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辰王凯旋的盛宴是在宫中的玉祥台上庆贺的,玉祥台是宫中每逢举行盛宴时的地方。此番庆贺辰王凯旋,轩帝特意破例,朝中臣子无论大小皆可携一名家眷入席。
盛宴那日,清婉一大清早便被香儿叫醒,带着些许惺忪的睡眼,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香儿梳妆,这几日府上来来往往的人居多,她又向来觉轻,有几次才睡下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好不容易挨到了盛宴的日子,那些朝臣忙着盛宴之事没空前来,却偏偏又被宫中来的人给搅了清梦。
刚出门,连早膻都没来得及用就被人请到了宫中,就连凌睿寒看着都不免有些心疼,临行前还多次嘱咐香儿要照顾好她。
第一次踏入帝宫,这里的辉煌自然要比她想象的大的多,金黄色的琉璃瓦比比皆是,飞檐上展翅欲飞的凤凰,石阶上雕刻的盘龙,还有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宫中御道。纵使见过不少富商,朝臣的府邸,可看见这里的一瞬,她的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许的惊叹。若说这半个时辰的路程是带她去寻人,倒不如说是领略了宫中的奢华。
又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她要去的地方,清婉抬眼看去,头顶上朝华宫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辉。正要抬脚跨上石阶,朝华宫的殿门前,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匆匆的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她的身上。
还未等清婉反应过来,抱着她的那个人便一脸焦急的言道“二姐,你总算来了。”
清婉微征了片刻,伸出右手轻轻抚上那人的头顶,笑着言道“你进宫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些不安分啊。”
身后的香儿诧异的瞧了眼抱着清婉不可松手的人,她与慕容昕从未见过,故而也不知道她与清婉的交集,但见慕容昕这般缠着清婉,心中不免有些不悦,上下打量了眼还未来的及穿鞋子的慕容昕,淡淡的言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扰了我家小姐清梦,还不让我家小姐用膳的人啊。”
话音刚落,慕容昕身后的婢女便呵斥道“放肆,不可对公主无礼。”
那婢女这一说,香儿便立刻愣住了,嘴里喃喃的念着“公主。”
慕容昕心中正愉悦,倒也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将身后的婢女遣退。
这一折腾,清婉也瞧见慕容昕没穿鞋子,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跟随她一同进了宫。
一别一年,本以为相比以往她会稳妥些,可见慕容昕与香儿一起斗嘴的模样,清婉便忍不住摇了摇头。好在她与旁人也没什么利益的冲突,念及此处,清婉倒也安心了几分。
陪着慕容昕用过早膳,她便有拉着她在这宫中四下走了走。知道她向来爱莲,慕容昕还特意拉着她道御花园的莲池走了走,虽说现在已经是临近十一月了,可只要清婉身为东陵侯夫人,她便能常常寻她进宫陪自己一起。
正闲聊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姐姐还以为这是昔日姐姐荣获盛宠之时吗?妹妹可听闻皇上这些日子都不曾去过姐姐那里了。”
“哦,是吗?那妹妹不妨试试,看今日之事若传到皇上耳边,皇上是会治本宫管教不严之罪,还是会治你一个小小的美人胆大妄为之罪。”
清婉与碧昕同时朝那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前面不远处一名身着湖蓝色纱裙的女子正冷漠的看着面前身着梅红色纱裙的女子。第一眼看那身着湖蓝色纱裙女子的时候,她仿若心头一记重击,那女子的容姿她简直想不出有何词可形容,什么风华绝代,什么倾国倾城,什么颠倒众生对于她而言只怕都是一种辱没,那一刻清婉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邪念,她想知道她们二人的容貌究竟是谁更胜一筹,这就是女人,纵使她傲视天下可当她面对与她容貌不想上下的对手之时,她还是想要知道谁更美。
对面的那位身着梅红色纱裙的女子,与她相比倒是有些略逊一筹,身上的娇媚之态那位蓝衣女子倒是截然相反,这个女子清婉觉得她的眉宇之间竟有些像这位雅妃,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果真如此。
清婉冲着身旁的碧昕轻声问道“她们是谁?”
“那位蓝衣女子是皇兄的雅妃,当朝首相洛鸿的次女洛婧诗,旁边那位是皇兄新晋的兰美人。”
清婉心中一惊,原来这便是帝都之中口口相传的两位绝色美人之一的雅妃,有关于她的传闻清婉倒是也知道一些,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朝代,大多女子皆是以相夫教子为己任,就连清婉也是因为在清幽谷的缘故才能读了几本书,可这位雅妃却是帝都中难得的才女,世人皆称,雅妃的诗,韩昭莹的画是帝都的双绝,想来,这帝都的诸多美人中,偏偏雅妃和韩昭莹能被称为两位绝色美人,也因由此缘故吧。
侧目看向旁边那位,清婉又道“这兰美人又是何人?”
