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意大利佛罗伦萨
时间:一周前
傍晚时佛罗伦萨的天空被天际的余霞渲染得一片绯红,乔托钟楼响起了悠远的钟声,阿诺河边老船夫刚刚摇着船桨靠岸,老桥头流浪的音乐人吹着乐调迂回的笛管,咖啡店橱窗前的女孩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十字路口边上一个拉着小提琴的年轻艺人,她神色安静,在认真听那窗外的琴声。
女孩一头棕黑色的头发波浪般垂下,她穿着棕色的呢大衣,绝丽容颜是东方人和西方人混血的面孔,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空灵又幽邃,宛若深海,可仔细看才能发现,那双有着灰白色瞳孔的眼是失明的,她棕黑色的长发被茉莉花色的细绳束在耳际,仿佛头戴花环的神界圣女。
“听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他弹得是什么呢。”女孩开口道。
“那丽莎帮小姐去问问吧。”女孩儿身后一个年轻女子轻轻开口道。
“不用了,我可能就要出去一阵子了,回来再问吧。”女孩用手撑着下巴,双目微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就要见到他了啊。”
女孩身后侍女身份的女子面容柔和道:“艾琳小姐和他分开很久了吧。”
“是啊,可惜我看不见东西,”叫艾琳的女孩想到自己的眼睛,神色微黯,可没过多久又开心了起来:“他能看到我就好。”
“家族里的几位大人肯定不会答应小姐离开这里,按小姐的方法来做我们可以摆脱他们,但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的恶魔,小姐不怕吗?”
“这些年一直待在家族里,面对着那些老人,他们给我找以撒氏的男人想让我和他们结婚,有的老人自己都想和我睡觉,说艾琳公主的皇室血统绝对不能被任何旁支外族玷污,就算让全族的男人和我交配也绝对不会成全我和他,我没有怕过,我告诉自己那样的人都会死的,恶魔都会死的。”女孩平静的说道。
“嗯。”丽莎点点头轻声应道。
“这个家族太老了,里面生满了臭虫和脓疮,那柄魔剑的出现就是一切战争和清算的开始,以撒家族的存亡我真的不在乎,我要的都是我应得的,我不要的,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强加的。”
“这么说那些隐藏在九族和人类里的背叛者也都会过去吧。”
“一定会的,那是那些蛀虫向冥王献媚最好的机会。”
“真是一群可恶的人,九族的荣光和为人的底线都失去了。”
“丽莎你先回去吧,敲响梵钟,让家族的老人们都等着,我换上衣服就过去。”
“是,小姐。”艾琳身后的女人想了想,露出一丝微笑,接着改口道:“公主。”
女人离开,艾琳苍白没有焦距的眼瞳望向窗外一座山的方向,目光淡漠,在那座山上有一栋庞大的城堡,城堡在最后的夕阳中璀璨如沐浴金辉,那里住着一个能左右世界格局的巨大家族:以撒氏。
有人说西装是男人的战袍,但从没有人说过长裙是女人的战袍,傍晚的最后一丝余辉已经在地平线的尽头破灭,古老庄严的大殿里一些老人和家族里尊贵的大人物早已等待多时,有的人小口抿酒,神色心不在焉,有的稍微年轻一点的,则端着水晶般的高脚杯优雅的走向美艳女人和他们攀谈,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有耐心,尽管只有无比重要的时候才会敲响的梵钟已经敲响多时仍然不见那个年轻女孩的出现。
“敢敲响梵钟,看来她是憋不住了啊,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也不用顾及那么多,如果这次她还是和上次一样那副天真的脾性,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结果应该都是一样吧。”在那些老人中,居中者身穿灰色晚礼服,五十多岁的模样,尽管头发花白,但没有暮气,目光中透着幽邃的冰寒,她是艾琳的大伯,处死她父亲的人,现任以撒氏名义上的家主。
“和她的父亲真像,在面临真正的大局前,总会输的一败涂地,不过你说她这次的目的会是什么?”一位以撒氏的老人问道,这里以撒家主的辈分是最低的,和他不分尊卑的这些老人都是掌管着以撒家族各个产业的高层,是以撒氏真正的砥柱,说话的这位老人是上任家主,艾琳的爷爷,处死艾琳父亲的见证者,一百多岁的老人,依旧身体硬朗,但岁月多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他早已离开了家族权力的轴心不问事务。
“之前我告诉过她,家族是爱她的,可她还是不够成熟,不懂得取舍,想要拿起一些东西,就必须放下一些东西,她的父亲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家族的荣光甚至生命,我知道她恨我,也恨我们,但她才是我们以撒一族最珍贵的女孩,只要她愿意回归家族,她就是以撒的公主。”
“公主啊,上一位公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她会这样妥协吗?”
