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一阵风吹了进来,或者并没有风吹进来。只是琴声犹如那袅袅的云烟,无风而来。
刚刚响起,还未成曲调,便先有一番情意。婉转连绵,犹如那山泉从幽谷当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忽地,琴声一转,似乎遇到了山间顽石,原本安静的溪流,一时间以变得有些癫狂,似乎在诉说着跌宕的平生。忽而又如瀑布般飞流直下,更像是那军中的战鼓,砰砰作响。有些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的气魄。话到此处,琴声就开始变得缓慢而悠扬,似雨打芭蕉,声声作响。一曲琴音换了六七种的已经,而每一种意境有都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融入其中,忽而身在云端,忽而铁枪齐名。囊括着这点内的一百余位公子,不论是身处何地,都能感受到那种从心底期盼的声音。不得不佩服这鹿晚情却为一代才女。
一曲琴音已过,一炷香才燃了一半而已。
店中却有那么一大半的男子们沉浸于琴声当中不能自拔,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忘了撰写仙子定下的题目。或许这其中也有那么一大部分人,不懂音律,不知这曲调是为何名。或许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能听此天音,便不枉来这一遭。不过还是有那么一部分的人,已经提笔,笔落纸上,沙沙作响。
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埋头苦思者有之,沉醉不知归路者更甚,唯有那么几人貌似是胸有成竹。
“时辰到,请各位公子一展才华!”刚好一炷香燃尽,苏仙子的话就将那沉浸在琴声中的公子们惊醒。那些难掩失望之色的公子起身向殿外走去,多数都是耷拉着脑袋,有种恨自己不争气的意思。
待到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走完,殿内只剩下六人。
“不知鹿仙子所弹奏的曲调是否是名传千古的《霓裳羽衣》?”那手持折扇的公子,站起身来,遥遥问到。
“很抱歉,公子!”
这位公子也不气恼,扬手抱拳言道:今日能听这一去天音,我楚白虹已是心满意足,不奢求能目睹鹿仙子的芳容,在下告辞,有缘再见。
随着这楚白虹起身之后,还有三人也起身离去,看来所想的和楚白虹也是相同,而这其中便有那小林子。
在看殿上,就只剩下徐翎和另外一位高鼻鹰目,虎背熊腰的大汉。
“刚刚仙子所奏的应该是《月夜楼兰》吧,不知是否?”
小生不才,愿奉上拙词一曲,以求能见仙子一面。
“请”这苏幕遮眉眼带笑,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荡漾开来。
“我一介武夫,就不卖弄我那半吊子的文笔了,就请仙子在谈一遍琴曲,这位公子作词,我练上一趟枪法如何?”
“能与先生合作,翎幸甚至哉,那就烦劳仙子了。”
琴音再起。
看那徐翎,已是站起,双手藏于背后。
谁,轻笔断肠,豪言相思多酝酿。
谁,凭栏西望,远帆舟影一半藏。
笑靥青丝随风舞
楼兰旧梦忆君郎
谁,素手持香,明敕星驰战沙场。
谁,千钧一发,十面埋伏独彷徨。
风吹芭蕉流水处
银瓶乍破醉八方
铁索连环捆江山
三千繁华流水间
紫陌门中多豪士
苍茫白虹断青釭
在这徐翎读词中,那大汉手中的雁翎枪,似随词而动。直刺,劈山,回马,混元一气呵成,无半分宁涩之感。虽说,这枪名为兵中之贼,可在这大汉的手中,就连那最为诡异莫测的回马枪都变得光明正大起来,更好像那名为兵中之君的青釭长剑。
“二位公子请稍后,鹿师妹邀二位过会一叙。”
“好说,好说,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想来这一身功夫出自沙场,点将台上必有将军名号吧?”
“哈哈,兄弟好眼力,在下燕苍茫,不知兄弟你是?”