“听人说这兰美人原本是四品朝臣许大人家中妾室所出,前段日子皇兄夜夜宠幸雅妃,可不知怎么雅妃竟惹了皇兄不高兴,皇兄离开的那晚,路过已故皇后的寝宫时,就恰巧遇见了兰美人,自此之后这个兰美人是日日得召,从一名小小的彩女硬是做到了美人。”
“已故皇后。”清婉微征,听闻这位已故的皇后便是洛鸿的长女,后来轩帝继位后便晋封她为淑宜皇后。宫中传闻,淑宜皇后是洛鸿用来联合喻家的筹码,初嫁之时,淑宜皇后同轩帝倒还和睦,只可惜,轩帝继位后,与她的关系便大不如前,以至于后来淑宜皇后郁郁而终。也是在淑宜皇后的祭奠之上,轩帝初遇了年幼的雅妃。
看这兰美人的眉宇只间与雅妃也颇有几分相似,清婉猜想,看来轩帝对雅妃应是动了真心了。
先前她曾听凌睿寒说过朝中局势,当朝帝君轩帝依靠洛鸿才能继位,故而对洛家也是极为的偏爱,只是这些年洛鸿权势日益渐大,结党营私不说,还有传闻他还暗中克扣赈灾的饷银,以此来培养党羽。
轩帝对于这些自然不能忍受,洛家一门失势已成必然,而如今他却偏偏对雅妃动了真心,若雅妃坐上了帝后的位子,那么洛家之势便更大,想要除去洛鸿便更加困难,此番看来,雅妃招惹了轩帝,不过是轩帝冷落雅妃的借口,看来轩帝对洛家的打压已经开始了。
看了眼仍在争执的两人,清婉也不再多言,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慕容昕的性子不似清婉这般谨慎,且又出身江湖,年轻气盛。见清婉对此事不多理会,急忙言道“二姐,我们不过去看看吗?”
“清婉抬眸瞧了眼那雅妃与兰美人,道“后宫之事并非你我所能评判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正说着,慕容昕派去打探的婢女已然归来,将打听到的事悉数告知了她们,原来是兰美人正在御花园内赏花,被雅妃的宫女冲撞了,这兰美人也不是什么善主,得了两天的势就目中无人了,另一旁的雅妃见宫女久去不回,便寻人至此,哪料到兰美人得理不饶人,雅妃原本心情就极差,兰美人这一闹她也顿时来了火气拉起宫女便要走,这才出现了刚才这一幕。
听此情景,慕容昕变更是一股正气油然而生,不由分说便朝着争吵的那边走了去。
清婉本不愿插手这后宫之事,可见慕容昕这般冲动便急忙跟上前。
还未走近,兰美人那刺耳的话语便传入耳中,慕容辰一声呵斥将正得理不饶人的兰美人吓了一跳。
可这兰美人又哪是肯轻易罢休的主,仗着这两天得了轩帝的宠便目中无人的起来。
“公主,今日之事本就是嫔妾受了委屈,公主却这般帮姐姐说话,岂非有些不讲道理。”
慕容昕也并非善茬,见她这般冷哼一声,言道“本公主若是不讲道理便不会来这一趟,你如此咄咄逼人,是当本公主是瞎子吗?你一个小小的美人如此嚣张,肆意顶撞比你品阶高的妃嫔这一条,若是本公主将此事告到皇兄那里,你自是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甚好,嫔妾正想请君上评评理,看看到底是嫔妾不懂规矩,还是公主和姐姐一同欺负嫔妾这个品阶低下的美人。”
兰美人这般一说,慕容昕面色更怒,一边拉起兰美人一边拉起雅妃便要往轩帝那里去评理。这位兰美人巧舌如簧,若是到了轩帝那里,慕容昕也讨不了什么便宜,清婉见状,急忙阻了慕容昕。
“公主,今日是宫中盛宴,帝君想来也正在为盛宴之事繁忙,若我们因此前去打扰,想来必会惹得帝君心烦,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就此算了吧。”
慕容昕到还不曾说话,却见兰美人一脸不屑的言道“你是何人?竟敢阻了我们的事”
清婉也不气恼,莞尔一笑,答“我是何人自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美人同公主这般闹到帝君那里去,怕是美人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且不说公主是帝君的胞妹,帝君会不会给公主这个面前,便是看在洛相的面子上,帝君也应该不会责怪雅妃。”
这一番言词直直戳中兰美人的心中,即便再有理,她也仍旧改变不了低微的出身,她将手自慕容昕的手中抽出,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清婉,冷冷的道“在这后宫之中,似乎从未见过妹妹,想来妹妹应不是这后宫之人吧。”
未待清婉说什么,慕容昕便抢先一步言道“这位是新晋东陵侯的夫人。”
不提还好,一提东陵侯,兰美人不由得轻笑了两声“东陵侯。”
说起这个候位,帝都之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品阶,只不过以别地方的候位不同的是,凌睿寒身在帝都,只要才华出众,轩帝依旧可以封个有实位的官阶。
见清婉不语,兰美人停止笑声,道“这位东陵侯夫人说的也对,也罢,今日之事便暂且算了。”说着转头不屑似得瞧了眼雅妃和慕容昕,道“嫔妾今日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不待雅妃和慕容昕说什么,便转身离去,慕容昕看不过她这番嚣张的模样,正要说什么,却被清婉一把拉住,对她摇了摇头。
自始至终,一旁的雅妃都未曾多言,看的出来,她也是不愿多事的主。
见事已了,雅妃附身向慕容昕和清婉道了谢,便也离去了。
侧目瞧了眼身旁仍旧一脸气愤的慕容昕,清婉无奈的摇了摇头,亦转身离去。
方才还热闹的御花园一时间又恢复了平静,自假山后走出的轩帝和韩英瞧了眼离去的清婉,轩帝凝视起双眸言道“这便是那位在无双城中云彦用来牵制住辰王东陵侯的那个女子?”
“回禀帝君,正是。”
“着实有趣。”轩帝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