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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到长安(一)

翌日清晨,众人歇息一整天之后,精神抖擞,换过一批快马,出得城西,便纵起马蹄,向长安飞奔而去。一路上,静岚始终与残阳并排而行,偶尔四目相对,也是莞尔一笑。王安奎似是已经知道了女儿的想法,知道女儿虽然乖巧听话,但内心却坚毅非常。再者残阳人才武功、品行举止无不让人喜欢,心想就算女儿的心愿最终未能得偿,却也未必就是坏事。自己当年也深切感受过,少年人的情义本就无甚道理可言,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也是再正常不过。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和残阳计较,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一团和气。

这一路快马加鞭,再无其他阻碍。出河南,入潼关,又奔走了一天,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赶到了长安的东郊。距离长安尚有数里,残阳就远远望见了长安城。城墙仿佛高耸入云,不可攀援;向两边如巨龙一般铺展在这黄土大地之上,厚重宏伟,好似坐镇天下,固锁乾坤一般。看着残阳惊呆的表情,静岚不无得意的说:“嘻嘻,这便是长安城了。长安之意,便为‘长治久安’,万年不变。周大哥在别处,肯定见不到这等千里金城吧?”残阳点点头:“不错。这长安城雄伟至此,竟然如山岳一般稳重。当真是天下无双。”静岚听得他如此盛赞自己的家乡,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周大哥真有见识!就是如此!”

王安奎笑道:“周少侠,这长安城乃是全天下的中心,城墙雄伟只是其外在。城中还有无数事物,均是绝无仅有,就拿给少侠治伤来说,之所以选择奔波至长安来疗伤,是因为许多珍稀药材,只有在长安才能买得到。否则,想要根除少侠体内的内外伤病,恐怕要远远不止一个月。”残阳摇头道:“小子怎敢让长老如此破费。”静岚笑道:“周大哥有所不知,长安不仅是大楚的都城,也是我们天心城的都城。我们在长安之中行事,总是有颇多方便,这点周大哥就不要担心啦。”残阳听罢,沉吟不语。王安奎也笑道:“周少侠放心,我们既然答应了盆窑村的村长要治好少侠,当然是要用最快最好的方法,否则岂不是堕了天心城的威名,让人家说,我们连助英雄疗伤,都要如此小气吗?”

残阳闻言,只好行礼道:“如此便麻烦长老了。”王安奎点头道:“少侠不必客气。咱们快进城吧,过不了多久,就要关城门了。”残阳点头,众人便缓缓向城中而去。

进得城里,众人牵马而行。走在宽阔气派的街道,望着琳琅满目的店铺,环着错落有致的楼宇。把残阳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静岚笑着问道:“周大哥,长安好不好啊?”残阳不知如何才能描述心中感慨之万一,只得重重点头道:“好!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也不枉了!”静岚听闻欣喜不已:“那太好了!周大哥,你就和我们永远住在这长安城,再也不走了,好不好?”王安奎斥道:“胡闹。少侠家乡离这里千里之遥,尚有要事在身,怎么问出这般孩子气的话?”静岚咬了咬嘴唇,默不作声。残阳看到心疼,轻轻对她说:“静岚妹子放心,待到我事情都了了,就算把爹娘都接过来住,又有何妨!”静岚听罢,惊喜莫名:“此话当真?!”残阳笑道:“只要我爹娘愿意,自然当真。”静岚的脸上当即由阴转晴,开心地笑了起来。

残阳望着她如花般的笑颜,一种念头突然涌了上来:仿佛只要能让眼前这个姑娘开心,能天天看到这样的笑脸,便是让自己付出再多,也是值得。心里一惊:现在自己明明已经身在长安,和燕灵近在咫尺,怎可有这种想法?使劲摇摇头,想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但是这念头一旦兴起,却如同潮涌一般翻滚不歇。直到和众人用完了晚饭,躺在了客栈的床上,脑海中仍是回荡着这个问题:“一边是梦幻一般不真实的留恋;一边是触手可及、沁人心脾的温暖,到底哪个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对于燕灵,对于静岚,到底是何种心思?那个才是真正的情意?”想得自己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滚去,直至夜深困极,才终于渐渐睡去。

这一夜睡得当真艰难。或是梦到燕灵被东瀛人擒去,救之不得;又或是梦到静岚等他多年未果,嫁予他人,含泪新婚。脑海中波涛汹涌,直搅得残阳痛苦不堪。突然如一道闪电划过,残阳猝然惊醒,猛地坐起,大口喘气,浑身汗透。

突然耳边传来温柔的一声:“周大哥,你醒了。”残阳循声看去,竟是静岚坐在桌旁,再环顾四周,已是明媚清晨,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昨夜自己弄乱的物事也被摆放整齐。静岚身旁的桌上,数盘早餐仍在冒着热气,勾人食欲,而静岚,则坐在桌旁,静静地望着他。

残阳看着眼前的一切,才确信方才的景象均是梦魇,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开口道:“静岚妹子,你起得好早。这些天你也劳累辛苦,干嘛不多睡一会呢?”静岚笑道:“若是起晚了,谁来照顾周大哥呢?”残阳心头一暖,说道:“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照顾不了自己,静岚妹子忒也小瞧人了。”静岚掩口笑道:“是么?静岚来时,看到房内杂乱,连衣服都扔在了地上,周大哥平日就是如此照顾自己的么?”

