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向岸边靠近,空幻禅师扶着姬小蝶急迫的跳上浅滩,郦圭将小船从水里拉出来藏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下。姬小蝶双脚发软,她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而跪倒在地,她顾不上河中的浪花拍打过来湿透自己全身,就要走上岸的时候,她回望了一眼河中的流水,心如刀绞,泪水再一次从眼眶中涌出。
空幻禅师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他知道姬小蝶此时想什么,但他无能为力。他可以做的只是俯下身子,伸出手在姬小蝶的肩上拍了拍。他在姬小蝶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们走吧,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如果天黑之前到不了赫隆古堡,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凶兽吃掉。”
姬小蝶缓缓站起身,她感到胸腔塞满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卢风为她而死的,她还苟活着,她感觉真神是否有意作弄她。此时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爱着那个像阳光般时刻给她温暖的男孩,他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总能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暖意和感动。她无法想象往后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自己一个人如何度过无数个冰冷的夜晚。她宁愿死去的是自己,一个人苟活比死还难。
如果卢风活着,总会有一天她会嫁给他,或者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娶她。他坚信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卢风一样能为她一次次的出手相救的人。可是他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这是何其残忍。然而她必须要一个人活着,就算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未完成的夙愿。
姬小蝶站起身,跟随在空幻禅师身后,天幕已经降临,天空已经失去的白天的光华。山路变得越来越陡峭,姬小蝶不敢掉以轻心,父亲曾跟她讲述过这里的凶兽,老虎和狮子在这里算不上什么猛兽。灵豹才是这一带最可怖的动物,深谷底到处是灵豹的洞穴,谁也看不清黑色的洞穴里暗藏的是怎样的邪恶。他们只能爬上高高山脊才有可能避开随时都有可能出没的凶兽。
他们爬到山脊时,已经能隐约看到天边的启明星,晚霞在天边消逝,变成一块块黑云,远处的山坳里透露出的一丝微光还在抗争着黑暗的侵袭。路在脚下变得越来越模糊,姬小蝶只能凭着直觉在山脊上奔走,空幻禅师在前面引路,郦圭在她身后跟随,她在两人之间以保安全。
尽管夜色渐浓,但他们不能点燃火把,火光会让他们的位置遭到暴露,有可能引来灵豹的袭击。他们只得加快脚步,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在灵豹对他们发动攻击之前能到达赫隆古堡。然而黑暗的来临加上山路的崎岖使得本来不远的路程变得漫长。三个人都已精疲力竭,尽管如此他们谁都不愿意停下来休息,哪怕是将速度稍微放慢一点。如果一停下来他们很有可能会一头栽在地上不愿再起来。
姬小蝶觉得没有任何夜晚像今晚一样让人感到恐惧,她紧紧跟随在空幻禅师的身后,他知道郦圭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跟随,但她不敢回头去看。她害怕看到灵豹,这种在赫隆山穴居的怪物足以让任何人看到了都会被吓的肝胆俱裂。这不是一种普通的猎豹,这种浑身长着利刺穷凶极恶的怪物长着一双蓝眼睛,灵豹在黑夜里双眼发出的光束足能让看到的人眼睛充血直到眼珠爆裂。
姬小蝶也只是在父亲和别人的传说中听说过灵豹的残暴,并未亲身感受,即便是传说也早已让她不寒而栗。姬小蝶越想心里越是恐惧,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让自己跟上空幻禅师的脚步。然而越是急切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加凌乱,她多次差点采空。
