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忆中清醒过来,不管过了多久,她今日终究又重新回到莫家了,而今的她再不是当年个纯真任人欺凌的孩子,林氏所做的一切她终究是要讨回来的。
刚准备休息,身后的房门猛地被人推开,清婉回过头看见,门口一个少女正疾步的跑了进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少女便一把抱住她,边哭边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香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清婉轻轻地安抚趴在她身上痛哭的少女“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屋顶上的黑影大约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轻轻地上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屋内,清婉好不容易将香儿劝回房中休息,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平淡的眼眸忽然变得谨慎抬头望着屋顶,从窗口跃出上了房顶,在刚刚那黑影呆过的地方停了下来,房顶瓦砾上的青苔赫然出现一双男子的脚印,这倒让她赫然的想起刚刚在湖边遇上的那个男子,难不成是他,幸好在湖边没有出手,否则指不定要惹出麻烦。
……
一晃眼在莫府已经待了一月有余,这期间莫远倒是也曾问过她这些年的情景,又为何非要留在山中,清婉只是告诉他当年曾被那些人辗转倒了西围,后来在逃跑时又着了风寒,意外的被一位农妇所救,因为她年纪尚幼那农妇便没有让她离去,故而她到今日才归来,莫远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反正于他而言,她这个女儿总是无关紧要的。
听香儿说这些年夕白已经在父亲的栽培下开始着手生意上的事情了,这孩子倒是极为的聪明,无论是在生意上亦或是文才方面都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听说经营画坊的曹老板已经看上了夕白,有意将女儿需配给夕白,莫远倒是十分高兴,可是听夕白自己的意思似乎对那位曹家小姐并没什么好感,推脱说现在年纪尚幼,又刚刚学习管理莫家生意之事,想等过些年有了一定的实力再来迎娶曹家小姐,他这一番托词倒是将父亲和曹老板哄得十分高兴。
算算日子再过十日左右便是苏钰望剑峰三年一度的品剑大会了,听闻今年的品剑大会铸剑世家的萧家也会出席,原本往年残雪宫都是不曾参加品剑大会的,可偏偏今年师傅留下遗嘱要她们去争夺那把冰璃剑,之前在宫中的卷宗里曾看到过,这把冰璃剑是萧家上百年来铸造的最好的一把剑,剑寒如冰故此称之为冰璃,当年夺命杀手盟盟主曾几次三番求剑不成又意欲抢夺,只可惜皆是失败而归,
这一日,清婉闲来无事正在房中看书,忽然觉得口渴正想要倒杯茶,提壶之时才发觉壶中竟是空的,她心中一阵疑惑,平日里香儿打理她的衣食还不曾有这般懈怠,今日且不说已经整日不见她的身影,就连这茶也忘记添了,合上手中的书本便出门去寻,只是刚刚走没几步便在不远处的长廊上遇到了正和巧玉聊得欢快的香儿,清婉有些疑惑想要上前,可巧玉刚一见到她便起身慌忙离开。
香儿转过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清婉疑惑的瞧了眼匆忙离去的巧玉,巧玉府上的负责打扫的婢女,听香儿说她和二娘身边的巧曼是姐妹,偶尔也会过来寻香儿闲聊,只是今日见了她怎么跟见了鬼一般,这般急着离开。
“巧玉怎么过来了?”
“巧玉姐姐听说,过些日子苏钰会有一场盛大的庙会,所以便过来告诉我一声。”
“巧玉过来便是告诉你这个吗?”清婉面色一怔,带着几分诧异,只是还未等她来的及思考,一旁的香儿便扯着她雪白的衣袖冲着她撒娇道“小姐,自你走了之后,香儿便常常只能呆在府上,一年也出府不了几次,现如今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庙会,你带香儿去看看好不好。”
清婉转头凝望着香儿,心中却暗思着其他,香儿这性子她是知道的,这丫头自幼便呆不住,是个哪热闹便往哪的主,依常理而言巧玉告诉她这些本没有错,只是今日巧玉这神色怕是另有异情,想来定是二娘故意让人透漏给她的,此去苏钰这一路怕是不那么太平了。
清婉嘴角微微扬起,这才刚刚到家,二娘便又想了这些法子对付她,只可惜她已不是多年前的莫清婉了,她欲出招,自己又怎可不接招呢?
