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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烈日

潭城是国内出了名的火炉城市,而今年更甚,七月刚到,气温就直逼四十度,外面的太阳灼热,烤得水泥路面都泛起了白,屋里电扇呼呼的扇着,蚊虫飞舞,格外扰人。

林小溪终于慢慢接受了现实,这几个月,母亲一直跟自己说,晨曦的命运也许会得到老天爷的眷顾,兴许被好的人家收养长大成人也大有可能,就算她没有被好人家收养,她们天天祈祷,相信也会感动上天。林小溪自己心里也有了一个想法,她要发奋努力赚钱,然后出名,有朝一日,晨曦一定会听到她的名字,然后根据信息来找她的,所以公馆二楼尘封已久的“哒哒”声再次响起,林小溪也慢慢把自己的感情隐藏,沉浸在缝纫技术中,但是她也渐渐开始变得不敢看到其他小孩子。

日子趋于平静,一切仿佛回到了起点,公馆内荷香四溢,一片和谐,王敬之又回到了工作重于家庭的生活态势,谭青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与林小溪之间貌似感情比过去缓和了不少。另一边,王涤文也在忙着搬家事宜,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恰巧省委大院的房子已装修完毕,再继续生活在公馆难免会睹物思人,同时也不合时宜,于公于私这个家都应该要搬,经过全家人的商量,决定就在农历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天搬家,也好讨个彩头。

近段时间,市少年宫刚刚成立了一个少儿艺术团,叫小百灵,团长李小萍是恭之的发小,也是看着敬之长大的,听说他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是感触颇多,最近团里要去北京表演交流,她一直忙着没时间去看看他们,正巧团里要赶制演出服,恭之说她弟妹缝纫技术不错,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既解决了演出服,又尽了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公馆二楼,一个身袭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五官精致的女子正端坐在小溪的台案前,端详着自己,小溪对于眼前的女子从恭之那里多少还是了解了些,出生舞蹈世家,爸爸是南潇京剧团长,妈妈是潭城文化局干部,从小在爸妈的文艺气氛烘托下成长,是长辈规划路线的典型代表,但骨子里又与恭之那自我的态势有一点点像,所以至今在追求真爱的路上徘徊。今日一见,确实气质不凡,如画中仙,谈吐更是端庄典雅,小溪都被她的气质给深深吸引,怪不得平日里婆婆总是说恭之哪里都比不上李小萍,还学人家挑剔,追人家的男青年都可以把少年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这一看,恭之确是相形见拙。

“小溪,恭之跟你说了吧,我们团里最近要去北京表演,听说你的衣服做的不错,我看了样稿,确实可以,今天我就是来跟你谈谈服装制作问题的。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们团里量一下尺寸,然后告诉我工期大概多久,我好跟领导汇报。”李小萍知道现在只有工作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其他她也不好多说。

“小萍姐,我都可以,最近手头上的事情是挺多,但是都不是很急,你们的更急一点,我根据你们的时间吧,大概是多少个人多少套呢?”

“总共五十个人,每个人两套衣服,短袖长袖,女生有裙子和裤子,男生有短裤和长裤,但是可能还有一些装饰品也要做。那既然你时间都好的话,要不今晚六点吧,我们晚上正好有训练,小朋友都在。”

“那好,我们晚上见。”

送走了李小萍,小溪整理了一下工具包,确认自己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顺便把平日里的样稿都整理一遍,挑出几款合适的,晚上根据他们的节目再一起商量款式。

王敬之晚饭之前打电话回来说自己要去应酬,所以就老两口和小溪三个人吃饭,小溪跟两老说了一下要去小萍的团里做服装,晚上先去一趟少年宫,两老还是很欣慰的,看到小溪现在虽然比不得过去精神好,但至少没有天天寻死觅活,所以满口答应。

少年宫灯火通明,现在的小朋友比以前真是幸福不少,林小溪于是想,能够开开心心地唱歌跳舞,想当年,她们还是孩童的年代,还在为混口饭吃而劳苦奔波。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小溪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小孩,但是她为了晨曦,必须克服心理压力,控制自己,勇敢面对。一想到这,小溪就默默给自己鼓劲,“加油,小溪,你一定行。晨曦,你也要为妈妈鼓劲,平平安安地等着妈妈来找你。”

