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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忘忧谷主

魏积云是特种兵出生,习惯先摸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此前重伤卧床,只能局限在眼前小屋内的一方天地,从貉儿口中探听想知道的事情。但貉儿说话常喜欢避重就轻,闻及细节就会闪烁其词,真假参半,反而让人更加如入迷雾。如今伤势基本痊愈,行动已然无碍,自然必须亲自出去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好做出合适的应对。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屋外静谧的只有林间风声与树叶摩挲的声响。魏积云支开星罗,独自走出屋。

他大致判断了一下,觉得这并不是个人烟茂盛的地方。转念一想也觉得并不奇怪,武侠小说里除了那些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外,世外高人所选的避世之所多半都是人迹罕至的山野密林。当年他也是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武侠迷,如今亲身经历,难免忍不住心生雀跃与好奇。

“不知道这忘忧谷主是不是像黄药师那样道骨仙风身怀绝技的老者”他想,或许自己能如书中那些机缘巧合的人一样得高人指点一二。

这些时日,貉儿有意无意地施展出的武功根底,让魏积云觉得自己以往学过的那些近身格斗的招式,在这样没有枪械的冷兵器时代根本不值得一提。单是貉儿第一天用的那招银针点穴,就可见如果真遇到这些武功高手,怕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魏积云一边思量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踱步出屋,沿着蜿蜒的回廊一路行去,见到有仆从装束的人想上前攀谈探询,却发现这些人全都无一例外是口不能言的哑巴。

他思忖着这些人到底天生就是哑巴,还是后天为了封口才被人刻意弄成这样。

如果是前者,忘忧谷主收留这些哑巴,倒可谓是心善,但倘若是后者,那这谷主怕就并非善类,想必有不愿为人外道的秘密,自己这个无意之中闯进来的人能否全身而退就不好说了。思量如是,魏积云原本放松的神经,突然又紧绷起来。

山野间,夜色宁谧,明月当空,繁星寥落,风过竹林带来几分春寒料峭的凉意。

魏积云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这样没有雾霾的时空里自由呼吸着如此新鲜的空气。他闭上眼静静感受四周的微弱声响,随着风吹动的频率吐纳呼吸,身体自然而然的放松,四肢百骸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天地灵气。

夜色渐深,魏积云满足地睁开眼。这身体虽体质不弱,但重伤初愈,血气尚亏,夹杂着夜露的林风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他顺着来时的路折返,却发现走了很久却还是回到原点。

起初魏积云以为只是因为屋舍大致相似才迷失了方向,于是他在走过的岔路口旁放上石子,按照记忆中的方向一直前行,如果发现走了回来,就选择另外没有石子标记的路口再走一次。

可是就这样来来回回走了五六次,魏积云惊愕的发现,他还是回到了原点,那个他适才停留过的院子。

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魏积云一下子紧张起来,背脊感到阵阵发凉。近日来安逸的生活确实让他放松了警惕,可是刚才明明沿着不同的路做过标记,却还是会回到原点,这让就很是蹊跷,如果说第一次是疏忽大意,那么沿着不同的廊道往返走了五六次,岔路口总共就那么几个,又有石子标记,这样还会走错,那就真不是疏忽大意这么简单而已。

“是这竹楼的格局有蹊跷,还是有人在将做过的记号动了手脚”魏积云心中暗自揣测。

借着天空皎洁的月光,他爬上竹廊顶上,再一次仔细环顾着竹楼的格局。

从高处看去,竹楼乍看之下并不复杂,是由多个如出一辙的屋舍组成,再由竹廊链接,蜿蜒曲折,将竹楼群分割成不同的区域。但细细琢磨就会发现竹楼群的格局错落有序,似是构成八卦的图案。

“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这是曾经在一本武侠小说中看到的话。

难道这回廊的动线被人做了手脚?魏积云想起传说中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据说此阵回环往复,迷门迭出,入阵者往往误出迷门,走来走去还回原地。

可是魏积云觉得不只是这竹楼的原因。他不懂奇门遁甲,但也听说过破阵的方法就是找到生门。只要不是杀局,多试几次还是会试出生门所在。可是他将每条没有做过记号的路都走遍了,却依然回到原点。让他不由觉得是有人故意阻止他从原路返回。

看来还是大意了,尽管心里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和那些黑衣人潜在的威胁,但不知道是这里的环境会让人自然而然有种放松感,还是有其他的因素,让自己经年累月养成的警觉逐渐开始出现松懈,未曾早些发现这里奇特的格局,也没有察觉身边出现了任何异样。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对你的眼睛太过自信,凡事都要做好戒备,做任何事都要前思后想。”这句话是在他接下任务后,他的队长拍着他的肩反复叮嘱的。

