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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龙形文身

魏积云曾不止一次想过忘忧谷谷主会是什么样。拥有高强武功和超群医术,这是貉儿口中的师父,让他在脑海中勾勒出的是白发长须的老者形象。

眼前这个自称谷主的男子,年岁看上去和魏积云相当,很难让人将他与道骨仙风的长者形象联系起来。完全颠覆了魏积云对这形象的初始设定。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谷主”魏积云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人不可貌相,如同我也没有料到你会毫不犹豫喝下那盏茶。”青行微微一笑。

“谢谢你救了我,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不管怎么说对方救了自己一命,刚才初见时的反应也着实失态,魏积云也不扭捏,起身抱拳就是一拜。

“不必客气,我素来不喜拘泥俗礼,如常便好。”青行应下魏积云的客套,示意他坐下说话,顺手取了块木炭扔进炉火。

“这样好,我也不喜欢繁文缛节,直来直往倒也痛快。”魏积云也不推辞,大笑应道。

“时日尚短,你身体恢复的倒也利索。我知道你不记得此前种种,但这事也莫要心急,凡事皆有定数,莫做强求”青行看着魏积云说。

魏积云听他这番话,苦笑地摇摇头说道:“我倒是没有强求什么,能在这里避世隐居,之前的事忘了未必是坏事,我倒是羡慕青行兄能隐居山谷不问世事。”说罢,无奈暗忖自己根本就是鸠占鹊巢,又怎么可能指望日后会想起什么。

“不问世事……”青行喃喃重复这四个字无奈一笑“身在尘世,安能不问世事,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被那些人盯上想脱身怕是难之又难”

“那些是什么人?”魏积云料想青行应该是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顺着他的话追问。

“知道”青行没有像貉儿那样回避这个问题,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突然反问魏积云:“你可听说星宿十四国中流传的那个上古传说?”

说起上古传说,魏积云曾听貉儿提过,但是他一直只当做那是个神话故事,没有放在心上。

星宿大地,状若星盘,东起苍龙山脉,南至朱雀大漠,西临白虎寒地,北抵玄武之滨,以此为界,独立于世。

相传亘古时,一位上仙来到星宿大陆,发现此地以星象格局对应天上的三垣、四象和二十八星宿布置的奇特格局,觉其间所蕴灵气饱满是休憩繁衍的绝佳之所,于是按紫微斗数中十四主星建立十四诸侯国,定地处中原腹地的紫微国为帝都所在,余下十三国从属依附。此番布置耗尽上仙百年心力,其后上仙贪恋红尘,成为这片大陆的第一代帝王,执掌星宿大地数百年。

仙人入了凡尘,食过人间烟火,也就有了生死轮回。终有一日,上仙的仙寿将尽,弥留时对子孙道:“我窥察天机来此地,一切皆为天意,如今天命将至,有数语须与后人交代,且后世务必谨遵。我自知命数将近时,设玄机天地星斗之间。待我仙去,我子孙后辈尚且可得未散仙灵庇护保一时,但灵气终有散去一日,世间人心不足者定会图谋天下,天下局势终将大乱,故尔等不可贪图荣华富贵,当携此天机玉璧隐世避祸,苟存血脉,待机缘至,再定天下”。

这位上仙亡故不久,他后人因为有仙气庇护,三代间也出了不少明君,但随着时光推移,仙气渐弱,后世的资质也开始变得平庸愚钝,就算是有聪慧灵秀的人,却也多是身体孱弱,命不久长。紫微国权柄旁落,数代政权更迭,掌权者为稳皇权,对上仙后人不惜痛下杀手。上仙的血脉凋零,几近灭族,幸存后人开始隐居避世,如同沧海遗珠流落民间,难再寻觅。

没有上仙后人执掌的星宿大陆难以让诸国臣服,紫微国渐渐失去了对十三诸侯国的控制,最终分裂成强弱不均的十四小国。

传说的真实性随着时光变迁已不可考证,但是传说中关于藏于天地的天机宝藏却被一代代流传下来。民间对天机宝藏延伸出各种不同版本,有的说是上古至极的武功秘籍,有的说是数不清的金山银山财富珍宝,还有说是长生驻颜的仙灵宝器。更有甚者,相传得此玄机便可得统天下。

总之,玄机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却从未让世间相信此传闻的人停止过寻找。

魏积云原本等着青行说出答案,却被他这样一问,不明所以地皱着眉说道:“知道,听貉儿说过,可传说毕竟只是个传说,难道这传说还能与那些黑衣人扯上关系?

