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我们何时造访?
不急,我自由安排,你且看着便是!
至此无话。
是夜,吕奉岐身着一身玄衣,直出客栈,一路潜行至徐氏府邸。越墙而入,正四下寻觅之时,忽听一声:不知哪位朋友,深夜造访,未能远迎,还请现身一见。
奉岐正欲答话,忽见一白袍男子从远处行来。雍容俊雅,一身大家之气。未持羽扇,却有飘然若仙之感。步履似慢实快,似踏在天地间某一韵律当中,虽不响,却在不知不觉间夺人心魄。一身浩然之气,犹如当中之皎月,纤华必现。
“天荒突来拜访,未曾请示,怎敢劳烦徐家主出门远迎。”
“哦?可是人称“剑舞离殇天山破,天风雪月现清荒,”的乾荒公子?”
“正是在下,是否可讨一壶浊酒。”
“今日喜鹊临门,吾知定有贵客,未曾想便是乾荒公子,可喜可贺,快请、快请!”
“徐家主今日应该是双喜临门吧?”
“此言何意?”
“朋友,还要听多久呢?”
“当年一别,已有快十年了吧,乾荒施主一如往昔风流倜傥,让我等萤火之光怎敢班门弄斧,不若我明日再来。”奉岐飞身而出,一身玄衣于月下,遮一方天宇,顿时间皎月无辉,四周一片寂静。看来这第一番交手,双方是不分胜负,倒是有些心有灵犀。
却说,十年前,拓跋乾荒游历天下。路遇原辰和尚,一人羽扇纶巾,满身浩然正气,不谈因果,不讲缘法,如一杆枪直破苍穹。而下山的原辰,大发宏愿,普度众生,嘴中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三千往来皆有道,凡世相遇莫回头。两人就佛、道、儒大谈七日,不分胜负,武功相较,也是平分秋色。原辰曾言:施主若放下执念,便可立地成佛,苦海无边,红尘俗事如过眼烟云,心如明镜才能得上苍之眷顾。天荒则曰:佛讲出世,我则入世,岂不看万千黎民于水火,我生于世间,怎能放下世人,独善其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看今日,原辰已成奉岐,不知不觉间貌似有胜了半筹的意思。
“来者皆是客,让老夫权且尽一下地主之谊,唤翎儿来。”徐家家主徐天鹰,长袖一挥,已是转身步入大堂,奉岐和天荒则是对视一眼之后,一同向前走去,谁也不肯快半分,谁也不甘落后半分。
只见厅内,却无半点世家之气,几幅山水画作,也不是当世名家所做,却偏偏还带着那么些许的灵气,厚重的檀香味道,总是让人感觉有些脊背发凉,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怕也是不过如此吧。
奉岐只觉得是脊背发凉,四周总是有着那么一股子似有若无的寒意,刚想放松下来,便觉得这天再也不是曾经的那天,这地也不是脚下所踩的地,才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徐家的主事者,看轻了天下的英雄。
“二位前来,本应老夫作陪,只是最近身体欠佳,不能饮酒,只能由小儿代劳,万望见谅。”
“请便!”二人异口同声。却也在心中暗自思量,这徐天鹰显然不是常人……
转瞬之间,徐翎已至。
上青梅、黄酒!
