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医院,山城三甲医院的翘楚,在全国都排得上名。
此值初秋,换季时的天气总会让人在无意间受凉,医院的人数陡然多了许多。
住院部六楼是重症病房,为了让病人好好休息,整层楼都被封了起来。唯一出口就是进楼的厚重铁门,铁门全由机械智能开关,就算是多大力的壮士也打不开。
现在还不是家属探班时间,但铁门外的走廊里,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都是扛着长枪短炮的新闻工作者。
每个人脸色都有些暗沉,眼袋也格外明显,摩拳擦掌的在门外走来走去。有些镇定的,带好了凳子,调试着设备,随时准备出动。
“你说,那小子醒得来不?”一个戴着眼镜的记者拿着纸笔,问旁边的同行。
“谁知道呢?”回答的是个胖子,把扛了好久的摄像机放在脚边,舒展起身子。“从昨晚上就来,蹲点到现在,结果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听说,报警后直接送到这里来了。要不是有目击者电话爆料,我们还不知道死了人呢!”一个女记者扶了扶眼镜,一脸后怕。
“死的那个,据说身上没有一点伤痕,真是奇怪。”
“你们说,会不会是,遇鬼了。”……
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走廊这个压抑的爆竹被点燃了,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看法。或等待一夜没有收获的抱怨,或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
大铁门边,四个全副武装的特警端着枪,眼神冷峻的盯着每个人。
“安静。”其中一个特警喝道,眼神扫过整个走廊,表情不善。他们也从昨晚上站到了现在,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到上级的命令,守好这里,除了医护人员别放外人进去,心里难免有点无奈。
走廊一下安静了,没人敢去触霉头,大家都是在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铁门内,一个摆满医用仪器的大厅伸出四条走廊,连接了整层楼的重症病房。白衣天使们穿梭其中,脚步轻巧,除了仪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杂声。
其中一条走廊的尽头,是最大最高等级的重症病房。
两个端墙的特警守在门边,竟然出动了六名特警一直守着,这房间里,到底有何了不起的人物。
两名护士推着药液和仪器走到门边,特警确认了两人的身份才放行。
推门而进,房间被隔成了两边,里面才是病人的房间,外面放置着准备更换的仪器药液,同时也是日夜陪伴的家属休息室。
休息室只有五个人,四男一女。一男一女明显样貌上像沈泊,衣着简单但庄重得体,应该就是沈泊的父母。
沈父是个国企的中层人员,肃穆凝重的劝着沈母,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眶也已通红。沈母是个中学教师,刚刚才哭完,也是识得大体的人物,只是不是的偷偷抹泪。
他们昨晚上一直等不到沈泊回家,最后等到了警察的电话,连夜赶到医院。没想到沈泊已经进了重症病房,沈母当场就晕厥了。他们都是四十余岁的人,才盼着把儿子养大成人,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另外三人两人穿着警服一人穿着黑西装,是公安和政府方面的代表,从沈泊被送到医院就一直守在这儿了。
沈父想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但都被机密回绝。只有那个政府的,在和他一起去上厕所时透了点风。
“昨晚小巷里出事儿了,死了个人,你儿子昏迷在现场。”
死人了,儿子还在现场。饶是沈父再多强装镇静,也瞬间懵了。要不是那个人扶了下他,他也差点晕倒。
回到房间,五人沉默着继续等待。沈父没有告诉沈母,他怕沈母无法接受。
护士推着药液进了内屋,沈泊到了该换药的时候。
脸色苍白的沈泊躺在病床上,床边围满了仪器,吊瓶里的葡萄糖是他唯一的能源补助。心跳仪上的数字一直在六十左右,其他的生命指标也都正常,但他就是没有苏醒。
护士取下已经输完的吊瓶,拿出新的葡萄糖准备换上去。
“嘀!嘀!”心跳仪上的数据开始暴增,不仅是心跳仪,每个仪器屏幕的数字都开始暴增。
“啊!”小护士吓得叫出声,吊瓶垂直砸在地上,发出更为清脆的响声。
两个警察最先反应,推门而入,紧接着是剩下三人。五人见证了这场屏幕数字的猖狂盛宴,每个数字都疯狂的攀升,根本止不住。
再看沈泊,仍旧是那副昏迷的样子。
“快去叫医生。”留着小胡子的警察轻声喊道,他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
小护士惊慌而逃,连地上的瓶子残渣也未来得及收拾。
“怎么办!”沈母捂着嘴,泪眼婆娑的靠在沈父怀里,沈父也无计可施,谁都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等等吧,等着医生来。”公安和政府的要员死死的盯住沈泊,生怕再发生什么变动。
