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四月末,是日露水蒙蒙,晨光隐照山间,蜿蜒崎岖的青城山路被打得湿润潮湿。
青城派依山而建,其状如城廓,又建在山顶,四周群峰环绕起伏,故名青城。
山峦的中央惊现一座庄严大殿,四周紫气环绕,白玉为梯,青石铺底,百丈方圆的地方,树立着一座高楼宝殿。广场中央有一位老者,身穿青袍,面容哀伤,两边罗列着百余名弟子,个个神情严禁。
原来是唐友凤连日派人将葛潇的尸体送上山来,心想务必抢先一步好让青城派的人知道。所以不等清晨过去,青城派的一干徒众便已聚集在大殿门前。
这时,只见地上放着一个竹做的单架,上面盖着的一块白布,布下正是葛潇。
此时,唐府的管家正向青袍老者苦苦地哀诉道:“道长,几日前葛少侠曾去分舵与唐老爷会面。谁知,当日午后,不知何时一名蓝衣女子竟悄无声息地潜到府上。当时,葛少侠原本与老爷在大厅品茶,我见此情形前去禀报,谁知,老爷见了那女子后便把我喝了出来。待得一盏茶的功夫儿,我再去察看时,才发现葛少侠的性命已然被歹人夺去,我家老爷心痛之余,紧忙吩咐我连日将葛少侠的尸首送上山来,让您老作主。临行时,老爷曾对我说,那女子武功奇高、来去无踪,葛少侠就是因为与那女子动手才被对方害得惨死。事后,我家老爷也被对方害得重伤,如今只剩下半条命了!”
青袍老者听过话后,沉吟半晌,未曾言语。但,旁边的一位老者却悲痛难当地破声道:“师兄,究竟是谁伤了我徒儿的性命啊!潇儿十二岁上山与我学剑,转眼十五载时光过去,我原想潇儿这几年剑术已成,便执意让他下山历练一番,怎料如今他年纪轻轻,性命却被人夺了去,我青城弟子一向奉教行善,到底谁会下这样的狠手?师兄!你可有主意呀!”
青袍老者见他如此哀怨,开口安慰道:“师弟莫要伤心,亡者已矣,悲痛无用。潇儿自持这一年多剑术有成,又在江湖上出了名,难免轻狂,我早就告戒过他,遇事要沉稳,万不可轻浮,如今遇此大难,实是劫数使然哪。”。
青衣老者刚说完,东边的另一位白发老叟却对他问道:“师弟,你可猜出此事是谁做的?”
青袍老者摇头道:“我听闻来人武艺高强,连日皆下重手,但并未露出事情的原由,我也实在不好判断。”
正当众人哀伤之际,却有一个小道士迅速地从台阶下跑来,开口说道:“禀告掌门,山门处来了一位女子,守护山门的师兄们本想拦阻,却近不得那人的身,此刻她正向大殿而来。”
语罢,却见蓝衣女子已乍现在大殿门前的铜炉旁,众人不禁惊诧万分。唐府的管家瞧见后,急忙说道:“道长,就是她!”说完立马与随的几人躲到一旁去了。
众人还在诧异时,却见青袍老者恭恭敬敬地作礼道:“在下通灵子,青城派掌门,敢问姑娘从何而来,所谓何事?!”
话音未落,却听通灵子的师弟居幽子大声嚷道:“妖女!可是你伤我徒弟性命的!”
通灵子听后,扭头向那老者瞪了一眼,示意让他止住怒气,不要坏事。
蓝衣女子虽站在远处,但开口还是问道:“将侯镇海交出?”
通灵子一听,眉头紧皱地反问道:“不知女侠找我徒弟何事?”
对方听后不作回答,站在原处悄然不动。
青城派连掌门带徒众一时间全都紧盯此人,见她不答话,通灵子又道:“女侠若不愿透露来意,也不便勉强,只是我那徒弟现在何处,我也却不知晓,阁下不如即刻离去吧。”
此话一出,居幽子大叫道:“师兄!万不可放她离去,今日一定叫她给个交待!”
此时,通灵子急喝道:“师弟莫急!今日之事由我作主。”说完转向蓝衣女子,伸手示意,让其离去。
另一旁的白发老叟也跟着说道:“女侠,我师弟方才已然说过侯镇海确实不在青城派,我青城派弟子也着实不知他身在何处,你既已伤我门下一人性命,难道还不愿罢手吗?”老叟语气中肯,但说话之时却微微颤抖,想来是因为怜惜弟子的性命而伤心。
蓝衣女子:“交出侯镇海,就保你青城一派今日不被灭门!”
话一脱口,却见居幽子脸上青筋暴涨,大喊道:“大胆妖女!竟敢口出狂言,看剑!”