魏积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野外生存训练时他学过用日月星辰还有周围环境的变化观察判明方向的技能。

抬头看向夜空,繁星璀璨,这是在都市现代社会早已看不到的景象。时值春季,天上的北斗星斗柄向东。魏积云不记得自己的屋子是哪个方位,但是从折返的路线看,应该是西边。

可是如果直觉没错,那么就是有人不让让他回居住的屋子,或许是想让他去这片院子回廊的另一端,而另一端正好就是往东的方向。

魏积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他回到廊下,顺着往东的回廊开始走。

一路上,魏积云越来越肯定有人在故意引导他的动线。每当他偏离方向时,就会回到原点,如果是对的,就会顺利前行。

沿着竹楼的回廊走了良久,直到看见不远处的一间屋子有光从窗棂间透出。魏积云忽然意识到这间屋子就是那人想让他来的地方。

还不清楚这处处透着玄机的忘忧谷到底什么路数,如此贸然上前,不知会不会引出什么变故。魏积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放轻脚步谨慎地走上前。

两扇房门半掩,屋内灯光明亮,不似寻常烛火昏暗闪烁。魏积云轻身上前,透过门扉的缝隙向屋内张望。

正对门扉的矮榻上有一人席地而坐,倾泻如瀑布般秀美的长发简单束于脑后,朴素的粗布青衣将修长的颈项衬托的白皙细腻。虽然看不见正脸,但依旧可从完美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中推测出这人一定有着精致不俗的容颜。此时那人正用纤细的手指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动作优雅的如行云流水,有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我靠,这是艳遇的节奏?”魏积云暗自腹诽。那人费尽心思将自己引到这里,总不会就只是为了让自己一会佳人这么简单吧。

魏积云摸不准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他不敢贸然上前,只是站在门外,等候指引他过来的人下一步的行动。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魏积云心下一动,戒备地看向来人。

那是张绝色中透着清冷的容颜,如水般莹莹的星眸让魏积云一时忘了呼吸,所有言语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只是张着嘴却无法出声。

直到那人先开口道“既已到此,何不一叙”。

柔缓清冽的男声从那人口中传出,如冷水淋头将魏积云从惊艳中浇醒。他不由自主地爆了句“你竟然是男的?你竟然是男的!我靠,你一男的长成这样,还让不让女的活了”。

这话出口,魏积云瞬间有种想抽自己一嘴巴的冲动。长相这事,又不是谁可以自己决定的,虽然这人确实长得太美太伪娘,可自己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失态和失礼。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魏积云想解释。

男子没有理会,只是将他让进屋,兀自回榻上坐下,顺手取出茶盏斟满,放在魏积云面前的茶案上。

“用药之时不宜饮茶,这是龙首峰顶千年雪水煮制的梅花香片,虽然味道有些清苦,但却是和气润燥,倒是无妨。”

魏积云没有推辞,在茶案前坐下,拿起茶盏只闻了闻,就放在嘴边一饮而下。

“你就不怕这茶水中有毒?”男子见魏积云毫不犹疑地喝下自己递去的茶,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虽然不知你是何人,但我想以你的武功恐怕不需要用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能轻易置我于死地。”魏积云把玩手中小巧的茶盏,调侃道“何况你费尽心思让人引我过来,不至于就是为了想毒死我而已,所以我又何必操那么多心”

魏积云这话不是恭维,虽然他的功夫不能和这些人相比,但是多少了解些中国武术的常识。

这人虽然看起来体格单薄,走路的姿态清逸超然,但是每步都踏的极其稳重,武功根基不浅,绝对在貉儿之上。凭借他的耳力竟然没有听到他起身来到门前的动静,就可见此人绝对不简单。

“看来魏公子虽然不记得此前种种,但心智倒未损伤,果然观察入微。”男子用帕子轻轻拭去指尖沾染的茶渍,笑着赞道。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面对男子的笑容,魏积云脑子中浮现出这样一段话。这个男人虽然第一眼看上去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但相处之下却并不觉得阴柔,举止间更多的是种进退适宜的气度,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却也无法亲近。

虽然魏积云看着那张脸还是总觉得特别别扭,但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反正从来到这里后,所有事情都和他别扭着,随它去吧。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否就该礼尚往来,告知你的身份”魏积云别过脸去环顾屋内。

四周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他们面前的茶炉和案几外,就只有一张供人躺卧的矮榻和成堆的书册竹简,书册竹简有序地层层叠落摆放在靠墙的位置,可见屋主是个爱书且非常有条理的人。

屋内没有熏香,融融的炭火应该是用某种有香气的木材烧制而成,让满屋子充盈着好闻又静心的味道。

“青行”男子在魏积云话音落下时吐出二个字,接着说道“我就是这忘忧谷的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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