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罗的意识昏昏沉沉,他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空间里漂浮不定,又好像自己不断下落,等到某一时刻,整个意识感觉到一阵阵的抽搐,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只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树,树下几个土包包,其中一个前面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慈父牛发财之墓不孝女秀儿立”。
然后环顾四周,魔罗才发现这里是那座山头,回头就是自己锄草耕种了五六十年的那块田地。魔罗凝视那些土包一眼,然后走向山下去,又一次看到那个小村庄,村子里人们的生活仍然继续,只是一路上再没有人跟魔罗打招呼了。
走到那间木头屋子的时候,魔罗听到里面夫言妇语,还有孩子的耍闹、欢笑、哭泣、酣熟的声音。这是秀儿一家人,魔罗忽然觉得很放心了,心里头忽然像是打开了一个枷锁,身上都感觉轻松了不少。他悄悄走进家里的地窖,又去拿了一坛酒,然后毫不停留又一次爬上山,来到那棵树下,背靠着属于牛发财的那个小土包,望着那棵树,一口酒一口酒不断品咂着。
人未醉,酒不尽。
然后在某个瞬间,魔罗眼睛开阖,再一次看到的天重新染上了他那抹熟悉的血红色,那轮葬日也再一次出现在视线里,不断地轮转。周围的一切都像水彩画淋了雨,全都褪了色,朦胧散尽,周围还是天堑之森里面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只有眼前那棵树一成不变的存在,而它的样貌却发生变化,一半枯萎凋零触之即朽,另一半生机无限青翠欲滴。
魔罗无喜无悲看着这树,知道这就是生死果树之中藏着的属于自己第二劫的真正的契机的真实样貌,回忆起那属于牛发财的一生,渐渐地痴了。
魔罗在这个奇幻的梦中其实沉沦很深,他看到喜子的死、牛六的死、王花的死、喜子娘老郎中的死,甚至见证了自己牛发财的死,每一场死亡都是一场痛苦,悲凉从每一个和死沾染上气息的人心中蔓延,每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死去,自己心中就有一部分被这种悲伤的凉浸染,所以一个人的生命中从一出生就有的旺盛的生命力,会伴随着这种悲伤渐渐感染上越来越多的死气,一个人能活多久,就看这个人身上的生气和死气什么时候失去平衡。生命和死亡是一体的,就像这棵树,一半凋零,一半盛放。
魔罗带着心里的感悟,空荡荡的右手臂渐渐凝聚出一种光华,光华如丝,缠绕在那棵树上,那棵树在这种光华的照耀下渐渐变得模糊,好像融化了一样,顺随着光华流淌会魔罗空荡荡的右手臂,然后渐渐凝成实体,化成了魔罗的右手臂与魔罗的身体完好的接连在一起,毫无不适之感。
魔罗看着这只由一棵树化成的自己的右手臂,看起来就像是木头雕刻的义肢,还带着木头特有的纹理和气息,和那颗树一样一半灰白如同枯萎,一半光滑极有生机;但是肩膀处连接又是那么自然,简直就像自己长出了一只木手臂一样。魔罗摊开自己这只手掌,手掌上长出一棵树,然后树的枝叶迅速脱落枯萎,只剩下一枝主干化成了一把权杖的样子握在魔罗手中,生气和死气在这权杖上面不断流转。
“生死在我掌中!”
魔罗忽然心里产生一种明悟,权杖一指,一株花枯萎凋零湮灭,再一指又再同样的地方重新生长成为一朵娇艳的花朵。但是魔罗忽然皱眉,感觉到有些地方似乎不对。
“生死一念,本为一体,不该是一朵相似的花吧……”
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于是右掌合拢,权杖散碎融入魔罗的右手臂,然后魔罗心念一动,右手臂幻化成普通的手臂模样,和左手臂一般无二。
结束了。
魔罗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第二劫就这样结束了,周围的静谧停滞被打破,魔罗向前踏出了一步,在这一步落下的地方一点波纹向周围荡漾开来,然后时空的停滞已魔罗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切恢复正常。
一梦为缘,生死作劫。
第二劫和第一劫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魔罗心里忽然失去了渡过第二劫的喜悦,反而有些担忧。第一劫族里提醒,第二劫轮回之盘给出契机,即便如此这两劫相差都如此之大,真不知道第三劫要怎么渡过。
魔罗想着,同时隐匿下身形,重新藏匿回之前那个洞窟,等待幽若华带雅儿过来与自己会和,然后魔罗就准备带着两人进入天堑之森核心圈,进入西南兽族真正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