“哦?原来是尉迟帐下燕统领,失敬失敬。小弟徐翎名来自凉州。”
“我看兄弟你一身书生气,倒有些像我们定远楼的卢楼主,虽说那酸腐秀才口中必定是之乎者也,我老燕着实听不懂,今日小兄弟你这首词,我也是一知半解啊。”虽说这燕苍茫口口声声说卢岳是个酸腐秀才,但是一脸的崇敬之意却不能忽视。那定远木楼,一啸而聚天下群雄,这燕苍茫当日必定是再场的。
“二位公子好,小女鹿晚情有礼了。”看这鹿晚情,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脸上未曾施了胭脂,却叫人见之难忘。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怎一个漂亮二字可以形容的来。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看着燕苍茫和徐翎二人。
这时候的二人,都有些痴了。
“看来林兄所言不假,也只有着紫陌门中的女子才担得上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徐翎暗暗想着。有女如此芳华绝代,怪不得前有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有那吴三桂,冲关一怒为红颜,还有那多少代的帝王沉浸在后宫之中,多少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看来这徐翎小子当真是沉醉其中啊,不过也是,小小年纪初见没人,把持不住也属应当。如此年纪,也就是像我这样征战于沙场,见多了白骨。任她是九天玄女转世,也不过一具红粉骷髅罢了。不过,若是直接搭言倒也不好,我也装那么一下吧。”燕苍茫嘴角含笑,一双虎目之后似乎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只有这鹿仙子了。
“公子,将军,二位先请入座可好。”从这鹿晚情的话语排序中,便可见得那亲疏远近,也对,有那温文尔雅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谁又眼中还能容下一介武夫呢。不过,也从这其中可以看来,鹿晚晴不是常人,若不然何必留这燕将军在此地呢,直接扫地出门岂不是更好。
“仙子请,将军请!”
“仙子请,徐兄请!”
三人落座,早有美酒摆放于桌子之上。
“二位公子俱是人中之杰,晚情就不遮遮掩掩,做那小女儿的脾气了。不知二位公子怎么看待如今之天下?”
“如今的天下,怎还能叫做天下?是江山,还是社稷,一抔黄土而已。昔日的王侯将相,今日已是过眼云烟。今日的王侯将相,又能存在多久呢?”
“燕将军此言甚合我意,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天下的主人也该换换了。不过不知姑娘为何对这天下如此在意呢?”
“能有缘而二位公子相见,便是缘分。也不必过于隐瞒。我紫陌门的传承也不低于那些千年的世家。门内全是女流之辈,能留存这千古的基业,二位都是明眼之人,想必可以猜得出一二来吧?”
“原来是这样。”燕苍茫挠了挠头,又道“姑娘今日才入紫陌门,却对这紫陌门如此之熟悉,这有些不合常理吧?”
“燕将军有所不知了,晚情自十二岁就在紫陌门,而今已有四年。你说这内容我是清楚呢,还是不清楚呢?今日的昙花会,不过是掩了众人的耳目,莫非燕将军也看不出来吗?”
燕苍茫听完此话,一瞬间脸红到耳根,看来还真是没想到是这样。可转念一想,今年的昙花会中着实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倒也有些释然了。
“不知徐公子怎么看?”
“晚情仙子,你可曾看出我二人有得天下的欲望?我二人到时又有谁能护得了着紫陌门的周全?”
“徐公子快人快语,小女子着实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今日能结识二位,就是晚情的荣幸。我师傅曾言,他日二位必定是人中之龙凤,此话必然不虚!”
“燕将军,你以为呢?”徐翎又将话头抛给正独自饮酒的燕苍茫。
“我老燕是大老粗一个,只知道战场上旌旗所指,一往无前。其它的事情,倒还真的未曾多想。我漠北有卢秀才,这些事交给他就足够了。我仅是一个马前卒,不足挂齿。”
“燕将军过谦了,谁不知你刀锋所指,所向披靡,尉迟家的天下有大半是出自将军之手吧。漠北如果一统,那将军必然是三军守将,如此的马前卒倒是让徐翎汗颜啊。”
“莫非定远楼一聚,已经传遍凉州,还是紫陌门听到了什么风声?”燕苍茫心里短时有些慌乱,只是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漠北是苦寒之地,民风剽悍。全民皆兵,谁又有能力能一统漠北三家呢,哈哈。今日能得见仙子一面,我老燕死而无憾,不过还有军机要事,不敢多留,还望见谅。”此话说完,燕苍茫拱手致意,提起那杆雁翎枪,退步出了大殿。
“仙子,翎也有事在身,希望日后能有缘得见。”
“公子也要走?”
“是,在下告辞。”
这燕苍茫匆匆而去,是因为怕漠北一统的消息太快走漏,而回去做些准备。可是这徐翎匆匆离去又是何等缘故呢?鹿晚情自言自语,在望徐翎刚坐过的桌子,那首词还在,咋暖还寒的天气中,墨迹还未曾干好。在瞧其字迹,一笔笔铁画银钩,分明不像是个书生,倒像是那大军阵中的摇旗官,旌旗所指,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