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的事情,终是告以断落了。我也算是不辱使命。
虽然对于张叔来说,依然存有无法弥补的遗憾。
只是,凡事岂能尽如人意?现在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也可算是种完满。
于人于己,我都问心无愧。
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我欢呼一声,趴倒在床上。
这几天,为了不让母亲起疑,我可算是绞尽了脑汁。
每天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编织着各种理由。
为此,与傅宇琛的电话也不知道打爆过多少,手机没电了,便换座机。
我担心张叔辛苦,其实真正艰辛的却是自己。
我诚惶诚恐,就是害怕东窗事发,母亲经受不住。
电话里,我反复地与傅宇琛说道着,而他却漫不经心,频频走神。
从最初的凡事亲力亲为到现在的勉强应对,这般虎头蛇尾,绝不是他的作风。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也从最初的欣慰感动变成了如今的失落失望。
难道,我们便是大家口中所说的能够同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的典型?
还是,他从来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我。只得通过一桩又一桩的事件来表达?眼看事情快要结束,他又要将自己埋藏起来?
不过幸好,在我六神无主之时,傅宇琛还是会耐着性子听由我唠叨,就此而言,我依然是心存感激的。
才倒在床上,我便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枕头下摸索。不过,刚出手,我便如火烫般地缩了回来。
这个怪癖还是因林逍而养成的。
记得那天是我生日,一回来,林逍便神秘兮兮地拉我进房间,告诉我有礼物.。
我一阵欣喜若狂,可等了半天,却不见他拿出来。
“怎么回事呢?”我假装生气起来。
“自己找。”林逍翘着二郎腿,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哈!还要自己找?你有诚意没?”我不满地抱怨起来。
尽管嘴上埋怨着,我还是屁颠屁颠的翻箱倒柜起来。
礼物,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收礼物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你倾心之人,自然更是收得乐活了。
可是,翻来倒去,连个影子也没有。
“什么鬼?”我急切起来。
林逍倒不慌不忙,对我使了个眼色。
床?我纳闷地走了过去,果然在枕头下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包装倒还别致。
那便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条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条链子。
我拿着链子左看右看,没好气道,“什么意思?难道非要上了床,才有礼物收?”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我再追悔莫及也无济于事。
我杵在那里,尴尬不已,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而林逍,从一开始便浅笑不止,经我这样一说,更是嘻嘻得贼笑起来,好似偷腥成功的猫。
他走了上来,先是小心翼翼地帮我把链子带好,后又从身后紧紧地将我搂住。
只要对着林逍,我便完全忘了该如何拒绝。又或者说,其实是我不忍让他难堪。
这回又正中他下怀了不是?
从这次以后,我时不时地就会收获惊喜,当然,无不例外地都是从枕头下拿到的。
即使是我们闹不快的前一晚,我依旧收到了礼物。
现在想来,林逍竟然能隐藏得这样好,只躲在幕后写写剧本,当真是屈才了。
后听晓晓说,在与林逍决裂以后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里,我时不时地会将以前的礼物塞到枕头下,然后又像是重新拿到一样欢欣雀跃,疯疯癫癫。
一切,好似林逍从未离开过一般。
晓晓忍无可忍,为了能让我早点摆脱,她先是把我那盒礼物藏起来,然后又将床上的枕头全部收好。
可是,当我看到那空荡荡的床铺时,便声嘶力竭地嚎哭起来。
那哭声好似要将自己掏空一般。
晓晓无能为力,只得将他们又拿出来,还时不时地往里面填点新的小玩意儿,为的只是让我不至于因为反复拿到旧的东西而产生怀疑。
这一箱礼物弥足珍贵,我一直珍藏着。
如此痛苦不堪的往事,我始终没有去真正面对它的勇气。
可不知为什么,今晚居然会不期而至。
究其原因,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还能因为谁呢?
现在想来,其实我和林逍的一切都相当得自然,自然到我甚至觉得,我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存在。
而反观傅宇琛,至今他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别说表示了,就连一点暗示都没。
我越来越觉得晓晓的话不是没有可能。
她说,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无动于衷,不是对她无爱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问题。
而对于她的观点,我当初的反应是,我不介意,只要傅宇琛不弃,我便不离。
晓晓两眼一翻,只问,“你到底爱不爱他?”
“爱么?”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深深怀疑过。
对于傅宇琛,我到底是真情还是寄情,始终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直到前些日子,我才敢肯定,我爱他,不是因为他酷似林逍,我是真正的爱他。
对着他,我竟不知廉耻得产生了欲念。
而我自然想知道,傅宇琛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曾有过,哪怕是一点点想要我的冲动?
伏在床上,唉声叹气。
这种事情,岂是一个女子可以没脸没皮问得出口的。
双手不受控制地又朝枕头伸去。好不容易戒掉的心病,却在这样寂寥的夜里,如毒瘾般得发作。
就,容自己放纵一次吧。
往枕下一摸,是一本小册子。
我欣喜,连忙拿出来,一看,竟是俊辰的日记。
这日记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当真是个好东西。
字里行间流淌着的涓涓深情,无疑是一剂再好不过的强心针,使我快要干涸的身心得到了滋润,渐渐复苏了过来。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
“父亲把你带回来以后,便不再过问了。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没日没夜地买醉。
其实我真的不理解,父亲有什么心结无法打开。
公司里的事情都由莫叔一手操办。他只管拿了钱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十足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开。
如今又不需要再顾忌母亲,不是更遂了他的心,顺了他的意?
原本以为他会变本加厉。却不想,从母亲过世以来,父亲竟然收敛了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曾去看过他一次。
黑漆漆的屋子充斥着浓烈的酒气。父亲烂醉如泥,嘴里还不停嘟哝着。
我凑近细听,只听到“慕兰”两字。
我当下来了气,甩门而去。
父亲当真冷情,母亲去世那么久,从未见他伤心痛苦过。
眼下却整日整夜地念叨着另一个的名字。
他对母亲这般,对我和舒儿的态度也可想而知了。
晏晏,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一直在想,如若我有父亲一半的薄情寡义,是否就不会那么痛苦?
一日,我竟在你的房里见到看到了父亲。
母亲在世时,总是一天到晚地拉着窗帘。心里的苦楚无人理会。
于是,下人们也渐渐养成了习惯,纵使大白天也不会拉起帘子。
我看到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父亲默默地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你。
而你则旁若无人地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着各种玩偶。
房间昏昏暗暗,却有一角的窗帘没有拉实。阳光通过缝隙透了进来,忽明忽暗得正好投射在你身上。
我这时才有机会,好好地看看你。
原来你竟生得这般好。饱满的额头,柳叶眉,浓密卷翘的睫毛,小巧又挺直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皮肤白皙如同玉瓷。
这般精致竟是我以往没有发觉的。
更为难得的是,你安安静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着娃娃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自言自语,不亦乐乎。
我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你,生怕漏了你的一娉一笑,一举一动。
你竟能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可为什么,对着我们,却毫无生气.
我如痴如醉,忘却了自我。
在看父亲,原本落寞的双眼在看着你后,逐渐有了光彩,耷拉的嘴角有了弧度。
我想的没错,你就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拯救我们于黑暗。
你周遭的光晕似乎越来越亮,我站在那里,已无法动弹。
真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
我起身对着镜子左右打量起自己,都说我像极晏晏,可现在,镜中的人早已经失去了生机,哪里还有俊辰笔下五光十色的样子。
我越看越泄气,越看越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