低头之时才发觉香儿仍旧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清婉莞尔一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还是这般贪玩,我刚刚还在想着回来这些日子要前往寺中祭拜一下,即使如此那我们便走一趟苏钰的禅风寺吧。”
见清婉答应,香儿高兴的雀跃起来。
只是依礼她是该去告诉父亲一声,清婉看着香儿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举步朝着父亲的院落走去。
……
走到父亲的书房前,屋中传来阵阵的谈话声,清婉回头看了眼仍旧满脸兴奋的香儿,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香儿倒是乖巧立马就正了正色。清婉上前敲了敲门,许久莫远的声音方从里面传出“进来。”
清婉推门而入,身后的香儿看着走进去的清婉,却见她上前轻轻的将书房的门重新关闭,而她自己却并没有进去,清婉回头瞧了眼香儿,倒也不在意。
待她回过头才发觉父亲的身旁正站着夕白,她心中暗自高兴了一把,轻轻走上前朝着莫远施了一礼。
莫远抬手示意她起来,便又继而言道“婉儿过来可是有事?”
“清婉归来已有些时日,这些时日回想起当年总觉得是上天庇佑,所以清婉想恳求父亲准许清婉到寺中为府上祈福。”
莫远欣慰的微微一笑“你能有这般心思,为父自然是要准许,只是不知你要前往哪座寺庙祈福?”
“清婉听说苏钰有座禅风寺,甚是灵验,清婉想前往苏钰。”
听到苏钰,莫远面色有些犹豫“苏钰路途遥远,只怕是路上不大安全。”
“父亲担心的极是,所以清婉想请夕白一路相护。”
一旁的夕白自见她走进之后便一直面带冷色,如今听说要自己护送,神色不免有些诧异。
“夕白。”莫远抬头瞧了眼一旁站着的夕白,似乎有些犹豫,清婉见此刚想要再说什么便又听莫远道“既然如此,夕白,你就陪你姐姐去一趟吧。”
夕白虽心中不大愿意,可见父亲如此说又见清婉主动提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答应同她一起去了。
……
翌日一大清早,清婉一行人便已准备出发前往苏钰。临行前,府上之人出来送行的不少,可大多都不是冲着她,瞧着一旁依依不舍的林氏母子被下人围成一个圈,再瞧瞧自己这边只有母亲一人,只是母亲从不计较这些,她也懒得去费劲。
林氏拉着夕白再三叮嘱要当心,清婉在心中暗道这次苏钰的品剑大会原本她还不曾想到用什么好的法子出去,如今林氏这一计倒是让她一举两得,不单成功出来,还扯上了夕白,即便若出了事,他自然也是逃脱不了干系。这样想来二娘也算是助了她一臂之力,她倒真应该好好的谢谢这位替她‘操碎了心’的二娘。
走上前,清婉轻声唤道“二娘。”
林氏转过头来,满眼怨愤的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只差把她撕碎了。
“此行还要有劳夕白护送,清婉在此多谢二娘了。”
林氏冷哼一声答“谢我作甚,此去一路凶险,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无妨,有夕白在,即便是有了些小毛贼,想必也不是他的对手,这般看来这一路定会十分有趣的。”
“有趣无趣不重要,能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二娘不必担心,这一路,清婉绝不会让二娘失望的。”
她这一说险些将林氏激怒,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莫夕白打断道“时辰不早,再不出发只怕会耽误路程。”
见此,两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各人自行上了车马便启程了。
……
离开硒陵城又走了半日,莫夕白见一行人皆是面色疲累,便在一处静谧的湖边停下来休息片刻,清婉在马车中呆的无聊便撇下香儿独自一人顺着河边走了走,清澈水河中倒映出她白色的身影,从前不曾发现,回来这一个多月原来她已经这般爱蹙眉了,伸出手不自觉得抚上眉宇。
正思索之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并未回头只是随意的瞧了眼河中的倒影,看到夕白的身影之时她并未太过吃惊,她知道此刻他的心中也是有疑问要问的。
夕白走至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可过了片刻莫夕白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要我陪你去苏钰。”
“苏钰路途遥远,这一路难免会发生什么事,放眼府上唯你身手最好。”
“仅是如此?”莫夕白有些不大相信,看着清婉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那你觉得我选你是为了什么?”