“不会的,艾琳还是太年轻了,是最容易冲动的年龄。”
“那个帝氏的孩子呢,我记得他是帝氏最后的一个孩子了吧。”
“那个孩子许多年前从冥界救回艾琳后,艾琳强行动用神谕给了他新的生命,那是在黑色的总部,黑色的人负责了男孩所有的救护工作,不久前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能拿起千葬和侍神血拼的人了,不过我看着他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千葬崩碎,灵释锁死,废人而已,就算记起来所有的事又能怎样,我千年历史的以撒氏上万人还怕他一个帝氏遗孤?”
“嗯。”
“父亲我老了,以撒的荣光也都落在你的背上了,西尔维奥一定也很累了吧。”
“累啊,我哪里不知道家族里的一些蛀虫想要做什么,无非是投向冥王,九黎死了,地球也要死了,只有冥土不会死,可我西尔维奥就算是能处死亲弟弟的人,就算是愿意让自己的侄女和全族的男人交配的人,也不会放下家族的荣光投向冥界吧,家族的爱也是有限的,我能答应那个女孩带上王冠,但绝对不会容忍背叛和怯懦。”
而就在这个时候,古堡的大门缓缓打开,大殿里千百根蜡烛的光芒仿佛在那巨门开启的刹那,就被门口那道身穿血红色公主长裙脚踩水晶高跟鞋的女孩全部吸引,她目光越过了身前发楞着的守门骑士,越过了贵族小姐和贵妇,也越过了那些手掌大权的中年男人,越过了所有人,毫不掩饰的看向最尽头圆阶上的王座,那是她要坐上去的地方,她身旁的骑士反应过来立即单膝跪下,尽管这个女孩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但她回来的这一刻,古堡里所有人才意识到她还是和许多年前一样是所有光芒的焦点。
血红色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十米之长,往前开叉露出那双黑色丝袜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她棕黑色的长发已被盘起,蹬着高跟鞋她无视所有人所有的目光向前一步步走去,十米长裙也拖不弯她那纤细的腰肢,丽莎缓缓走出,落在艾琳身后牵起了她的裙摆,没有人阻拦,两道纤细的身影一前一后。
那一刻艾琳的眼睛就算已经看不见光明,但凭借她灵释级的感知能力她仍然能感受到那股藏在四周人群里冰冷的目光。
“七年前你从冥界救回了我,可艾琳太没用了啊,守护不了你。”
“你说你羡慕我有一个大家族,可艾琳真的不喜欢,你告诉我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要丢得远远的,可艾琳不能丢啊,你有千葬和雷帝,艾琳有生与死和一个不敢戴起的王冠,千葬碎了,雷帝没了,艾琳也要戴起王冠了。”
“你再等等我,我艾琳以撒的男人,不需要任何人来决定!”
当女孩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蓦然转身,面向所有人,目光如电。
“西尔维奥,你跟我说过,我是以撒的皇,有最高贵的血统,就算全族的男人和我交配,都不允许一个外族人来玷污,是这样吗。”艾琳问。
西尔维奥和老家主对视一眼,又看向那个站在最瞩目之处的女孩,眉头微皱,但随即摇头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走向台阶跟下,他转身面向古堡里的人们,微笑道:”是的,我亲爱的侄女。”
“可如果我愿意找姓以撒的丈夫,你告诉我,谁最合适。”艾琳淡淡道,目不斜视。
西尔维奥心中越发看不透身后的那个女孩他脸上的微笑就越发浓郁,就连古堡里的贵族们都被他的笑容感染,以为今晚是为以撒的小公主选未婚夫而来,只有西尔维奥自己清楚,这个女孩今晚要么会被吃得渣都不剩,要么,西尔维奥脸皮跳了跳,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根本没有那种可能,堡内的哪一位不是老辣成精的人,会被一个小姑娘戏弄?西尔维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心想今晚过后她就会老实做家族圈养的笼中雀了吧。
“你哥诺伯伯的大儿子,阿摩尔,二十三岁,没有借助家族的力量,五年内创办了摩尔重工,他的财富,能在非洲买下一个国家,实际上他的确控制着七个国家,”西尔维奥说着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走到女孩铺在地上的鲜红长裙旁面向艾琳,绅士的弯腰施礼,接着这个叫阿摩尔的男人优雅的拾起地上的一段裙摆轻轻一吻,顿时古堡内响起一片掌声和口哨。
“除了他,还有吗?”此话一出,孤堡内陷入死寂,连同阿摩尔在内,所有人的神色都渐渐阴沉下去,这是对家族内最优秀的年轻人的侮辱,也是对所有年轻人的侮辱,西尔维奥目光凉了几分,嘴角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僵硬。
“法比奥,你恩佐伯伯的儿子,在中东有几家石油公司,在中东多国的政治会议上都有话语权,也是很出色的年轻人。”西尔维奥微笑道,看向另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也缓缓走出。
