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
杰克和戈兰一同赶往日内瓦，不想在机场迎接自己的却是昔日的恋人。虽然和伊莱在一起时两人依旧有说有笑，但在几次尝试之后，杰克却意识到自己必须对现实。因为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无法找回，而真正将他们隔开的却是一道注定无法逾越的鸿沟。
美好的时光似乎总是短暂，痛苦的记忆却并不容易挥去。多年来，戈兰希望梦里的一切仅是一场噩梦，但醒来后痛苦的记忆却没有消失。当一个人的出现让噩梦与现实联系到一起，除去接受并继续寻找真相，她已然别无选择。
（一）跟踪
夕阳将整个天空映得一片通红，多数人会为眼前的青山、绿水、漫天红霞而赞叹大自然幻化出的美景。景致依旧，不同的只是心情。此时，在杰克眼中夕阳映衬下的天空一片血色，乌云从远处山的另一端缓缓压了过来，遮住洒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天空渐渐阴沉，仿佛被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一阵疾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澜，层层迭迭的浪花拍打在堤岸的礁石上击的粉碎。
杰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这是一种通过自我调节舒缓压力的有效方法，至少从他的脸上已丝毫看不到之前的凝重。“我们走吧，戈兰！”说话时，杰克并没有回头。
“博士最后和你说了些什么？”她没有留在走廊里偷听，却很想知道谈话的内容。或许是近两天她对很多的事都变得敏感，尤其是对那些可能与自己有关的事。
“没什么，博士只是比较关心你而已。”其实，即使没有答应过马克，他相信自己也会做自己该做的。
“你有没有感觉到博士脸色有些不太好，中午我见他时，还不是这样？”
“是吗？会不会是你有些敏感。”平日他很少和戈兰开玩笑，但今天却想破例。“我看多半是因为你打扰了他的午休时间。”其实他知道马克没有午后小憩的习惯。戈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沉默稍许，杰克继续说道：“不如明天我们一同去纽约如何？”
“为什么？”戈兰感到有些诧异。
杰克笑了笑。“昨天，罗瑞将军建议我在日内瓦多住一晚，想必是在等待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决定是否还要我们继续参与调查。”
“或许联邦调查局更适合接手。”戈兰只是希望尽快从这件事中摆脱出来，赶往纽约。脑海中原本支离破碎的片段正被渐渐串联到一起，梦魇一般，越是接近真相越是让自己感到痛苦。或许只有见到父亲，一切才会有答案。
杰克苦笑了一下。“我也这么认为。但有些事一旦卷进来，便很难脱身。”
戈兰点了点，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岸边几点阑珊的灯火。“找出对付鬼影的方法固然重要，但它终究只是执行任务的工具。”
“你真的希望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嘛？”
“如果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恐怕谁都回避不了。”
“难道你有脚踩两只船的习惯？”杰克笑了笑。“不过事先声明，我只阐述个人观点，而且没有直接证据，主观推测，或许你只当是臆测也可以。”
戈兰点了点头，她感觉杰克少了一点平日的果断，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轻松，但出言却很谨慎，谨慎的有些啰嗦，甚至是咬文嚼字。
“实际上，我们不必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索伦蒂亚人身上。”
“虽然没有爆发正面冲突，但索伦蒂亚却始终是联邦最大的威胁，而且……”
“而且那个洛伦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嗯。”戈兰点了点头。
“但事实上，洛伦斯的最初目标不是我们，而是认为我们动了他的奶酪之后，才开始采取的行动。”
“奶酪？”显然，戈兰缺少一点李德那样的幽默感。
杰克朝戈兰眨了下眼。“身后长尾巴了。”戈兰不禁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换做以往她会认为杰克的玩笑十分无聊。
“这里的空气不错，不如我们一起走走。”说着，杰克朝戈兰点了点头，原本他打算去拉她的手，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戈兰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并肩同杰克沿着湖边向南走去。刚才回头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宝石蓝色的雪弗隆，只是并未感觉车内坐着两个男人有何不妥。
或许远远的看过去，两人更像是一对在湖边漫步的情侣，但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半尺左右的距离。其实杰克的反侦查能力并不算强，但经验却比戈兰要丰富得多。如果身后那辆车中坐的是一男一女，多半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只是他感觉那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都透着一股阳刚，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对颇有闲情逸致的同志。
“你确信明天要去纽约吗？”戈兰只想确认一下，如果杰克不能肯定，她还是打算乘坐晚上的班机。
“我确定。不信你看，尾巴已经跟上来了。”
