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舞和曲皆已完毕,清婉又重新坐回凌睿寒的身边,在这一段插曲过后,众人又开始了敬酒,饮酒。正当大家酒兴正浓之时,只听见‘咣当’一声,待清婉抬头之时,面前的慕容辰已经醉的趴在案上睡着,看的出,今夜有心事的不止她一人。
这声音也惊动了台上正在饮酒的轩帝,他端着酒樽的右手微顿,瞧了眼喝醉的辰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道“辰王今日醉得厉害,就不必送回府上了,找些人暂且将他安置在金华殿吧。”身旁未来的及换下舞服的颜彩荷听此,赶忙寻了些宫婢,将辰王扶了下去。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只是段插曲,又继续饮酒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那些小姐当中的颜彩荷,悄悄的跟在那些扶着慕容辰宫婢的身后离开了宴席。
酉时过半,众臣差不多都已各自散去,凌睿寒见状便和清婉撑着车驾准备离开,正要叫上凌月兰一起离开之时,却忽然发现那些人群中早已没了她的身影,清婉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同凌睿寒一起寻了起来,轩帝担心凌月兰是在宫中迷了路,便派了些宫婢帮忙一起寻找。
大约寻了半个时辰,眼见玉祥台四周都不见凌月兰的身影的时候,一名宫婢匆匆跑来禀报说,金华殿出了事,轩帝心中一紧,赶忙问道“出了何事?”
那宫婢吞吞吐吐的答道“王爷……还有凌小姐,他们……他们……。”
轩帝心头一阵怒气,也不再问下去,便径直朝着金华殿疾步走去,凌睿寒心知事情不对,也和莫清婉一起跟了上去,正要离开的洛相听此,转过身也跟着前往了金华殿。
……
推开门的一瞬,站在门口的众人都惊呆了,凌睿寒下意识的遮住了清婉的眼睛,却被清婉推开。待她看见里面的一切之时,心头也不免一惊。
眼前,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衫,分不清是辰王的还是凌月兰。正前方那张华丽的大床上,正躺着闭着眼睛的慕容辰,蹲坐在床角衣衫不整的凌月兰,也正在嘤嘤哭泣,这样的一幕无论是谁都能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听见门口的声音,慕容辰眼睛睁开,从床上坐起,一脸惭愧的瞧了眼床角的凌月兰,下了床随手捡起地上的衣衫穿上。
跟在轩帝身后而来的颜彩荷见状,急忙捡起地上的衣衫为凌月兰披上。
轩帝阴沉着脸,指了指慕容辰,冷冷的道“跟朕过来。”说完便甩手而去。
慕容辰在路过清婉之时,有些不忍的看了眼清婉,便举步跟着轩帝离开了。
站在凌睿寒身旁的洛相,冷笑了一声,道“东陵侯,这招左右逢源,使得倒真是高明,就连老夫也被你瞒过去。”
凌睿寒也不答,只是蹙着眉冷冷的盯着凌月兰,最后也转身跟着轩帝前往了御书房。眼瞧着凌睿寒离去,洛相冷哼了一声,心中也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最后也急忙赶往御书房。
颜彩荷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凌月兰扶下床去梳妆后,原本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殿门口,顿时只剩下了清婉一人。
她举步走入殿内,床上那一抹殷红印入清婉的眼中,旁边不远的圆桌上正放着未饮尽的汤,清婉端起细细的瞧了瞧,这应是给辰王准备的醒酒汤。
说实话,若说旁人酒后乱性,她倒还会相信,可若是慕容辰酒后乱性,她却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慕容辰出身杀手,自幼严万雄便对他们极为严苛的训练,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警惕性绝非常人所能比的。
除了被人在汤中下了药,她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
正要离开金华殿,才走到石阶处,就看见远处一名宫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言道“夫人,公主命奴才来传话,帝君要杀辰王了。”
清婉心头一紧,道“为何?”
“公主说,辰王不愿娶凌小姐,帝君为此与辰王吵了起来,便下令要杀了辰王。”
“洛相和东陵侯呢?”
“洛相和东陵侯都被帝君挡在门外,一概不见。”
清婉心中暗自沉思了片刻,道“你去告诉公主,且先应下帝君的要求,余下的以后再说。”
那人得了清婉的话,便急忙离开了。
在颜彩荷那找到凌月兰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只是因为一双眼睛哭的太久,有些浮肿。
虽然这次凌月兰所做之事确实让东陵侯成了笑柄,可见她如此,清婉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向颜彩荷道了谢,便和凌月兰先行离开了帝宫。
轮新的第一天,天气并没有先前那般好,大雾笼罩之下的帝都阴沉沉的,阴冷的气息透过大雾射入每个人的身体,纵使如此,依然也没有掩盖住人们预约的心情。
清婉站在房前,凝视着远方,昨夜,凌睿寒一夜未归让她不免有些担心,从昨夜凌睿寒的模样看的出,这一次凌月兰确实给他惹了不晓得麻烦,听霍宇说,这日子凌睿寒的费尽心思,洛相已经将他视为心腹了,可是凌月兰此番所为,让洛相以为是凌睿寒在背后操控,这样一来,凌家和辰王联了姻,即使到时轩帝对洛相下手,辰王也不会坐看凌家蒙难。
这般想着,清婉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帝都的事确实要比江湖之中的复杂的多,正准备转身回屋,耳畔却在此刻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清婉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的庭院中,霍宇正急步走来。
看见她的一瞬间,霍宇,单膝下跪道“夫人。”
“不必多礼了。”
听见清婉的话,霍宇方才站了起来。
“夫君呢?”