残阳想道:“必然是自己昨夜心烦意乱,未及整理。”感到一阵窘迫。静岚开口道:“周大哥,来吃饭吧。我都给你准备好啦。”残阳走到桌边,望着丰盛早餐,心下感动不已:“静岚妹子……你……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静岚微微笑着,也不着急,说道:“我怎么了?”残阳搜肠刮肚,说道:“呃,非常好,特别特别好,除了爹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静岚妹子,你这样,我怎么当得起?”静岚摇头道:“周大哥别这么说,为了你,静岚愿意。”

寥寥一句“为了你,静岚愿意”在残阳心中久久回荡,反复默念,近乎痴了。静岚说道:“周大哥,快吃吧,要不就要凉了。”残阳如梦方醒:“好,好。”说罢,坐在桌旁,执起碗筷,尝了几口。自己酒楼出身,不禁大加赞赏:“静岚妹子,这是你做的么?味道这样好。”静岚听到他夸奖,心中美滋滋的:“当然啦,周大哥喜欢吗?”残阳折腾一夜,早已饿极,此时狼吞虎咽,腾不出口来回答,只好“嗯,嗯”地回应着。静岚看着他风卷残云的样子,只觉得天下美事,莫过于此。突然又想到一事,面色不禁又黯淡下来。

残阳发现她眼神空洞,似有所想,便停下筷子:“静岚妹子,可是有心事?”静岚听见他发问,也不隐瞒,叹口气道:“周大哥心里那个人……名字叫做燕灵吗?”残阳一惊:她怎知道?转念一想:静岚妹子来的甚早,想必是自己梦中念及燕灵,口中呓语,被她听到了。心知她听见之后难过,但还是为自己到扫房间,准备早饭,突然觉得万分对不起她,不经意间握着她的手,叹口气道:“好妹子,你别难过……”想要安慰,可是觉得不论怎么说,都只会适得其反。静岚摇摇头,又换了一副笑脸:“周大哥不必担心,静岚好的很,能这样为周大哥做饭,照顾周大哥起居,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残阳听闻,又是温馨,又是苦涩。只得转开话题:“其他人呢?可是去见城主了?”静岚点点头:“爹爹他们一大早就去了,本想叫周大哥一起,但想到你有伤在身,就没有打搅你休息。”残阳点头:“原来如此。那不知静岚妹子有何打算?”静岚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陪着周大哥了。长安大得很,周大哥想去哪里逛逛,静岚就给周大哥引路啦。”残阳笑道:“那好啊,待咱们吃过了饭,就趁着难得的清闲,去街上好好玩一玩。”静岚点点头,想到可以和残阳并肩漫步于长安大街,那滋味一想就觉得甜蜜,不由得现在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憧憬起来。

长安城大约七里见方,北端乃是皇宫内城,天心城总部则在长安城南,与皇宫遥相呼应。论及规模,虽远不及皇宫雄伟壮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寻常官家府邸,还是要壮观的多。总部内各式房屋林立,道路错综复杂,假山溪水,小桥花池也是一样不差。正对大门,直直走下去,便是总部议事厅,后面乃是城主书房。议事厅内,一干人等立于厅中,其上端坐一人,乃是天心城主吴啸坤。其人身着一身龙纹黑袍,身材高大,方脸宽额,剑眉凤眼,看起来英武之极;而厅中那一干人等,正是王安奎一行。吴啸坤点头道:“原来如此,竟是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解了盆窑村之危,当真意想不到。”王安奎点头道:“正是如此。周少侠人才武功在同辈中皆是出类拔萃,现在又立下此大功,在下想引他入天心城门下,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吴啸坤颔首道:“若当真如你所说,此等人才,多多益善。”王安奎大喜:“既是如此,明日我便带他前来面见城主。”吴啸坤一摆手:“这倒不急,让他先安心养好伤,一切再作计较。”王安奎行礼道:“是。”吴啸坤环顾众人:“各位这次出行辛苦不少,眼下不但盆窑村获救,天心城又多了一位少年英雄,诸位功不可没。暂请先好好歇息,待到例行议会之时,定对各位做出嘉奖。”众人也不推辞,纷纷行礼:“多谢城主,吾等告退。”说罢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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