脚步轻响,几个两鬓微白的医生小跑进来,都是怀安医院的教授级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一看到沈泊的情况,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位老教授呢喃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趋近于屏幕能显示的最大数目。
嘀!所有仪器在同一时间达到了数额的顶峰,然后瞬间黑屏。还未等这些人缓过神来,屏幕上重新出现数据,都是正常人的标准。
“见鬼了!”教授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仪器都恢复了正常,沈泊仍是昏迷在病床上,没有什么反应。
教授们拥到床边,仔细观察仪器和沈泊,最终得出统一结论。仪器没有问题,沈泊还在昏迷。
“咳!”一声轻咳从病床上传来,众人又是一愣。教授们全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沈泊微微睁开眼,病房的灯光不亮,但对他而言还是刺眼,他睁了几次,才撑开一条缝。他感觉全身疲软,想舒展一下,但被病床旁的仪器限制得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隔着氧气面罩,他虚弱的声音像是要断气了。
“醒了?醒了!”所有人都亢奋了,沈泊的父母冲到床边,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再次遇到什么不幸。
公安和政府的代表也冲了过去,他们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清楚,最应该过去的教授们反而被挤到了最后。
“这里是医院,孩子,爸爸妈妈来了。”沈母握着沈泊柔若无骨的手,眼泪决堤而出。沈父不善表达情感,也是泪眼朦胧。
“妈,爸。”沈泊的泪也出来了,他没想到竟然还能与父母相见,也没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
“先生,女士,你们的亲情我们可以理解。不过麻烦先让我们处理一下,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沈泊给出一个答复。”政府的代表正色道。
沈母转过头去,像头愤怒的母狮子。沈泊太过虚弱,需要的是休息,这些家伙的作为让她生气。
沈父了解了些内幕,劝慰了沈母,拉到了一旁。
“儿子,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沈父开口了,表情凝重。沈母察觉了什么,脸色微变。
葡萄糖一点点流进沈泊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在慢慢康复。眼前这三人有两个穿着警服,他明白了这些人是想干些什么。
“把这个都撤掉吧。”沈泊指了指身上这些线,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真是奇怪,那怪物的声波和破坏力如此之强,可是自己现在除了虚弱感,竟然没有别的损伤。沈泊清楚记得昨晚的一切,至少他的耳膜是被震破了,可是现在听力并没有什么损伤,耳朵里都没有该有的痛楚。
政府代表请教教授,这些是否可以拆除。
几个教授仔细观察了仪器的数据,大致的检查了沈泊的身体状况。除了比常人虚弱些,其他并无大碍。
“对了,医生和爸妈都出去吧。”沈泊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参与到这种鬼怪的事中来。
医生叫来了护士搬走了大部分仪器,换上了新的葡萄糖为沈泊提供能量。
沈母想留下来,但被沈父强行拉走了。
“万一他们对儿子不利怎么办,儿子现在这么虚弱。”沈母不放心,站在外屋透过窗户盯着里面。
“放心吧,要相信儿子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沈父明白规矩,拉下了窗帘。他给沈母打气,但自己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小护士应要求把沈泊扶起来,靠在床头。整个房间就剩下了四人。
沈泊的脸色在慢慢变好,比刚才红润了许多。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经历了生死的他,现在特别的淡定。
“现在,可以了吧?”政府代表搬过一个凳子坐在床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录音笔,打开放在床头。“例行公事。”
两个警察铁青着脸背着手,站在床脚。办案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是最好的测谎仪,没有人能在他们面前掩饰。
“可以,问吧。”沈泊吐出一口浊气,想到昨晚的事,心脏竟加快了速度,他只能靠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首先,请相信你们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