绿的颜色散发着透绿的光泽,光着两柄就足以值个上万两银子。清婉嗤笑一声,光这一对绿如意就足以救活一城的灾民。放下手中的绿如意,轻移莲步的朝前堂门口走去。
堂中身着棕色锦缎衣料的方管家正在招呼堂中的众人,刚一抬眼只看见身着白裘的她朝堂中走来,急忙放下手中的茶壶疾步走到清婉面前,前些日子,凌睿寒同清婉入住的时候,这位姓方的管家曾见过她一面,当时初见之时他险些以为遇见了天外来客,愣是站在哪里无法动弹,生怕亵渎了神灵一般,直到凌睿寒同她离开他才敢动,事后他才知道这是侯爷夫人,心中不仅是又惊又喜。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听见方管家的尊称,众人都以为凌睿寒回来了,谁知当他们转过头来才发现厅堂门口正站着一位身着白裘的绝色女子,在帝都这个地方绝色的女子并不少见,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轩帝身旁的雅妃和护城将军韩英的独生女儿韩昭莹,与她们不同的是这个女子不但美,自她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冷,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浓密的睫毛如同轻扇一般在那白衣女子的眼睛上轻巧的摆动,细如弯柳的眉毛显得十分灵动,相比之下整个脸上最精致的要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泉除了清澈之外还有看不见底的淡漠,这样仿如画中的女子竟然就是东凌候凌睿寒的夫人,这样看来两人真如同一对璧人。
帝都中的众臣都是见多识广之士,在看到清婉的相貌之时,只是稍微失态,便马上如梦如醒皆纷纷起身。
清婉附身轻施了一礼,道“听闻众位大人前来道贺,夫君甚为高兴,只可惜一大早夫君就被宣进宫了,让众位大人在此空等了大半日,怠慢之处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众人见此也都忙着客气了起来,她转过头冲着身旁的方管家言道“你派些人去宫门口守着,侯爷一出宫就回来禀报,免得众位大人在此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停顿了片刻清婉方才又说道“再派些人将院内众位大人送的东西放进库房,如此随意的放在院中岂不是辜负众位大人的一番美意。”
话刚完便见身后不远处香儿领着一群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杯清茶,相隔甚远众人便闻到了茶香,待到侍女给众人放好香茶之后,清婉方才随手从旁边的侍女托盘中端起了一杯,道“众位大人,这是夫君从苏钰命人送来的沁荷春,恰好今日这茶还剩下一些,就算为众位大人怠慢之处来赔礼了。”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道了句“沁荷春,听闻此茶不仅有提神醒脑,还能益寿延年,但是却极为罕见,帝都之中除了洛相的府上有一些,旁人只怕是见也不曾见过。”
众人听后不由得一阵惊叹。正待众人交头称赞之时,右手边的一位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冲着她言道“夫人太客气了,我等事先并无通报便来拜访东凌候,是我等思虑不周,夫人如此慷慨,我等真不知该说下什么?”
清婉虽是长在清幽谷,可早些年商场上的一些客套,她也是见过的,如今,见那人这般客套,她也不免回敬了两句。
“此次夫君能协助王爷平乱有功,背后自然也有诸位大人的功劳,这区区一盏茶,清婉不过是聊表心意,还请诸位大人切勿客气。”
正说话之时,方才离去的方管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先是冲着清婉施礼,后才言道“夫人,侯爷回来了,车架已经到府门口了。”
话语刚落,清婉耳边已传来府门口的传报,这一声通报不止他听见了厅中众位朝臣也听见,下一刻在清婉转身望向门口的同时,厅中的众人也都起身朝外面走出。
不多时,只见前面庭院中,凌睿寒一身墨色金线绣边的锦袍上披着一件同色的狐裘斗篷,大步走了进来,如墨的青丝被金色的玉冠竖起,浑身上下所散发的都是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这两年来她见识了他太多的睿智深谋远虑。今天的他虽然仍旧如初见的模样,可他却再也不是当日那个自信,霸气的男子,今日这个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人深沉,内敛,就连眼角处也多了分狡黠。
凌睿寒边走边抱拳道“让众位大人久等了。”
站在清婉身旁的众人也个个拱手朝凌睿寒行礼。
他走到清婉身边的时候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今天辛苦你了。”
清婉微微一笑便没有多说什么“夫君和众位大人还要谈事,清婉就先回房了。”凌睿寒也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凌睿寒初入帝都,与这些人自然是没什么交情可言,这些人此番到此,无非礼尚往来的客套,对于这些清婉自是没什么兴趣的,更可况,云夏朝重男轻女,男子议政,女子自是不能参与的,故而清婉也是不便多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