“还有呢?”当这句话再说出口时,古堡内顿时一片哗然,群情激愤,西尔维奥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艾琳,但艾琳没有看他,西尔维奥目光隐晦,回过头来,他微笑着伸手虚按,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但艾琳没有停下,直到西尔维奥介绍到第五个年轻人的时候,为首的年轻人阿摩尔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屈辱,他身为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人何曾被这般挑剔过,她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垂涎至极,纵然是真正的一国公主也没有资格让他放下身段吧。
“你不过是你父亲和一个卑贱的华夏女人媾和生下的,你那肮脏不纯的血统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皇,我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才给你的尊重,可你配吗,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选出十几个男人来一起当你的丈夫?怎么,这么快就堕落了?你不是对那个帝氏孤儿挺钟情的嘛,是知道他没当年那么大本事废了吧,在以撒,你除了找我这样一个守护人做你的丈夫相夫教子,没有守护人也没什么本事的女人,不管是谁,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阿摩尔狞笑着说道,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都能听见,话说得难听,可句句都是在场所有人内心真实所想,西尔维奥微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回去坐回椅子上不管不问。
艾琳沉默下来,听着在场所有人越发高涨的讥讽,甚至有人向她吐来唾沫,暗中有的男人互相对视,目露淫邪,而这里的女人则比男人们更加愤怒,早在女孩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将她视为敌人,就连有丈夫的贵妇也在这一刻对自己丈夫眼中的淫邪不闻不问,心中幸灾乐祸,想象着一会儿这个女孩在古堡中被男人们撕碎,从公主跌落尘土的场景,而就在这种气氛酝酿到极致时,女孩轻轻笑了一下,那一刻古堡外的天空骤然降下一道雷电,接着大雨瓢泼而下,西尔维奥心头一寒,但却已经晚了。
站在艾琳身后的女侍丽莎在人们怒骂的时候已为女孩戴上了那曾经以撒一国象征的王冠,女孩抬起素手,轻轻指了一下阿摩尔,阿摩尔脸上的表情凝固,身躯骤然凭空炸开烂成一地碎肉,更有无数肉末飞溅向四周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接着艾琳洁白的纤指指向第二个人法比奥,而这时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古堡内满是哀嚎和尖叫,一部分人纷纷冲向大门想要逃离,但守门的两位骑士抬起刀剑,已堵死了大门。
艾琳接着指向第三个年轻人,第四个,第五个,孤堡内飘荡起一股血腥和恶臭,女人们们恐惧得伏地呕吐起来,一些男人拔出刀剑,目露凶光,身形如猎豹一般扑向艾琳,艾琳没有看他们,口中喃喃着什么,凡靠近她的都必死无疑。
阿摩尔的父亲一声悲愤的咆哮,就要扑杀向艾琳,这时坐在一旁的以撒家主终于站了起来,拦住了阿摩尔的父亲,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这位家主。
“你在哪找到王冠的?”西尔维奥说,目光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儿。
“西尔维奥。”女孩儿没有回答他,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西尔维奥刹那间双目寒光爆闪,手臂上脸颊上全身都开始生出狰狞的鳞片来,双目赤红如火,那是十级灵释龙化的开启,能够杀死侍神的灵释,西尔维奥握刀的手就要拔刀,浑身如一张蓄势待发的满弓,可就在这支满弓要离弦的那一刻,他就要动作的身体凝固了,以撒家主轻轻一叹,收刀,退后,脸上的鳞片褪去。
“西尔维奥,参见公主。”
古堡内的人们反应过来,神色晦暗,一片接着一片,纷纷跪下。
艾琳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没有焦距的目光穿过大厅看向古堡之外,过了许久,她忽然撕碎了自己穿着的鲜红长裙,暴露出她隐藏在长裙下的黑色紧身衣,女孩穿过跪伏在地的人群走向堡外,步速不变,有人回头看到,在她那纤细的背上,挂着十二柄没有刀鞘的细剑,烛光下剑气凛寒,这一晚他们终于明白,这个曾经只会哭喊着让大人们帮帮她的女孩已不再是个孩子。
她背着十二柄细剑,穿着黑色紧身衣黑色丝袜和高跟鞋,戴着王冠,没有回头的跨入下着暴雨的黑夜之中,身后跟着的是帮她戴上王冠的女人和两个守门的骑士,人们听到暴雨中传来她说的话:“我艾琳以撒,生而为王,我的男人除了他,没有人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