“侯爷和洛相还在宫中……”犹豫了片刻,霍宇又道“不过,辰王已经出宫了。”
“公主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霍宇无奈的摇了摇头。
清婉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与慕容辰相处了这么久,他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以他那执拗的脾气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也罢,霍宇,备车,我要前往辰王府一趟。”
“夫人要去见辰王?”霍宇有些吃惊的看着清婉。
“昨夜的事已经传开了,东陵侯府已经成了帝都里的笑柄,此时断不能再传出辰王不娶凌家小姐的消息。”
“是,属下马上去办。”
……
到达辰王府的时候,王府的下人径直的将她领到了辰王府的后园的莲池旁,这是她第一次来辰王府,听那下人说的时候才发现,辰王府的荷花居然和落寒山庄栽的是一样的品种,只可惜现下正是一月,若是到了五六月,满池的莲花盛开,她或许还会以为这里是落寒山庄。
跟随着那人的脚步来到一个凉亭中,凉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壶茶,壶上还冒着缕缕的热气。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坐在桌旁背对着她的龙玉辰,这段时间不见他的背影似乎更添了许多风霜,再不像第一次见到他那般俊冷,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凌睿寒在改变的同时,他也在改变。
他们一个站在那一个坐在那谁都没有说话,凉亭中的气氛似乎被凝结住了。
最后还是慕容辰先开了口“我在此处已经等了你一个时辰。”
清婉不语,只是在石桌的一旁坐了下来,随手端起那盏为她备好的茶,轻轻品了一口,道“昨夜之事,王爷难道不想说些什么?“
辰王犹豫了片刻,答“昨夜,并非本王本意。”
清婉看也不看慕容辰便答“我知道,霍宇已经让人从昨夜那半碗醒酒汤中查到媚药。”
慕容辰微征,道“既然如此,你还要我娶她吗?”
清婉瞧了眼有些无奈的慕容辰答“不管昨夜那醒酒汤中是否真的被人下了药,但是月兰的清白已失,确是事实,王爷当真要看着她一个姑娘家沦为整个帝都茶叶饭后的笑柄吗?”
慕容辰不语,面目微垂。
清婉见状又道“先前我还不太明白究竟是谁要设计我们,可是在刚刚来的路上,我却突然想明白了,其实就算我不说,王爷也应该猜的出来,王爷是帝君手中对付洛相最好的棋子,而睿寒便是帝君用来助王爷一臂之力的人,但是近来睿寒和洛相越走越近,这势必已经犯了帝君的大忌,他这一招就是在提醒我们,我们都是他这棋盘上的棋子,若是不按照他布置好的线路走,那便再也没有留用的价值。”说到这里,清婉特意瞧了眼慕容辰,又道“王爷即入了这个朝堂,无论其目的为何,清婉相信都不是为了寻死……这一次,于情于理,王爷都该娶月兰。”
清婉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将慕容辰压抑在心头的怨气,彻底激怒,他站起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步步走近清婉,边走边言道“这就是你要告诉本王的吗?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故作糊涂,你以为本王入朝是为了贪图这荣华富贵吗?本王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庇佑的地方,可你却一次次的将本王推开,难道本王的情感在你的眼里便是如此的不堪吗?”
抬眸看着慕容辰眼中迸发的怒气,清婉淡淡的言道“王爷的情意清婉明白,但是王爷也请知道一点,清婉已经是凌睿寒的妻子,众人皆知的凌夫人,这一生无论发生任何事,清婉都绝不会背上侍二夫的名声,所以……还请王爷死了这条心,也请王爷再也不要为清婉做任何事,清婉承受不起,对于王爷,也不值得。”
如果遇见莫清婉的一刻,是她点亮了慕容辰心里的希望,那么这一刻便是莫清婉彻底将他的希望浇灭的时候,慕容辰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就连他看着莫清婉的那满腔柔情中也尽数化为灰烬。
他苦笑着,一步步的从她面前退开“你当真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若她当真绝情,便不会来这一趟,她可以不喜欢他,但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毕竟对于他,自己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清婉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慕容辰,道“王爷,清婉恳求你,娶了月兰吧,为了月兰,为了昕儿,也为了你自己的命。”
慕容辰眼眸中尽是绝望的看着清婉,嘴中不住的言道“好,好,当真是好,既然你真希望本王娶她,那本王便如了你的愿。”
“清婉,拜谢王爷。”说罢,她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慕容辰知道,这个大礼之后,他们只间就永远只能是君臣的关系。
原本那个解不开的死结终于在慕容辰的一个应允有了缓解,这虽然不是最好的结局,可这却是能保住所有人的唯一结局。
清婉松了口气,道“既然王爷已然答应,那清婉便告辞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开,慕容辰一脸失落的模样,也不阻拦,临行前,清婉的心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王爷这莲花弄得倒是落寒山庄的极为相似,只可惜,月兰喜欢的却是海棠,未免到时惹出什么误会,王爷还是及早填了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慕容辰凝望着清婉离去的背影,从没有那一刻像今日这般,让他觉得莫清婉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