通灵子眼见状况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居幽子气上心头,拿起身旁弟子的佩剑便直刺过去。
说来也巧,居幽子所使的剑招和那日葛潇用的一模一样,起先也是右手手腕一转,凌空而起时直指对方要害。想是葛潇用剑皆是从师父处学来,所以招式、路数也尽皆相同。
不过,同样的招数用在居幽子的手中可大不一样,虽然同样宛若雄鹰,但剑气却纵横十丈,剑招使出内劲便像洪水绝堤,整个人在空中仿若一把巨剑直直刺向对方。
不等敌人出手,却已把青城派的弟子给看呆。虽然平日弟子们时常能从长老处学剑,但教剑的长老却很少亲自示范。如今身临大敌,不得已全力已赴,却让众弟子大饱了眼福,而且一众弟子也着实没想到本门派长老的功力竟如此高超。
再瞧,对方面如止水,丝毫不曾动容。只等居幽子瞬间逼近,剑气笼罩自己时,才提起剑来。
居幽子的剑气刚猛无比,锐不可当,虽见剑气已至跟前,但对方却从容平常。只将自己的肩膀略略耸起,带着身子往前一靠,便自然地从这柄无形利剑的剑尖处破峰而入。
只见,利剑的气流不断涌动,蓝衣女子一耸右肩,单拿剑鞘直刺向前。
“啪、啪、啪”只听三声如同幻音的轻响,蓝衣女子的剑鞘顺着居幽子的右臂,左肩,胸口,连打了三下,三下力道虽说很轻,但连贯起来却沉着有力。再看居幽子,仿若被重鞭抽到一般,在空中被那巨大的力道顿时弹回,倒地之后,只听“噗”地一声,血溅喷出。
众弟子眼见长老被人击倒,也顾不上心中惊奇,立时拔剑相向。通灵子还未得喊出:“住手!”二字,蓝衣女子却已长剑出鞘,一道蓝光射在一干弟子的身上,霎时间几十人错落了一片,倒地不起。
而后,众人尽皆捂住自己的胸口在地上呻吟,末后几人还被碧似的剑气打飞在了大殿门前,苦痛难当。
方才的白发老叟,这时大喊道:“不得伤我弟子!”。
原来,老叟乃是青城派的名宿,通灵子的师兄晦冥子,几十年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剑客,外号“一剑通冥”,煞是了得。
只见,他拿起身旁的一根竹竿,握住竿头儿,立时从竹竿心儿里晃出一柄细剑。别看这细剑又薄又细好像铁刺一般,但刃口却刚硬非常。
只见,晦冥子举起剑来,“噌、噌”几下,细剑飞舞,快得几乎看不见,脚下步伐更加诡异,常人难看清路数。此时,飞快地向前挪进,身后带着身影,左右更换、四下交错。
同样,等到晦冥子拖着身影快到跟前时,女子才拿起剑鞘。不见她出剑,却见她依然拿起剑鞘去戳。
“呯”地一声,她已戳中身前的第一个身影,紧接着右下第二个,左上第三个。没等她的剑鞘横过去戳第四个时,对方却已腾地一闪,借力急退了回了。
“好!没想到在下的竹影剑在姑娘面前未过三下便已落败,武学千年、人材备出,阁下天资颖悟,以这样轻的年纪就已能悟到剑道的上上乘,实在让老朽惭愧。若阁下能再胜得过我的通冥八式,那老朽便甘愿臣服,再无二话。”只听晦冥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语罢,又见晦冥子握以竹剑,由下向上抡去,看似很拙的一招,劲力却沉重异常,紧逼对方。再看蓝衣女子,扭头一转以腰发力,用肩膀带着手里的剑鞘向前直刺。立时,晦冥子但觉所发之力不但未向前走,反被向后拽来,倒将自己的身躯震退了三步。
晦冥子心下一急,气贯八脉,陡然飞上半空。只见,细剑在他手中横走八面,绕着蓝衣女子的四周一轮猛攻。蓝衣女子周身所有的方向都被晦冥子封死,一道道的剑力将地上的青石打得白烟直冒。
突然,晦冥子在空中陡然回身,身体横翻之际送出一招“苦海寻涯”,剑身问向蓝衣女子。
几招剑法被晦冥子拿捏得游刃有余,潇洒非常。没成想,就在这时,蓝衣女子却一纵长剑,只听一声清澈有力的剑声。
晦冥子大叫一声,在空中直落而下,青城弟子见长老倒地,纷纷上前搀扶,但晦冥子却气力殆尽,瘫软在了地子。此时,被众人围在当中的他股足一口真气向通灵子说道:“师弟,这女子剑法通神,不要再跟她打了。”说完,旋即便晕厥过去。
通灵子眼见情景,心下想道:“自己端详这女子许久,绝对不会看错,此人境界确实已达飞升的地步,不要说我们这些青城派的后人,就算青城老祖在此,恐怕也未必会比她高出多少。”想到这里,通灵子好像下定决心般,目光锐利地看向蓝衣女子问道:“女侠当真不肯罢手吗?”
对面的蓝衣女子虽然听到,但始终不愿开口相对,却说了句:“将侯镇海交出来,保你青城一派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