莫夕白听此似是觉得有些误解了清婉,当即垂下了头,犹豫了片刻之后夕白继而言道“害你离家多年之事,我代母亲向你道歉。”
清婉有些诧异,殊不知他也知道这件事“我倒不知你竟也知道此事。”
“母亲责怪巧曼办事不利,我正巧听到。”
“你之所以答应来便是想着帮你母亲赎罪吗?”
莫夕白低头不语,清婉见此苦笑了两声“我原本还想着,你这般恨我和母亲,怎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要护送我,谁曾想竟是为此。可你可曾知道你母亲所做之事可不是这护送就能还清的。”
“我虽不知母亲这些年究竟对你们做了什么,可所做的一切她终究是为我,若你有什么怨气皆冲着我来便好,只求你放过我母亲。”
清婉原本心中还有几分怒气,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也就消了不少,其实说到底夕白也算是个孝顺的孩子,想着这些心头便又想起了母亲对她的情意,长舒了一口心中的烦闷道
“我这次回来没打算把你母亲怎样,只是她如果再生事,那就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清婉便独自离开了河畔,她只怕夕白再多说些别的什么要求,她一时心软又给答应了,所以还是尽早的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有了莫清婉这句话夕白才算是将心定了下来,这一路跟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休息妥当一行人便又继续启程了,只是这次没走多久,他们便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莫清婉顺着帘子向远处拦着他们的人看了眼,这些人面色冷峻,虽然一副寻常盗贼的打扮,可瞧着这般整齐的行动和身手八成是杀手。清婉有些疑惑,她原以为二娘至多会寻来一些山贼,怎知她竟能和杀手扯上关系?
夕白到底是这些年常在外面走动,对于这种场面他仍旧面上波澜不惊,倒是马车里的香儿,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满脸惊恐的抓着清婉手臂。
“诸位拦住我们的去路,是想要做什么?”
为首的一位灰衣持刀的男子冷冷的扫了眼一行人,道“留下钱财和马车里的人,你们便可离去。”
香儿原本就害怕,如今又听那些人要夕白留下马车里的人便更加害怕了,清婉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道“没事的,别怕。”抬头瞧了眼前面的莫夕白,虽然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可清婉仍旧能感觉到他在犹豫。
片刻之后,只听他声音冷厉的道“若是我不愿呢?”
那位灰衣男子冷笑一下,似是在嘲讽对方不过十人便敢和他们三十人为敌“那你们便全部留下。”
话刚说完,那些人便冲了上来,清婉顺着帘子看着这些和护院纠缠在一起的杀手,快准狠倒是他们的风格,若是刚刚还有几分猜测,那么现在她便确定这些人定是杀手无疑。
“小姐,我们的人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怎么办?”正说着又一个护院在马车的一侧倒了下来,莫夕白大约是听到了声音,也不顾前面的那些人直接冲到了后面护着马车。
清婉瞧着正拼斗的夕白,看他这般拼命的护着马车,想来林氏所做他并不知情,也是,夕白生性正直,林氏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又怎敢让他知道,虽然林氏千叮万嘱要小心,可是遇事他还是拼命护着自己,对于这个儿子林氏终究还是不了解的。
打斗间,夕白的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她这人虽恨林氏,但终究是不忍牵连外人,当即朝着夕白喊道“他们人太多,我们还是走的好。”
夕白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即刻跳上马车,狠狠地一扬手里的马鞭,车边的护院见此也不再恋战。那些杀手的见马车冲出包围,当即也跨上马追去,大约是因为身后的护院拖着,那些杀手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马车行至一个岔路口前,清婉知道这两条一条是通往苏钰的大路,一条是小路,心下便立刻生了一计,将夕白手臂上的血滴在马车的角落,那血顺着马车落在地上。随之他们三人也一同下了马车,清婉接过夕白手里的马鞭,狠狠一甩,马车便急速的朝着大路奔了出去,在马车离开的路上还有不断的血滴下。
夕白见此也大概知道了清婉的意思,接过香儿递来的丝帕将手臂简单包扎了下,一行人转身走了小路,小路山高林密,那些杀手骑着马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