推开舞蹈排练厅的大门,满室的欢声笑语,孩子们童真无邪的表情让小溪恍惚了一瞬。此刻孩子们正在休息,听到木门的“滋呀”声,大家都好奇地伸出小脑袋张望着。当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五官精致,脸蛋红润的女人正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时,纷纷投来了好奇和童稚的笑容,李小萍看到这,心情缓和了些许,一开始的犹豫和担心全无,她微笑着向小溪走去。

“小溪,你来了,我们现在在休息,大概半个小时,你可以先给几个小朋友量一下尺寸。”李小萍快步到小溪身边,激动的牵起她的手忘小朋友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怎么回事,虽她俩只见了一面,但小萍就是对她有莫名的好感,想跟她成为朋友,而且并不是因为自己和恭之、敬之他们认识的缘故,所以她才会这么主动地招呼着。

小溪也任由她牵着,丝毫没觉得别扭,她们走到讲台边,小溪把工具包放在桌子上,拿出皮尺、软抄本和铅笔,在小萍的配合下,招呼着小朋友测量。

“姐姐你好漂亮哦,一定要给我做最好看的衣服哦!“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扑闪着双眼,望着林小溪。

“姐姐,我也要漂亮衣服,我要很亮很亮的那种。“另一个小孩也应和着。

“我也要,我也要。“一时间大家都围在小溪身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小溪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地跟这些小机灵熟络了起来,她知道那个喊她“漂亮姐姐”的小姑娘叫毛梓钰,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鬼叫吴峰。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九点,小溪也利用大家的休息时间把尺码都量完了,剩下的就是版式选择了,小萍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小溪把版式先给她,她拿回去看看,顺便也跟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如果没问题,大概三天后会去小溪家找她,如果大家觉得不合适或做出有修改,到时自己也会当面跟她沟通的。

李小萍自从在少年宫工作之后,就搬离了父母的住宅,单独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她虽然知书达礼、文雅恬静,但骨子里却蕴藏着一股浓烈的新时代女性独立意识,她觉得进入社会就应该不依靠父母,不管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小萍的宿舍是林小溪回家的必经之地,所以相识相知一天的两个女孩,因为一些共同的想法和意识,交谈甚欢,路灯映照在他们的身上,交织成地上那副优雅的剪影。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宿舍楼下,远处不时传来知了的鸣叫声。

“好了,我到家了,谢谢你今天能来帮我的忙。很晚了,不然应该让你上我家坐坐,喝喝茶,聊聊理想和人生的,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恭之和敬之都喜欢你了。”李小萍礼貌性地先行退到一边,说道。

“哪有的事,明明是你在帮我。我知道你还有恭之都是为了我好,才想办法让我来这里做事的。下次欢迎你常来我家做客,不过我们可能要搬了,就是八月十四,要搬到政府大院去,到时候欢迎到我们新家来玩,我一定好好接待。”小溪也慢慢对她敞开心扉。

小萍望着小溪远去的背影,不禁心中再次泛起伤感,这个朋友实在是太可怜了,不论是家庭还是生活,都过得太糟心,以后要多跟她沟通沟通。

林小溪回到公馆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公馆内一片黑暗,自从出了那个事情之后,小溪的精神变得异常紧张,但凡有一丝声响,她都觉得是来小偷了。大家为了防止怕小溪再受刺激,都心照不宣地不敢睡太晚,尤其是不敢弄出声响,所以除了均匀的呼吸声,整个空间徒留凝滞的空气。

小溪知道最近大家的付出,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还好有公公婆婆和老公的退让。尤其是现在他们两老对自己不再像当时晨曦出生时那般嫌恶,她打开大门,习惯性地做着晨曦的什么东西,后面她才意识到,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她蹑手蹑脚上到二楼,看到主卧里王敬之和衣躺在床上,看来他是真的累坏了。

她有时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嫁个如此体贴的老公。难怪上次恭之跟自己说以后要看牢自己老公,毕竟敬之那高深神秘再加上俊美的艳容,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一想到这里,她又有一丝丝悲伤,以前不管爱与不爱,至少他们还是有个孩子的,现在她已经不敢想象和奢求什么了。

随之公馆二楼一隅灯光的熄灭,这个公馆回归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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