二位夜来徐家应有要事,但说无妨,徐翎如若可以帮得上忙,必不推辞。一句话便将自身和徐家拆分的干净、清明。言语间也是不卑不亢,徐家底蕴可见深厚。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基业怎会拱手送与他人,二人之心渐凉。
听闻徐家有子贪狼,莫非就是公子?拓跋天荒问道,面上虽毫不在意,却侧耳倾听。
想不到竟然有幸传到天荒公子的耳中,实乃我徐翎三生有幸。
却说这徐翎,人称贪狼,乃北斗七星中的第一星。长于凉州,成名于天南。号称一人曾凭借一阵退三千蛮夷兵,不知真假。
奉岐入世颇晚,尚不曾知世间还有如此奇妙之人物,虽今日恶补,初见成效,但是却只限于茶馆、酒肆当中,并未深信。此刻见拓跋天荒如此郑重,不由得又信了几分。
却见此时,两杯酒飞过厅中空地,伴着“两位都是人杰,酒已温好,就请满饮此杯”稳稳的落在二人面前。
拓跋天荒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起波澜,听闻徐贪狼不会武功,现在看来,其不在我之下,甚至尤有甚之。前路漫漫,天下啊……。
依二位公子看来这天下中,有谁可成就万世之伟业?徐翎持酒一饮而尽,豪气纵横。
奉岐心下更是惊恐,却也不甘示弱,答曰:我观当今之天下,有望夺天下者无非三家,杨家、吕家和漠北诸雄。若漠北不统,那便无南下之资格。吕家家主宝刀未老,可算作其一,杨家杨武德可算其二,大漠之上定远楼主卢岳可算其三,不知以为然否。
拓跋天荒一笑,轻摇纸扇说到:“原兄说笑了,吕家家主已近六十,早已年迈,虽老骥伏枥,却怎奈岁月无情。杨家武德一介文弱书生,只知家中内斗,排除异己,不配争夺天下。而大漠之上的卢岳,只是古来一脉的定远楼主,何德何能可聚大漠上的豪雄,尉迟、拓跋、刘三家,又有哪一家可听、听命于他呢?不知徐兄以为在下说的如何?
天荒公子所言极是,垂垂暮年怎能沙场争雄,妇人之志怎能囊括寰宇,一楼之主如何能成就天下霸业,倒不如当一个教书先生来的实在。
那依二位之言,那当今天下,还有谁能撑的起这危局,挽狂澜于即到?奉岐再问!
我观原兄龙行虎步,器宇轩昂,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只是久不在世间走动,不知当今世事变迁。原兄已经蓄发还俗,再入俗世,对那红尘应该是还未曾断绝。我听闻人间寺的戒律院首座下山直奔金城而去,至今两月有余,那人看来便是原兄吧?拓跋天荒反而将话题又抛给了奉岐。
没错,当年之原辰便是今日之吕奉岐,天荒兄于十年前就志在天下,现在总不会还孑然一身吧,我闻大漠之上拓跋家日渐鼎盛,是否也有公子的一番功劳在里面呢?
拓跋天荒,闻言一笑,不置可否。一双眸子,却投向听的入神的徐翎。
徐翎则是左手持杯,行至大厅中央,先做四方揖,之后将就洒至头顶,却无半分落下。言道:天下英雄,今日已聚三位,吕家奉岐学艺于人间寺,佛法通达,纵览因果。身后有吕家百年来的积蓄,乃是争天下之不二人选。天荒公子,十年前就立有夺天下之壮志,姑且不论大漠豪雄是否可成一体,单单拓跋家,便足矣于中原几大世家争雄。杨家秉承道门之志,杨武清目前已归,素有文曲星之称的刘文曲也已前去,更有少将虎子杨辛格,争天下怎么可能少的了他。天南钟离家虽然避世已久,和中原交往甚少,但翎曾在天南游历四年,偶遇一奇人钟离洛,此人虽其貌不扬,却可在不知不觉间夺人心魄,百万军中只此一人便可,如今虽天南并不安稳,但有此人不愁天南不统。我徐氏贪狼虽不才,但也有夺天下之豪情,不比以上各位,但请不要落了在下。
徐兄,此言说笑了。奉岐心底惶恐更甚。
哦?说笑了?若不然我今日将二位留下如何?徐翎一双虎目寒光,刺的人心里发亮。如同那久饥的猛虎,择人而噬。
拓跋天荒额头上尽是冷汗,却底气有才。言曰:公子如有此意,不妨一试。
奉岐听此语,也是浑身一震,想着男儿生于天地间,怎可为一两句话而折腰。
“哈哈哈哈,若是到时争天下少了二位,那该是有多寂寞啊!”徐翎一脸怅然不舍之色,转身离去,衣袂下摆,无风自动!
据史书记载:当日,徐翎却有杀二人之心,却不知为何放弃。而三人煮酒之后所论治争天下的英雄五位当中却有四位,而此起煮酒也被后世称之为三雄初会。
后世史官大笔一挥,四句囊括:夜入徐家煮青梅,险些将身还轮回。三雄初会谈天下,玉垒浮云胜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