在她看来，杰克简直是答非所问，但还是微微向后侧了侧头，的确那辆宝石蓝色的跑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两件事间有关系吗？”
“当然，相信我。”杰克并未做出解释，但回答的却很肯定。戈兰也不好再追问。换在以前，自己肯定不会信他。稍微沉默了片刻，杰克突然朝戈兰使了个眼色，而后说道：“不如去慰问一下肚子如何？”
“他们哪？”显然戈兰并未领会他的意思。“愿意，就让他们跟着，反正我是不会管饭的。”尽管杰克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戈兰却也能够感觉到他的内心并不轻松。
初夏的傍晚，虽感不到闷热，但阴云笼罩的天空却带给人一种压抑，尤其是黑沉沉的湖面上，已然看不到一点灯火。湖畔的烛光晚餐并不惬意，戈兰根本没有一点胃口，只是不断的用刀将盘中的奶酪切成小块。而伊莱的缺席也让杰克略感遗憾，但这对食欲却没有太多影响。
正如杰克预期的一样，很快两人就接到了前往联军总部报道的命令，时间是后天一早。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深感荣幸，毕竟小人物很少有机会踏上那块漂移在曼哈顿外港的大陆。
戈兰原本想当晚动身，杰克则坚持明天一早。理由一是时间充裕，二是说走夜路怕遇见鬼。自然没人会信，再问下去，他的理由变成了要好好睡上一觉，以便保持最佳的精神面貌，给长官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总之，他坚称第二天中午前后就能感到纽约，不会耽误晚上自己与父亲的会面。
饭后，杰克再次联系了伊莱，略表谢意的同时请她帮忙给自己租了一辆小车。虽然相比飞机慢了点儿，但可以省去候机和换乘的时间。名义上称之为车，实质却是一种时速可达2200英里的低空飞行器。从日内瓦到纽约大致五千英里，在不出现拥堵的情况下，最多三个小时就能抵达。
堵车，似乎不是这个年代应该出现的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更快的速度，需要两车之间保持更大的安全距离，而过多的车辆和少数的违章者，永远是拥堵和交通事故的罪魁祸首。
戈兰起的很早，而杰克却拒绝在八点之前下床，因此两人直到九点才踏上洲际高速。所谓高速是一条途经阿姆斯特丹、都柏林，连接纽约和华盛顿的低空走廊。类似的洲际高速连接着地球上的七个大洲，为自驾式旅行者提供了很大方便。
从日内瓦到阿姆斯特丹沿途是陆地，传统的西欧地区人口稠密，而且为绕开城市，道路无法取直，因此实际允许的行驶速度要慢很多。但在过了阿姆斯特丹后，便驶离了大西洋东岸，前方自然是一片海阔天空。
初夏的阳光，自车顶天窗照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暖的。海面风平浪静，向下望去偶尔可见一两艘老式邮轮在不远处游弋。而一千年前，这里也曾是人类大航海时代出发的起点，一个梦想出发的地方。
杰克对那段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每当看见这片海，眼前总是憧憬着一艘艘白帆乘风破浪。人类的祖先从这里起航，去寻求财富和适于生存的土地。数百年后，当第一艘飞船从脚下这颗蓝色的星球驶向浩瀚星空，他们依然追寻着与先人相同的梦想。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仿佛在时间宇宙中不断地轮回。当哥伦布第一次踏上北美的土地，当人类第一次与外星文明接触，不同的文明在冲突和碰撞中走向融合。曾经在这颗行星上演出的一幕，至今依然在无尽的宇宙中不断往复。
人类用智慧将浩瀚的星空点亮，却也曾使许多弱小的文明消亡。历史并非都是光彩的。为了争夺财富，玛雅在战火中消失；为了夺取土地，欧洲的殖民者几乎使北美原住的印第安人灭绝。或许在将来，类似的故事也只是变换了一个发生的时间、地点，而本质上并没有多少不同。
善良与贪婪几乎同样是人类的本性。为了攫取资源，人类也曾和银河系内的一些外星文明发生冲突。然而，当一个来自河外星系的，更强大的掠食者出现时，所有人变得别无选择，联合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机会。
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联邦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些文明甚至遭到彻底毁灭。每个人都会铭记战争带来的惨痛，但战争却始终伴随着人类的历史前行。或许只要人性中对权力的欲望没有消失，相同的错误就会被不断复制。
天空被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远方一道道闪电直击海面，在一场即将袭来的暴风雨中，一叶扁舟注定无法把握自己的方向。
车继续在跨洋高速上飞驰，穿过一片浓厚的积雨云后，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天空。戈兰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继续说说有关奶酪的问题吧！”
“昨晚放在你盘子中的一块都没吃。”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杰克笑了笑。“其实我们谁的奶酪都没动，因为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
“你指的奶酪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整个基地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只是我们赶到时绝大多数设备已经被人转移。”
“谁？总不会是那些发出求救信号的人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此，我们岂不是最初就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
