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个待亮的黎明,在那依旧磅礴的雾气当中。这群枕戈待旦的士兵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沉闷的太久了,他们对于鲜血充满着欲望。
压抑的太久了,甚至手中的战刀都开始哀鸣。
期盼的太久了,那惶惶争天下的大业终将拉开帷幕,这群大漠上的男儿们,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太久了,他们太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愿意同着漫天的风沙为伍。虽然他们知道战争难免出战死沙场,但是又有哪一个大漠上的男儿不认为马革裹尸,是这战场之上最动人的归宿呢。那大刀长枪相击的轰鸣,即将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那是天下间最动人的旋律,没有之一。
晨光中,那一列列的兵士,已经踏上吕家的土地。
远远望去,那巍峨的华山,如同天神一般俯视着整个金城,让人不禁想起,这是一段宿命,而在这段宿命当中,就必然要有人承担血与火的洗礼,也只有在这刀枪剑影当中,生命才会显得多姿多彩!
从凌天城出来的兵士们,心怀着那满腔的热血,无处释放。
而这些人却没有办法,直接踏入战场,他们都还太年轻,他们都还没有在这样的战场上成长,甚至他们看到鲜血之后还会忍不住呕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站在和吕家交界的土壤之上,不出半月,这就是一直从地狱中杀上来的修罗。套马索和斩马刀和空气摩擦,发出呜呜的声响。
一天一夜的疾驰,所有兵士们脸上也充满着疲倦的颜色。
刚到边界上的营帐当中,这群早就已经累到不行的小兵们,身上的甲胄都不曾脱掉,倒头便睡。
而那群早就得到了指令的边防兵,此时却已经列阵相迎。
粗犷的尉迟鹰,看着自己深浅整齐而立的八千将士,胸中的豪情喷薄而出。
高高的点将台之上,尉迟鹰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昔年尔等避白袍,务必雪耻在今朝!
随后,马鞭所指便是那吕家金城的方向,说不出的豪迈。
那群兵士,此时却是一言不发,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严重那扬起的斗志。每一个人都想借此一战,打破那近十年来的桎梏,再次让自家的战马,在整个吕家的土地上驰骋。金钱吗,粮食吗,女人嘛,都拿来吧!
“杨老弟,你看我尉迟家的大军如何?”尉迟鹰满脸的自豪神采。
“军容鼎盛,士气如虹!”杨辛格也是丝毫不吝赞美之词,同时在想一下杨家的那些子弟,顿时心中难免是凉了半截。有如此兵士者不胜,那何为胜?
“目前,吕家大军应该尽数在孟州,那我们此番,直逼金城如何?”
“不妥,吕家不乏能人,又岂能猜不到我们两家联手,必定是早有防备。”
“那当如何?”
“斥候前行,五里一报,迂回至华山北侧,小路直扑中军大营,断其粮草,挥戈金城!”
“此计甚好,不过……”
“那就麻烦尉迟兄,再调两千精兵,击鼓而行,务必声势浩大,惑人耳目!”
“可行,待我吩咐一番。”
“尉迟勇,我命你待两千精兵,领四千战马,一路前行,直扑金城。若无阻拦那你便随心所欲,如果有大军相接,不可恋战,保存实力为先。等我率军到达之后,里外合围,务必要将吕家打的没有翻身之地。”
“是,将军!”
华山其实是一条巨大的山脉,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这条山在中麓出现了一块断裂的谷底,而吕家这些年来也不断的将其拓宽,倒是成了一个很好的藏兵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华山之上林木葱郁,那军中的营帐早就被层层叠叠的树枝所遮掩,看不出丝毫的痕迹。而此时此刻,那本应该身在孟州的吕奉岐,却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一切还有太多的变数,一切都好像不是那么容易。
更为让人惊恐的是,那原本随着原木和尚下山的僧兵,此刻也已经尽数的围在奉岐身边,却不见了原木和尚的身影。
看这临建空地之上,绊马索,长木桩,钩镰刀步兵对马战的装备已经是一应俱全。大战在即,这群兵士们也丝毫都不含糊,在那峡谷中的大路上陷坑、绊马索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那尉迟家的大军前来前来品尝。
月色下的潼关城,像一座威严的野兽。
吕家兵士六日来攻打却是没有丝毫的进展,两军交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吕家的兵士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悍勇。
吕奉延此时身边的兵士,已经从最开始的四万,慢慢的变成了两万,只是军中的火灶却未曾看到有丝毫的减少。那些夜里每日轻装前行的兵士,也渐渐的走到了预定的地方。
这一切还需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夜,中军帐里,吕奉延一个人看着墙上的潼关城楼图发呆。
却突然觉得背后冒出了一股子凉气,那种感觉就如同身后有一只猛虎,要择人而噬。
但吕奉延何许人也,吕家智谋武略都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身形丝毫未动,声音却是清脆的传出:贵客登门,还请坐下一叙。
背后那股子杀气已经顿时间消磨干净,这来人也在此刻确定了这人便是吕奉延。若不然有谁还能在此刻,如此的豪迈。
吕奉延缓缓转身,不留一丝一毫的破绽,不过对于身后的那人来说,无论吕奉延再怎么小心谨慎,那一身的武功也不过是凡俗。不过,却可以从此事之上看到一个人的心机和城府,大世家当中向来是不缺这方面的教导,即使是耳濡目染之下,也完全可以登堂入室。
“想必先生就是天师坐下的杨武清了?”吕奉延在回首之后,心底却有些惶恐。万军从中,直接进入中军大帐,此番功力,着实让人……
“不错,在下正是杨武清,不过今日是杨家杨武清!”
“想必,先生不是来杀我的!”
“不错!”
“那先生此来所为何事?奉延洗耳恭听!”
“吕杨二家本无纠葛,小人从中作梗,才让你我二家之间心生嫌隙。此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何事?”奉延心中隐隐有些猜想,但是却不知是否属实。只是这两日间,那些攻城的器械并未用上,而杨家也不曾倒火油。
“楚白虹此人,四十有三,十七岁入道门,二十七岁出。与孟州绿林之中平定十九处绿林响马,故此被称之为一剑光寒十九洲,十年前身陷于金城,自此再无音信。今年前些日子,骤然听闻吕老哥被此人所杀,心中顿觉蹊跷。此人早就已经退出道门十余年,又与我杨家有什么关系。只是,六公子似乎是心中早有定见,容不得在下说上一句。”
“那先生可知其中空余的那几年此人在做什么?”
“尉迟家帐下一马前卒尔!”
“何以为凭?”
“凭借吕家大公子龙云骑的威名赫赫!每次料敌先机,却每次从未取得大胜。可否?”
“然!”吕奉延的脑海中渐渐回忆起曾经的往事,猇亭的赫赫威名确实刀刀见血的拼命三郎的气概,可是每次的战功却多半呗龙云骑所夺。而仔细算下来这多年当中龙云骑的功绩又有多少可信度,着实有待于考量。
“那先生此举何意?我吕家儿郎披甲而来,空跑一遭吗?”
“冤有头,债有主,不知公子以为然否!”
“好!”
大风起!
据后世史官记载,此次潼关城下会盟,本是杨吕二家早就合谋,只不过吕氏家主身亡,适逢其会。才引出这样的一曲波澜,不过此刻波澜已过,大风起兮大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