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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卡门火山苏醒

火星上,当弓恒协助埃尔夫把核心净水泵的最后一个连接阀安装好之后,他们相视一笑,汗水已经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两人从基地底层的泵室爬出来,也顾不上歇一歇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控制室。见他们两进来,另一位值守员朗旺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们。埃尔夫冲他点点头。朗旺心领神会,他赶紧回转身,在控制台上,轻拨启动开关。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控制台前的大屏幕上,数据立即有了变化。三个人紧张的盯着屏幕,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代表各个种植区域干旱程度的图表也开始变化了。各种色块里,首先是那些深红色区域的颜色开始慢慢转为橙色,部分橙色区域的颜色则慢慢变淡,开始向绿色转变,随着时间继续推移,有些区域已经显示出灌溉充足的蓝色了。久违的笑容重新洋溢在中控室里这几个人的脸上。

这时朗旺转身轻拍弓恒的肩膀。弓恒知道朗旺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目前青年营里只有他知道弓恒这个泵是哪里搞来的。作为青年营的铁杆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和拉扎尔一样,他也是绝不会接受来自南红洋基地的这个净水泵。朗旺和弓恒是少年时期就相识的好朋友,朗旺的爸爸是卢塞尔基地的农艺师,小的时候,弓恒每年都要去卢塞尔基地看望妤诗阿姨,并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尽管有些难以接受,但弓恒还是在朗旺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自己的几分感激。其实这又何必,在弓恒的心里,为青年营所做的任何事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是如此生死攸关的大事。

弓恒回到太阳湖基地的时候,正碰上伊藤羽上带着几名新来的年轻队员,在往火星车上装载物资。弓恒知道他们这是在为前往卡门火山做准备。卡门火山位于火星北红洋边缘,离青年营大力建设的火星生态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它曾经长期处于休眠状态,但近期的监测数据却显示它有些活跃起来的迹象,这引起了青年营的极大关注。因为它直接关系到青年营的火星生态城建设计划,这可是青年营火星任务的核心工程。

青年营成立到现在不到二十年,是一个纯民间的组织,它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正是因为其理念得到了民众广泛的支持。二十年前,在人类毫无节制的资源掠夺和和肆无忌惮的环境破坏下,原本宁静而安详的“广寒宫”变得满目疮痍。整个月球表面到处是废弃的基地和破败的矿坑。人类把自己向星际空间拓展的第一站直接变成了一座太空垃圾场。对此,当年的拉扎尔和伊藤次郎是如此的痛心疾首,他们强烈不满人类对月球这种破坏性的开发模式,于是和一帮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在月球组建了青年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改变人类的这种宇宙开发模式。今天,青年营在火星建设生态城,就是要利用火星本地的资源以最少破坏的方式来建设一座宜居的火星住人基地,避免火星开发再重蹈月球的覆辙。

弓恒停好火星摩托,调了一下火星服上的通信信道。嘀——,一声轻响。伊藤羽上火星服的头盔上弹出了弓恒的头像。嘿,羽上一阵欣喜,她立即直起身转头去找弓恒。由于大家都穿着类似的棚外火星服,羽上并不知道哪个是弓恒。但弓恒早就从羽上那显眼的粉色火星服上认出了她,向她走了过去并挥着手示意。见到弓恒走过来,羽上停下了手上的活,迎了过去。等走近的时候,羽上突然伸出手在弓恒臂膀上重重的锤了一拳:“又给青年营立大功了,心里美吧!”

弓恒憨笑着,没有理她,而是走过去抱起一大罐六奇粉,帮忙装到等待出发的火星车上,同时笑着说道:“装载机器人都被调到生态城了,现在连我们的美女营员也要出来干体力活了啊,呵呵,呵呵。”

伊藤羽上也没有理他的调侃,而是追上两步,关上通信信道,隔着头盔轻声问道:“你那个泵是从哪里搞到的?”

弓恒头盔的外音系统扑捉到这些微弱的声音,转换后送进弓恒耳机里。听到了羽上的声音,弓恒略微有些意外,也关上通信信道隔着头盔说道:“你从哪里知道我搞来新泵的?”弓恒虽这么问,但他心里知道,肯定又是伊藤先生告诉她的。红洋种植基地的情况拉扎尔肯定会通报给伊藤次郎,伊藤次郎疼爱伊藤羽上就像疼爱自己女儿一样,这大家都知道。“你叔叔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呀!”

“那当然,他可是我的亲叔叔呀。放心我从来不会乱说话的,我叔叔信任我。”透过火星服的面罩,弓恒看到羽上翘着小嘴,眼睛笑的眯成了两条小缝儿,开心得好像红洋基地的那些事是她做的一样。“不管你是从哪里搞到的泵,你真是太有本事了。”说完伊藤羽上伸手又想锤弓恒,弓恒赶紧抢先一步躲开。这时候另一辆火星车已经装载完毕,密封门开始缓缓关闭。

弓恒看了一眼前方,对伊藤羽上说道:“你留在基地吧,卡门火山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我带他们去吧。”

“我是环境监测专家,我当然得去了。”伊藤羽上已经转为正容,她边检查着车体的情况,边扭头对弓恒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基地呆着吧,这边拉扎尔和叔叔他们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派给你。”