“而且他们是想借刀……”说着，杰克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借此挑起联邦与索伦蒂亚之间的战争？但我想并没有那么容易。”
杰克点了点头。“战争对双方的代价都很高，但仇恨积累到一定程度终有一天会爆发。”
“如果发生，谁会是这场战争的受益者？”
“没有人，没有人会成为一场战争的受益者，他们想要的只是复仇。”
“复仇？”
“索伦蒂亚从未停止过对外的殖民和扩张，而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和家园的人……”
戈兰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如果马克博士对自己说所的都是事实。见戈兰不再说话，杰克所幸将头靠回到椅背上，闭上眼，却有意无意的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但能够记起的回忆，却并不都是美好的。
每个人的血都是热的，尤其是年轻人。但踏上战场的一刻，才会真正了解到战争的血腥。渐渐的，人开始变得麻木。但至少那时，他还相信自己在为理想而战。然而太多的仇恨会使人性扭曲，现实很快就让理想变得十分脆弱。慢慢的，自己与自己所憎恨的敌人一样不择手段，不再有太多分别。赫拉将火种高高举过头顶，却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没有人会强迫你留下，但你必须放弃一切，包括脑海中的记忆。”
躺在那台该死的机器上时，自己没有犹豫；当探针触到两侧的太阳穴时，自己随即陷入了昏迷。但为什么，为什么醒来时这把匕首还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自己还保留着一些残缺的记忆？
湛蓝的海水在脚下泛起粼粼波光，洁白如絮的云朵自头顶掠过，迎面吹来清爽的海风，亦似乎夹带着一丝淡淡的咸味。此时，杰克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清醒了许多，回头向身后瞧了一眼，而后转向戈兰。“尾巴跟上来了。”
戈兰略微愣了一下，仿佛也是刚刚醒过神来。“或许是与我们同路。”
“你见过两个大男人晚上站在湖边浪漫的吗？”
戈兰的脸微微一红。“你怎么知道是昨天那两个人？”
“我有个不良嗜好就是爱记别人的车牌。”其实，他只是同戈兰开个玩笑，因为那两个盯梢的确实不算高明。“坐稳了，美女。”说着，杰克已经取消自动驾驶，猛地将加速踏板踩到底，瞬间那辆宝石蓝色的雪弗隆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
不过彻底甩开身后的尾巴并不现实，为了省钱，他要伊莱替自己租了一辆不大可能超速的破车。好在，自己也有必要那么做，仅通过几次变向、加速就足以验证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监视，他们只需要派遣一只“蚊子”就足够了，自己手上没有专业的反监视设备，很难发现。实质上杰克感觉更像是一种保护措施。只不过一个小人物被迫享受如此待遇，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杰克将车降落在休息区的停车场上，这是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人工小岛。道路两边稀疏的种植着几棵棕榈树，远处三三两两的旅客躺在人造沙滩上享受着正午的阳光，沐浴着大西洋上吹来的阵阵海风。
“你不打算享受一下上帝的恩赐吗？这里的阳光很好，风景也不错。”
“好！你忙你的，我去买点东西，最好不要发生冲突。”戈兰已经猜到杰克的用意，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斜瞄着身后。
“放心吧，不会有事。”杰克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径直朝那辆蓝色雪弗隆走了过去。
对方没有主动下车，直到杰克用脚踢了踢前保险杠，又朝车内招了招手，坐在副驾上的人才很不情愿的钻了出来。
从远处，戈兰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那个头戴墨镜，身着黑色西服的年轻人下车后，首先朝杰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虽然穿着便衣，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戈兰从商店出来的时候，杰克已经回到车上，没等戈兰问，便主动说道：“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谁？”其实戈兰已经能猜到七八分。“我问了，他们不肯说。”杰克耸了耸肩。“不过是两个联邦调查局的菜鸟。”
“你怎么总喜欢管人家叫菜鸟？”
“菜鸟有什么不好，起码说明他们还年轻。”
戈兰摇了摇头，没再开口。虽然两人一起共事已经三年多的时间，但有时杰克的说话方式，自己还是不太习惯。
“如你所愿，联邦调查局已经介入了，却不等于我们能够抽身。”
“昨天，罗瑞将军和你怎么说的？”
“只说去向希默莱将军报道，而后一切听他安排。”
“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菜鸟最大的优点是服从命令，但很少会问为什么。”
“难道你就没有当过菜鸟？”戈兰笑了笑，在杰克看来这很难得。“菜肯定是都菜过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走吧，我想还是尽早一点赶到纽约的好。”
“放心，不会耽误的。”杰克的心里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蓝色雪弗隆依然紧紧地跟在后面，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两车之间保持的距离。或许，他们接到的指令只是确保戈兰和自己的安全。但事情并不简单，如果无法预知的威胁在向自己逼近，则对于他们也是相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