青行没有立刻回答魏积云的话,只是站起身,解开青色的长衫退到腰际,白皙的肌肤在屋内烛火映照下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你……”青行突然的举动让魏积云觉得分外尴尬。虽然同是男子,但想到那张比女子还美的脸,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莫名窘迫。

青行没有理会,他驱动内力,随着体温升高,就见肩胛到腰际的地方出现一枚青色龙形印记,印记由浅转深,几乎覆盖左边背部的整个区域。

这不常见的文身,没有复杂的图案,简洁的线条显得古朴庄重,看上去很古老,像是古代鼎器上刻画的那种抽象符号。虽然抽象,却自然而然会让人觉得这就是条扶摇直上的青龙。

随着体温身高,初看时常见的青色的纹路上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流光,好像是从体内自然透出的花纹,在身上没有丝毫违和感。

这流光似曾相识,像是在梦境里的石门上见到过的景象。这让魏积云突然意识到那梦境与眼前的人或许有着某种关联,或许也藏着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

青行背上那枚龙形文身和文身上与梦境景象重叠的流光引起了魏积云的兴趣,他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恐怕不只是误入时空那么简单。

魏积云走进几步想看个仔细,青行却在此时收回内力,龙纹瞬间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魏积云问。

“如你所见,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你也一样”青行穿好衣衫,对魏积云道。

“你现在能想起些什么了吗?”青行试探问道。

“我不记得以前的那些事,也不知道需要背负什么责任。倒是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和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魏积云不愿让青行知道自己梦里所见的事,只是继续追问。

“看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青行摇摇头,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对于这种聊天的节奏,魏积云有些郁闷,他感觉青行似乎没有打算回答这些问题,反而一边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一边将他引入另一个谜团。

“有些事说来话长”青行理了理衣襟盘腿坐下。

“长话短说,只要告诉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杀我就行了”魏积云接过话茬。

“黑衣人不是普通杀手,他们只会追踪和除掉与传说有关的人”青行沉吟片刻,道。

“传说?你是说那个上古仙人宝藏的传说?”魏积云诧异道

青行点点头,继续道“你可以不用记起以前的事,但很多事并不会随着你记忆的失去变成不存在。乱世中,没有人的命运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不管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

“你的意思是,我和那个传说有关?”魏积云觉得这件事越听越悬。

青行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正如你所说,有些事不知道未必不是好事。所以现在时机未到,我能告诉你也只有这些。至于其他你想知道的,只能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与我有关,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你这是在耍我吗?”魏积云此时就像是在看一本悬疑小说,谜题即将揭晓,却被告知小说断更了,这种挠心的感觉让他感到烦躁。

青行迎上魏积云急切的目光,慵懒地莞尔一笑:“有些事必须亲自去寻找答案,如果你想知道,就准备和我出谷走一趟。不过,那些人应该知道你还没死,所以是绝不会罢手的。你留在谷中,尚且可以安度余生。决意出谷,就注定亡命天涯。你可以要想清楚了。”

见魏积云急于表态,青行又道:“虽然你伤势痊愈,但内力尽失。这一路必然凶险,我不能时时保你无虞。那些人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倘若你不能自保,怕是会成为拖累。”

“我要和你出谷”魏积云被青行激得无话可说。他觉得青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没有用的废物。

曾几何时,魏积云好歹也是被称为兵王的人,可是现在为之骄傲的枪械与格斗技能到了这里却变得一文不值,这种挫败感让他心生不甘,他想要证明自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青行点了点头,看着魏积云说“这样,我正好要出谷一趟,约莫十天左右。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你的去留。到时候如果你能想到自保的方法,我就带你出去。”

“好,就十日。如果想不到,我也不会继续留下,与其像孬种一样躲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如和那些黑衣人拼了,就算是死也死的其所。”魏积云负气说道

“不过,如果我能想到办法和你们一起出去,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不能再有任何隐瞒”魏积云怕青行再反悔,补充说

“可以,到时候你自然可以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青行与魏积云相对而立,两人眼神交换,没有再说什么。

“星罗这丫头年岁不小,虽然心智不足,但却是至纯至善之人,好好待她”魏积云临出门前,青行突然说了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她是妹妹,自然会好好待她。”魏积云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

青行微微一笑,眼底有一丝黯然,只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魏积云仍旧不解,青行却不愿多说,唤来哑仆领着他离开。

魏积云走后,貉儿从屋梁上翻身而下,不解地问“师父,这件事缺他不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如果因为他想不出办法而放弃同行,恐怕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还有您刚才说星罗……,那是什么意思?”

青行拿起剪刀,剪掉燃尽的灯芯,没有回答关于星罗的问题,只说了句“他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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