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不比白日闷热。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熟睡。双腿麻木一片,额头的汗珠不停的流落。
我跪在养心居的门口,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
养心居的小厮说,四爷外出了,根本不在府邸。我知道,在与不在,其实并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养心居闭门谢客。而我泰清西,不顾一切的为了泰府。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疲惫地抬眼,见一青衣小厮小跑了出来。
“哎呦喂,我说侧福晋,您还是回了吧。您再跪在这,我们养心居这帮子人,可都要被四爷罚了不成。这大半夜的,您还是回去睡吧。至于回门的事,四爷若是回了,小的一定替您转达!”小厮上来便是说了一通,软硬皆施。还不断的打着困意的哈欠。
“四爷不应允,清西不会回去。”我是不会退缩的,我泰清西绝对不会退缩。我咬了咬牙,双手慢慢握紧成拳。
养心居的阁楼上,一道暗紫色的修长身影,立在镂花的古色窗柩前。一双狭长的眼,看着远处跪在地上的小人儿,饶有趣味。
明明身形娇弱,性格弱懦的。可是,为何他感觉到,此刻她骨子里满是倔强呢?这可和他知道的,有些孑然不同呢!
“来!”他一出声,暗处便跳出一人。黑色劲装,身形矫健。
“去,为明日的回门,准备些惊喜!”胤禛笑着,眼神慢慢深沉!
黑衣人忽的出现,又忽的消失。没有一句话,可是却完全的接受到了命令。令行禁止,可见训练有素。我一直跪到天亮,只感觉全身的重量几欲消失,摇摇晃晃地,仿若风一吹便能倒下。看着天际的蒙蒙白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我模糊的视线里。
“四嫂,四嫂?”耳畔最后的声音,是呼唤。我仿佛,看到了曙光。清明的眼神,那张脸,是十三阿哥!
胤祥今日一早来雍王府,本是来找他的四哥有事商量。他跳入养心居,也是为了躲避那些下人繁复的礼节。却不料,一来便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人儿。
身影绰约,摇摇欲坠。上前细看,竟是那日代四哥接来的侧福晋。他这才上前唤了一声“四嫂”,不想跪着的人就倒了!
他二话不说,抱着人便走!哪知,养心居的门同时也开了。
“十三弟,来了!”胤禛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一双深沉的眼睛却狠狠地瞥了一眼晕倒的泰清西。
胤祥一愣,直觉告诉他,他好像做错了什么。然后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人,他终于明白了些。他笑了笑,道:“四哥,这天清气爽的,四嫂如此美人,要是在这晒坏了,岂不可惜?”
胤禛看着他这个十三弟,怜香惜玉倒是死性不改。
“哼!”胤禛轻哼一声,命一旁的下人道:“送侧福晋回竹居。”
“不用了,四哥!反正我也没事,我送四嫂就好!”还未等下人接手,胤祥倒不客气地推了这份好意。他也不知道为何,总想试试他这个四哥的耐心。
“这~”下人错愕,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小心地询问着自家主子。
胤禛倒也不生气,只是挑了眉看了一眼一脸笑意的十三,然后负手便朝居所回了。跟出的下人,也只觉莫名,但也忙不迭的跟了回去。
胤祥看着自家四哥的背影,好看的眉目笑的越发清朗了起来。他转身,抱着怀里的人,飞身便朝西侧的一角而去。
“忘了吧,忘了吧!清儿,忘了吧!”女人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我的耳畔环绕。似有似无的,是娘亲的声音!
我想要上前,可是脚似乎不听使唤,稳稳地立在原地。我焦急的,想要呼唤,可我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感觉,看不清,摸不着,更呼喊不了!心里梗塞,泪水却不停的掉落。
娘亲,你想要清西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娘亲~”忽的睁眼,我才发现原来是梦!长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辆马车之内。
马车一摇一晃,仍在行进。我这是在哪?我只记得,我晕倒在了养心居!
手中,攥着一块精致绣花的帕子,我拿起它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梦,给我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让我有些惊魂府定!
趁着擦拭的功夫,我慢慢掀开了马车侧边的帘子,朝外看去。
“侧福晋,您醒了?”这一瞧,便看见了跟在马车旁的浣羽。她一见我,眼睛都笑弯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街边的商铺建筑,还有退避两侧的百姓,问道:“我们这是?”
“侧福晋,我们随您回泰府呢!”浣羽似乎很开心,“您不知道,今儿一早府里可忙坏了,热热闹闹的可都是为了准备您回门!原本那些不待见的丫鬟下人们,可瞧着眼红呢!看来,咱四爷还是待见侧福晋的!”
听到浣羽的话,我本该松口气的!是的,我的目的达到了!至少,胤禛愿意携我回门,如此风光!可是,为什么,我并没有那么欢喜!
同气连枝,如走悬峭。战战兢兢,已是注定。曾经深闺自怡的少女,如今已匆匆人妇。再回首,一切都开始变得很远。
我看着远处,我知道我的眼眸里并没焦点。因为,我自己早已不想知道方向。
“侧福晋,四爷就在前面的马车。再过几条街,应该就到城南大街了!”浣羽絮絮叨叨,在耳侧念着。
“咻!咻!咻!”转角处,风中忽的传来异动!我忽的清醒,人本能地往侧边一躲。却瞧见,森寒地箭矢头,从外射进了马车,银光俱人。
“有刺客!”外面,瞬间乱了起来!与此同时,马车发疯了似的动了起来。
我蹙眉,紧紧地扶着马车车壁两侧!我几乎能听到外面刀剑刺入血肉中的声音,能想象出外面忽的掀起的血雨腥风!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天子脚下,闹市街头,能有这么大胆包天的!除了所属于我,再江湖中神秘莫测的无影阁,那便只有那帮皇室贵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