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替我烘好了鹿皮短靴,换下了绣鞋。我把脚凑在炭盆前烤着,自己人面前也不讲究了。我着实弄不明白,大冬天的这些个美女穿着丝绸薄纱的缎子不冷么!就像大东北光腿穿丝袜的美眉一样,我真觉得她们是神一样的存在。我这会儿穿着棉裙,踩着短靴,捧着手炉,烘着大炭盆才勉强受得住这里的寒气,难道真是我身体太弱?看来,得加大运动量才行!我寻思着自由搏击、舞鞭子可不光是为了健身,还都是些保命的招数,鉴于我要做的事情风险系数奇高,难度奇大,还是要充分准备为妙!
“秦姨,你盯得人怎么样了?”
秦姨摇了摇头,“尚无线索!”
“不急!这无缘无故多出个妙人儿来,总会露出端倪的。”我自个套上短靴,站起来跳了跳,“还是宁松哥哥记得妹子我,去一趟东北就送了十几张好皮子,生怕我在这京城被冻坏似的。”
“呦,你怎么不夸夸你秦姨手艺好呢?我做这双靴子可废了不少功夫。你那个什么图样画得跟鬼画符似的,换了旁人兴许都认不出来!”这怨气冲天的口吻还真不像秦姨该有的。
“秦姨——”我一把搂过秦姨,对她上下其手,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模样,“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了锦衣,杀得了牛羊!我好爱慕你哇!来,给爷香一口!”
“呸——”秦姨红着脸,拍开我使坏的小手,“小姑娘家家的,和谁学的这油腔滑调的!”
“秦姨,你又忘啦!我是有夫之妇,不是小姑娘家家啦!”
“有你们这样的夫妻吗?”秦姨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有,当然有,貌合神离、人前恩爱的海了去了!”我趴回桌边拈了块饴糖丢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也就瞧见过我爹亲娘亲一对是真心恩爱的,不是吗?”
“……”
“再说,等手边的事情办完,我就带着你和雁儿远走高飞!山高皇帝远,随我怎么逍遥!”
“那老爷呢?”秦姨热切地问。
“爹亲?他还做他的宁国公呗!不然宁氏一族咋办呀?”我又拈了块饴糖丢嘴里,这上面粘的雪花糖粉真真是好吃,吃完嘴里还有股梅花的香气,太和我胃口了,哇咔咔!
只见秦姨的脸立刻就黯淡下来了,我摇摇头,抓起一块饴糖就塞到她嘴里,“逗你的啦!爹亲应该会在适当的时候脱身来寻我们的,按他的秉性怎会受得了放我独自胡作非为去呢?不是还有宁松哥哥顶着嘛!嘻嘻”
“嗯!嗯!”饴糖粘牙,秦姨开不了口,倒是雁儿一个劲地直点头,“宁松大哥是好样的,我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儿!靠得住!”
“啧啧,几袋肉干就把你收买啦?!昨个你还说跟着小姐有肉吃呢,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作势要起来抓她。
“嗷——小姐,雁儿是真心喜欢肉干,哦,不、不、不,是真心喜欢小姐来着!”
“你家小姐和肉干能比吗?你个吃货!有种你别跑!别跑呀!”
“小姐——放过雁儿吧!口误!口误!嗷——”
“王妃,众位管家已在外间候着了!”小莲进来通报时,我正跟雁儿闹作一团,秦姨已经不想理会我们这俩个疯丫头了,自去张罗。
我喘着粗气,叫小莲让他们都等着,也别特意招呼,那炭火也不必添了。
小莲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王妃,不加炭火的话,那外间透风,这人进人出的很快热气不就散没了么?”
小姑娘还挺会为别人考虑,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小莲啊,王妃我吩咐你做啥就做啥,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好么?”
“啊?——哦!”小莲还是苦恼地应了,礼貌地告退了。
“小姐!”雁儿贼兮兮地凑了过来,“今天要揍人不?”
“揍你个大头鬼啊!”我伸手要敲她脑袋瓜,她立刻矮身抱住头,“奴婢不是想动手!”
我朝天翻了一记大白眼,这雁儿就一活宝,世间仅此一枚!“别蹲着了,还不快起来给你家小姐归置归置!”
“哦!”她手脚麻利得爬了起来。
“你说腰上挂上我的乌金鞭如何?”
雁儿眼里立刻冒出许多小星星,“好啊!好啊!我把短刀背上,秦姨也把软剑别上,我们——”
“嘿——打住,打住!”我扶额,“我又不是魔教教主,还带上左右护法!我看你最近话本是不是看多了!”
“那小姐你这是——”
“我嘛就想耍耍威风来着!”这下轮到雁儿翻白眼了。
“你还是老实点好,做个本分的奴婢!”我神哉哉地数落她。
“奴婢都老实一年多了,”雁儿跳脚,“在这王府里可没和谁动过手哦!可憋得慌了!”
“得了!要不是我每天陪你练手,指不定你得打了多少人呢!”
“小姐坏!”雁儿噘个小嘴装委屈,“这样鄙视雁儿!”
“切!你动作快点吧!不然我真鄙视你了!”
雁儿按我的要求把我头上的物什一一解下,换上了个利落的单螺髻,我什么旁的装饰也不需,只叫雁儿把我压箱底的红宝石珠花给插上了。
要说这红宝石珠花可是我爹亲给娘亲的聘礼之一。整个珠花面积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除了正中一颗硕大的波斯红宝石之外,周围镶嵌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小宝石无数,远看就像火红的太阳四周盛放了许多的红梅,而珠花不是镶在金子上,却是银子上,这银色夹杂其中倒像冬日里皑皑的白雪,与梅花相应成趣,随着时间的推移,银子已然不似从前的光亮,但更添古朴和谐的美感,是个不可多得的首饰精品。也不晓得当年爹亲为了这么个物件花了多少心思,哎——太羡慕娘亲了,帅得掉渣的爹亲待她真是如珠如宝。
下身杏黄金缕月华长裙保留,上身换下烟紫色的百花飞蝶锦衣,套上白色织锦暗纹的圆领直身棉袍,特意收了袖口的试样,缠上杏黄半月水波腰封,再挂上我心爱的乌金鞭,配着脚上的鹿皮短靴,瞬间去了仪态万方的柔美,多了几分利落与坚决。我已武装到了牙齿,现在可以去战斗了。
雁儿拍了拍手,“小姐真是越发好看了,奴婢觉着比起以前全是红色的装扮,现在还要美上几分呢!”
“你呀!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审美!”我摸着她的头,“红色是天底下最美的颜色,要穿给最爱的人看!娘亲以前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哦!所以小姐以前都穿红色,是穿给老爷夫人看的?”
“嗯!”我笑了,“雁儿不馋吃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那是!”她笑得一脸傻乎乎的。
我随手给她头上插了支嵌宝石云形金簪,“小姐赏你的,云儿配雁儿正好!”
“谢谢小姐!”雁儿喜滋滋地摸了摸簪子,“要是今个再能吃上城伯烧的蹄髈就完美了!”
啪——雁儿后脑勺又被我赏赐了一巴掌。小姑娘赶紧擦了擦不自觉要留出嘴角的哈喇子,整了整神色,一本正经地说:“小姐请——”
我也装模作样地扶着雁儿的手臂朝着外间走去,没办法,王妃的架势要hold住全场啊!外面刁钻的王府奴才可不像赵霂的后宫团那样好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