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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路

阿玄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他摸了摸旁边,并没发现周莲生。于是叫了几声,也没有回音。他也不清楚此处是何地,猜测是比较空旷的地方,应该是巨树体内的脉络中,或者中空之地。

他起身,一边小心翼翼的摸索,想要寻找周莲生,然而他将四方都走过了,却不见周莲生的一丝踪迹。他心里着急,于是冲着黑暗,大叫道:“树先生,你能听见吗?听到请回答。”

等了好一会,无尽黑暗中有一丝声音传来。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一会儿,声音已渐增大,但是听来有些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阿玄公子!”

巨树的声音有些沙哑,阿玄见有回答,忙问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还有,我的同伴周莲生呢?”巨树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定,停顿了一会,答道:“这里是我的树根域,不好意思,阿玄公子,我的病患十分影响我的精神,令我很痛苦。”说到这,他又停顿一会,继而又道:

“可能是我刚才带你们进来时,精神不太稳定,你的同伴应该在某一个地方。不过,现在的我,精神力大不如前,对身体内部也不能完全知悉。所以,暂时我也不能确定他在什么区域。”巨树的声音沙哑,时有颤抖。

阿玄皱起眉头,他发现这巨树的声音与之前他所听到的有些不同,而且,现在周莲生又不见了,令他想起之前周莲生说过,树老成精,多有狡狯的。这巨树,是否在骗他呢?但他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又问道:“那我现在怎么做?”

“你脑海中有我的脉络图,我将尽力指引你,从树根域走上去,你需要到达虫域,找到虫皇,将它消灭,然后,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巨树声音在说到虫皇时突然变得阴森,瞬间又恢复。

“除了灭虫,还有什么事?”阿玄不知怎么,心里开始有一丝不舒服的情绪,但语气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除了虫患,最令我困扰的,还有一件事。几百年前的一天,我突然产生了一丝害怕的感觉,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但是,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于是,我开始寻找害怕的原因。但是,我却找不到一点踪迹。”

“每天,我都会突然感到非常害怕,像是有一种极端的恐惧笼罩着,令我的精神开始衰落。但我却毫无办法,可能真的是木头脑袋太笨,你们骂人不也说榆木脑袋吗?我虽然不是榆木,但是结构怕也差不了榆木多少。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帮我找出来,我为什么害怕!”

巨树的语调始终平静,并没有起伏。但阿玄听着,内心却波动很大,首先,他觉得现在这个巨树的说话声调与语言组织的方式,都与之前有差别。第二,就是这个巨树所说的这件事,令他也产生了一点恐惧。他心中有些担心,他怕自己会陷入某种未知的精神层面的东西中去,这纯粹是他的直觉。

“灭虫总有个目标,但第二件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我又怎么能知道呢?”阿玄之前愿意帮助巨树,是因为一颗赤心。但现在,他只想灭虫后,再找到周莲生马上离开这里。

“我思考了几百年,却毫无作用。后来我听到人类的一句话,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立即醒悟,或者我自己是永远想不明白的,只有找外人帮忙,才能看清楚,我究竟害怕的是什么?”

“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我只会些武功,并不懂心理。况且,这是你心里的事,我又如何帮手呢?”

“这几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听到我的树语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帮我。况且,我的精神状况很差,你要是能帮我解决问题,我就能知悉体内的情况,也能很快帮你找到你的兄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玄听出巨树话中的含义,直接问出了自己的不满。巨树道:“阿玄公子,你别激动。你能听到我的说话,你的同伴并不具有这个能力。就算我说话呼唤,他也听不见。但我现在精神力衰落,只能很微弱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并且知道他是安全的,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我的控制,要是我的精神状况继续下去,到时会出现什么事,谁都不敢说?”

“你是在威胁我吗?如果我不帮你找出原因,我的同伴会怎样?”阿玄身在黑暗中,脸色如何难以看见,但语气已很明白表示出他的愤怒。巨树的语调依旧波澜不惊,道:“你只要帮我找出原因,我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也能保证你同伴的安全。”

“好,我答应你。但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不测,我发誓,定将你连根拔起,烧个灰飞烟灭。”阿玄身在屋檐,不得不低头。

“阿玄公子,你是个好人。”巨树的语调竟带着笑声,说完这句,便陷入沉默。阿玄也调息安抚紊乱的心境,待情绪平静,呼吸平稳,朝着黑暗道:“带我出去。”黑暗中巨树答应一声,接着阿玄眼中印上一条清晰的路径,那路径从眼瞳剥离,渐渐变大,铺在黑暗中,形成一座桥一样的发光路线,通向远方无尽处。