郦圭跑上来,他感觉到了姬小蝶因恐惧而凌乱的脚步,而此时山脚下传来了一阵阵的嚎叫,那种嚎叫具有直抵云霄的雄浑。姬小蝶听得真切,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灵豹的嚎叫,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叫向一把重锤一般击打人的内心。
姬小蝶感觉自己有点麻木了,双脚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面前的小路在夜色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只能凭着直觉在奔跑。远处的天空上的繁在随着她的脚步在摇晃,前方除了黑夜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她不知道空幻禅师所说的赫隆古堡还有多远。
山脚下的嚎叫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向山脊传来,声音越来越响亮,空幻禅师向身后的姬小蝶和郦圭叫道:“快,灵豹已经上来了。”
空幻禅师尽可能的压低声音,以保证他的叫喊只让他身后的两个人听见,即便声音低沉,但他声音里有一种无可抗拒的威严。听到空幻禅师的叫喊,姬小蝶心跳骤然加快起来,她知道灵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她想在靠近空幻禅师一些,可是空幻禅师却放慢了脚步。姬小蝶差点就撞在空幻禅师的身上,她急忙刹住脚步。空幻禅师也停下来,只听见前方一阵咆哮,一只灵豹已经从树丛中窜出来,两眼射出两束蓝光。
姬小蝶只觉得两眼发胀,两个眼球变得越来越沉重,她感觉稍有不慎两只眼珠就要夺眶而出。空幻禅师的声音在黑夜中再次响起,“别看他的双眼。”随即一声巨响,姬小蝶不敢再看空幻禅师和灵豹,她只能猜测这一生巨响是空幻禅师法杖上发出的。
一团火焰从空幻禅师的法杖上燃起,汇聚成一团火球,向灵豹投去。灵豹正向空幻禅师扑来,迎面撞上空幻禅师投掷过来的火球。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脑门上正好撞上炽热的火球,一声闷响,火焰四处飞散。灵豹一声惨叫,卷缩的身体沿着陡峭的山势向山脚滚落。
就在这一耽搁的功夫,山下的嚎叫越来越靠近,借着空幻禅师法杖上的火光,姬小蝶已经看到身后的几只灵豹从树丛跃出,她立即转过脸以避开灵豹目光的直视。剑从鞘中嗖一声拔出,冰晶宝剑在黑暗里划出一道绚丽的蓝光,剑柄带着风的呼啸划破长空。所到之处只听得一声声脆响,灵豹的惨叫声此起披伏。郦圭的朴刀早已经挥舞起来,他紧闭双眼,仅凭着灵豹奔驰而来的方向挥刀乱砍。几只灵豹在郦圭的朴刀下散成一片片碎块,血液染满刀身。
一阵乱砍之后,郦圭和姬小蝶赶紧紧跟空幻禅师身后,空幻禅师的法杖再一次燃起熊熊烈焰,他奋力向汹涌而来的豹群送过去,灵豹脚下的大地燃起了大火,大火四处蔓延,将不断飞驰而来的灵豹包裹其中。
空幻禅师催促身后两人快走,三人的脚步又变得匆忙起来。他们慌不择路,跃过树丛飞奔而去。身后的灵豹的嚎叫声在火焰变得凄厉,有的灵豹带着一身的火苗滚落山谷,只有一部分灵豹从烈焰中跳跃出来,有的身上还带着火苗,从火焰中逃离出来的灵豹对着姬小蝶三人紧追不舍。
好在一座直插云霄的城堡在火光中已经近在眼前,空幻禅师三人跃上城堡的台阶向城门飞奔。然而城门紧闭,空幻禅师用法杖在厚重的城门上敲打了几声,身后蜂拥而至的灵豹似乎也受到这几声敲门声的激励,变得越来越狂躁,豹群沿着台阶已经冲了上来。
空幻禅师三人背靠城门退无可退,如果灵豹蜂拥而上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撕成碎片。灵豹不断的从台阶下涌来,正在此时城门里吱呀的裂开一条缝,空幻禅师也来不及看清开门的是什么人,奋力一堆,城门大开。空幻禅师三人窜入城门,灵豹眼见猎物将要逃脱,几十只灵豹腾空而起向城门扑来。三人用尽全力关闭城门,两只灵豹还是从门缝里窜了进来,郦圭在门后高举朴刀,挥舞而下。一声惨叫,一只灵豹脑袋滚落在地。另一只灵豹张开大嘴向慌乱的姬小蝶扑来,姬小蝶早已乱了阵脚,她不知道如何反击,只得猫身躲过。利用这一间隙,姬小蝶凌空飞起,手中的冰晶剑向一条毒蛇般向下猛刺,正好刺透刚落地的灵豹喉咙。
两只灵豹一命呜呼,姬小蝶精疲力竭随即瘫软在地,空幻禅师挺住城门,随着门闩清脆的声音,城门再次被严严实实的关上,只听见门外的灵豹声震屋宇的嚎叫声沿着门缝传进来。此时空幻禅师才看清城还愣愣的站在门后的开门人,此人一头裹在头上绑成一个发髻,发髻上插满了颜色鲜艳的羽毛,脸上胡子拉碴,身上绑着几块遮羞的兽皮,活像一位街边的老乞丐。
开门人也愣愣的看着空幻禅师,空幻禅师双手合十向开门人弯腰行礼,道:“感谢老人家出手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