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历,七百一十六年,二月十五!
张天候黯然坐于朝阳殿的金銮宝座之上。独自一人看着这大殿之上的凄凉。所谓的文武百官,早就习惯了没有朝会的时光。六郡之地想来也不用这个所谓的皇帝事必躬亲。只要剩下的世家,每年将应缴的税赋一分不差的送上来,一切便都是好的。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张天候的心中顿觉索然。
那顶亡国之君的帽子,早就已经注定要扣在自己的头上。这段王朝的终结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昨日间偶然听闻,杨、吕两家已经兵戎相见。潼关城下,排兵布阵,必定也不是等闲。携着那为父兄报仇的慷慨激昂之气,吕家的是一群哀兵,是一群如同猛虎一般的哀兵。
这个皇位或许这些人早就觊觎已久了,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不在在乎这所谓的皇室权威了,可是这皇室,这二十余年来又有什么权威呢!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金銮宝座上的张天候,此时已是老泪纵横。
江山啊,社稷啊,美人啊终将成为过眼云烟。
张家的天下已经摇摇欲坠,只是那个终结者,究竟是谁?
潼关城下会盟,看似是荒诞不经,只是这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的龌龊。
大军东进的吕奉延,此番在外人眼里也必定是灰头土脸。
什么快步行军,什么晚渡黄河,说起来都是故事了。
在这个成王败寇的年代,只要没有在潼关城楼上横刀立马,一切都是后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一个人会说吕奉延英明神武,最好的评价无非是一句好大喜功。
可是,这些吕奉延在乎吗?
吕之崖早些时日便已经定下的联合杨家,平定漠北的计策,没有半点的遗漏。竟然也将自己的死算在内,也把吕奉延算计了进去。
本来这潼关城下出工不出力的攻打,便是做给那些好事者看的。
没有一家敢于在这个时候充当出头鸟。
但是两家的话,则就有些不同了。在最富庶的地方,这两家兵多将广,若是真的要平定一方,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最后的江山归属,那就各凭手段吧。
潼关城下此时也仅仅剩下五千人,而杨家的大军也随着吕家军士的后面,渡过黄河,走着辛格所走过的旧路,扑向凌天城。
战局的另一方。
辛格和尉迟鹰还带着那八千的兵士在华山的林木当中穿梭。虽说此时这华山之上绿色还不多见,但是那些横七竖八的枝条也着实的延缓了这批人行进的速度。八千人的队伍,在这样的山路之上整整有二里的规模,像是一条长龙,又像是给巍峨的华山带上了一个紧箍咒,为的就是吕家金城。
这时候的尉迟鹰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依旧在和辛格谈笑风生,更在脑海当中憧憬着坐在吕家府邸上时候的气势如虹。
约有半个小时,前行的斥候再也没传过来任何的消息。
尉迟鹰的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妙。
大手一挥,原地休息。
自己径直的走到辛格的旁边,问道:杨兄,是否感觉到有些不对?
“确实如此,七位斥候半个小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不会是……”
“怎么可能,我尉迟家的斥候身经百战!”尉迟鹰一脸的自信神色。
好像是为了证明尉迟鹰的话一般,前方三里处左右,带有安全意味的信号已经传来。
“在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直接烧了他们的军营,断了他们的后路。”
众将士本来已经准备起身,听闻此话又重重的坐下。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在这蜿蜒的山路之上着实让人感觉难受。好在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这些人的眼中也开始充斥着对于未来的渴望,期盼着整个大地之上,知道尉迟家天鹰军的威名。
看到这群将士的状态,辛格的眼中隐隐有些不忍之色,一瞬间有些彷徨。那万余条人命,就要在一夜之间成为剑下亡魂,而且全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只不过在瞬间的不忍之后,辛格的目光也开始越来越坚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就让这群兵士们开启这血的篇章吧。只是,在那内心的深处,竟然还有一个难以碰触的角落在隐隐刺痛,辛格下意识的将其蒙蔽,只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半个时辰已过,尉迟家的大军又开始了在这华山之上的征程。
这群兵士们知道自己可能要马革裹尸,但是它们心中想的更多的是,那吕家的府邸之内,到底是谁在座位上被一刀毙命!
辛格依旧是走在队伍的最前,而尉迟鹰此时却是在中军。
“嗖”的一声,天空中一只颇为绚丽的雕翎羽箭瞬间爆炸开来。
辛格此时毫不迟疑,立刻向左前方奔去,也就是那弓箭所射出的方向。
窜出之前,还喊了一句:大家稍安勿躁,我去看看就来!
四周的兵士也知道辛格是何许人,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个男儿,虽说不一定是吕家的人马,但是有此胆识,也不失是一代的豪杰。
只是,这种想法还没有确定的时候。那箭羽已经在尉迟家的阵营上空弥漫开来。
尉迟鹰也不是傻子,顿时明白自己已是身中埋伏。
急急号令,好在是把将士们安抚住了。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内,已经死了接近三百余人。
而后面的喊杀声,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明知已经落入吕家圈套的尉迟鹰,虽惊不乱。
“留下五百人延迟敌军,剩下的跟我来!”
尉迟军中军令之严苛可见一斑,后队中的五百人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向来时的方向冲杀过去。
“这只是吕家的疑兵之计,他们的大军还在孟州,让我们一鼓作气拿下金城,让这群兔崽子们无家可归!”
众将士轰然应诺,随着尉迟鹰的脚步,直奔华山脚下的吕家军营冲杀而去。
可就在这冲杀的过程当中。
尉迟鹰突然间感觉脚下一软,心中已经知道不妙。
急忙按了一下身旁兵士的肩膀,之后腾跃而起。只是可怜了旁边的兵士,就直直的陷入的实现挖好的陷阱当中,一根已经削尖了的木棍,穿胸而过。依稀能看到那名兵士死不瞑目的双眼和半张的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只有鲜血从嘴中流出。
尉迟鹰还来不及喝令停军,就已经有约三百余人在这陷坑当中失去永远都回不去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