“沿着眼中路线走就可以出根域,不过,你必须严格按照路线走。这既是进入我体内的步骤,也是一个程序。在这一步若出现问题,你进入我的主干内会遭受排斥,寸步难行。你先按照路线走,等到出口时,会有一个标志,若是绿色,则表示你初始阶段通过,若为红色,则你需要从头再走,直到标志变绿为止。”

“这是你的规则,你不可以自己控制吗?直接将我送出去就好了。”

“要是以前就可以,但现在我能力不足,一旦更改,可能会造成不可预料的事情,你也不想发生这种情况的吧。”

阿玄便不再说话,沿着光路前行。这光路看着简单,但路径十分复杂。越往前走,支路越多。只要一不注意,偏了几步,就可能走入另一条线。阿玄小心翼翼,走的很谨慎。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听见巨树的声音:“到了。”

抬头,见路口有一道门,门上有一块圆形的东西,很像一面铜镜。巨树道:“你去门前,如果那个令牌变绿,就可以打开门了。”阿玄走至门前,令牌忽然光芒闪烁,接着一阵幻化,一会儿停止下来,变成一面绿牌。阿玄脸现喜色,巨树的声音也像是很高兴,道:“果然不错,通过了。你开门后,一直往上走,将进入我的主干域,虫域就在其中。阿玄公子,我的精神已经难以侵入主干域了,之后,拜托了。”巨树话说的颇诚恳,阿玄内心叹息一声,接着开门而出,踏入主干域。

主干域不再那样黑,头顶上有许多的孔眼。而且,路也不寻常规,有平的,也有竖直的,形状更是千奇百怪。阿玄在其中不能算走,说是钻或爬更贴切。他越往上走,光线越充足。也能开始看清四周的样子,大片的白色与淡黄色间杂,偶有黑色。阿玄还看见有几只巨大的虫壳,一层薄膜似得,他用手一碰,都化作烟灰散落在路上。

这里与外面世界的山川完全不同,四面八方都很相似。阿玄本以为脑海中有脉络图,还可以有些参考,但身临其境,完全不知道怎样对照,索性选定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直到没路再换方向。

外面是什么时候,阿玄不知道,反正走在树内,也没有时间概念。但他还是担心周莲生的安全,他要早点找到虫域,消灭虫皇,再去帮巨树找什么害怕的原因。他想着想着,又苦笑起来。周莲生说的话是对的,这棵树就是成精了,而且,还玩起心眼来。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阿玄从一个高处跳下,忽然听见有声音,连忙循声而去。这里的地上有高高的突起,阿玄躲在一块突起后,伸头偷望去,但见空地处,有一只虫子,圆滚滚的身子,正趴在一处,像是在地上吃什么。阿玄轻轻爬上突起,居高临下,但见,那一只大虫子,正在地上用嘴乱挖,地上冒出红褐色的汁液,被虫子都吸进体内。

阿玄思考要不要偷袭,拿住它逼问。但一来不知道虫子会不会说话,,二来,万一打不过,不是自投罗网么。他正思考着,忽见那虫子已转过头,直起了身子,正瞪着两只小眼,看着他这边。

这虫子像只巨大的毛毛虫,头部却长了一张人脸,看到阿玄,虫子竟惊愕的张了张嘴,忽然打个嗝,开口嘶叫了几声。阿玄被它发现,想说几句,但不知道说什么。那虫子叫了几声,见阿玄没有回答,又开口道:“你,是谁?”

这虫子竟会说人话,阿玄很感吃惊,道:“我是过路的,打扰了你,很抱歉。”虫子道:“我没见过你,你是闯入者,快离开,这里不是你的地方。”阿玄心想,虫子果然霸道,恐怕这里就是虫域了,道:“我来找亲戚,不是外人,你能帮我吗?”他觉得虫子智商应该不高,说不定能骗过去。

那虫子盯着他看了会,忽然一笑,颇为诡异,道:“你骗我,虫皇已经传下谕令,说树子请了人来消灭我们,你就是那个人!”阿玄大吃一惊,觉得不宜久留,便立即起身要逃。那虫子却忽然道:“先别走,告诉你,虫皇的谕令并不是要对付你,而是要我们告诉你,赶紧逃出去,这里不是善地。”

“你们霸占巨树的身体,吸他的血肉,也配说这样的话吗?”阿玄冷笑一声,他觉得这虫子的确智商不高。虫子并不介意,道:“你不知道,树子骗你进来,是要让你迷失,最终,像我们一样,成为他的工具。”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以前并不是虫子!”

“什么?”阿玄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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