扬着一路尘沙,经过将近一天的颠簸,两辆火星车已经行进到了离卡门火山很近的地方。“这里停一下!”当火星车驶过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时,伊藤羽上叫停了火星车。“鲍勃,我们下去看看!”伊藤羽上对着身边的一位新营员说道。两人换上棚外火星服,穿过气闸门下了车。伊藤羽上对周边的环境做了一番简单的考察后,决定把临时考察营地就安排在这里。她知道前方越靠近卡门火山的地方,地势会越不平坦,这对拉满装备的火星车的行进会非常不便。

安置好临时营地后,夜幕已经徐徐降临了,但伊藤羽上并没有打算歇下,她换上轻便的助行装备准备到附件走走,这里有他们之前部署的监控设备,她想去巡查一下。离开其他营员,顶着漫天的繁星,伊藤羽上独自漫步在这片铁红的土地上。火星上的夜有多宁静,没有身临其境,一般人是很难想象出来的。没有风吹草动,也没有虫豸咛哝,没有浪花拍岸,也更没有机器轰鸣。在没有起沙暴的季节,这里的夜就是一种死一样的安宁。对于这样的安宁伊藤羽上已经非常习惯了,她就喜欢这样的火星之夜。只有在这么纯净的夜里,她才会听到另一种声音,那是家乡春天里落花的声音。小时候,每到春天,在樱花飘落的时候,妈妈就会带着她和哥哥,趿着拖鞋,用很大很大的一块洁白的塑料布,铺满整个院子。在漫天花雨的夜里,他们全家就会一起坐在院子里的那几棵樱花树下,安静的听着那花落的声音。直到那场不期而至的大地震过后,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和次郎叔叔。从那以后,她立志要成为一位地质物理学家。

就在伊藤羽上走过一处早前安置好的低频脉冲监测仪的时候,她似乎真的听到一丝微小的声音。职业的敏感让她停下脚步,她仔细的听着,又好像什么也听不着了。因为隔着火星服不好操作,她小跑着回到临时营地,叫上鲍勃和另外两位队员。他们拿着波谱放大设备,重新回到布置低频脉冲监测仪的地方。当把两个设备的信号接口连接上后,这下从火星服的音频通道里,他们可以清晰的听到那细微而雄浑的挤压声了。这是这片土地在苏醒的声音,就在他们的脚下,一股无以抗拒的力量正在一分一秒的凝聚。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羽上的心头。

在太阳湖基地,伊藤羽上他们传回来的数据,很快就牵动了青年营上上下下很多人的心。这天弓恒正在协调一批运往生态城建设工地的物质时,传来了伊藤次郎的紧急通信请求:“弓恒,羽上决定向卡门火山口部署一套监控设备。”

“啊!”弓恒心里一惊,“这多危险呀!”

“所以我要你安排太阳湖这边尽力支持他们。”从伊藤次郎的脸上,弓恒看出来他也非常焦急。

“我明白,我会亲自带领人员和装备去支援他们。”

“不!你不需要亲自去!”伊藤羽上有些犹豫,毕竟羽上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牵挂的人,而弓恒又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当然希望出现在羽上身边的人是弓恒,但现在拉扎尔还没完全康复,自己又远在月球,青年营在火星上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弓恒去处理了。

“进卡门火山太危险了,羽上带去的都是新人。”弓恒似乎能读懂此时伊藤次郎的内心,他继续说道:“种植基地那边现在情况还好,你把朗旺调回太阳湖基地吧,我亲自带人去帮羽上,其实那边现在才是青年营最关键的地方。”

伊藤次郎点点头:“好吧,那就拜托了!”

弓恒带着人员和装备已经赶去支援伊藤羽上了,这边拉扎尔和伊藤次郎则拉着生态城的工程组开始紧急分析当前的情况。当初他们选择在卡门火山附件修建生态城是经过周密考虑和详尽勘察的。青年营的生态城不像南红洋火星基地,后者完全是一座伴随着大规模矿业生产而发展起来的火星基地,但青年营的生态城里既没有任何的矿业生产,也没有任何的工业项目,因此也就没有工业生产中的两个重要的副产物——热力和水,而它们对于建设火星基地又是至关重要的两个资源,因此当初给生态城选址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卡门火山附件地层底下所蕴藏的丰富的热力及水资源,而当时的勘察数据也显示卡门火山绝对不肯能在近期爆发。

卡门火山上,弓恒和羽上换上耐热型火星服,在鲍勃及另一名营员的帮助下,沿着绳索缓缓降到卡门火山口里。很快火星服的监控器就发出了报警,显然这里的温度比他们预计的要高很多。当两人小小翼翼的穿过几道狭窄的通道,看到火山口下真实的情况时,伊藤羽上还是被惊的张嘴愣在那里。通红的岩浆冒着热气,在卡门火山下正安静而倔强的蠕动着。卡门火山已经沉睡了百十万年,当初技术组对卡门火山进行勘察的时候,无论从实地监测信息还是从历史观测记录看,技术组都判断卡门火山不可能在近期会有重大的变化的,然而它终究是一条让人无法琢磨的睡龙,它好像是被人类的建设计划所激怒似的,居然在人们毫不防备的情况下就这样醒过来了。要不是亲自到火山口下面来看一看,伊藤羽上根本不会相信,卡门火山已经从一座休眠火山真真正正转变为成一座活动火山了。至于它什么时候会爆发,爆发时会有多猛烈,现在谁都无法预知。但弓恒和羽上都清楚,它对青年营的生态城建设计划的影响将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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