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
金色的阳光洒在清新的草叶上,走在小鹅卵石密布的浅水滩边,流水清澈的看得到里面红色的岩石,四周的树林被风轻轻的抚慰着,枫叶红的好似在挽留这个灿烂的秋天。
脚下鹅卵石咯着脚的触感,让弦月有一种痒到心头的酥麻感,她手中握着脱下的棉袜,纱裙下是洁白纤细的秀腿,上身是淡蓝色的漂亮衫衣,妩媚的双目清泓地弯起,笑容甜美地彰显着比这个秋天还烂漫的秀丽。
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沿着湖边的草坪走,大片大片的鸢尾花盛开在那里,粉色白色的蝴蝶在花丛间轻盈飞舞,脆弱柔韧的羽翼,在阳光下恍若玻璃般透明。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湖边休憩,悠闲地享受着午后充裕的阳光。
弦月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仔细地摊开放在膝盖上的那本《欧几里得经典黄金分割比例解析》。
午后的阳光,透过苍郁枝叶散射下来,耀眼的金色碎影,覆盖着她白皙的肌肤,如同透明。细白的手指,小心地抚摩过书签上的字迹,阳光顺着她的指尖流淌,勾勒出那行字体优美的轮廓。
“铂伊司……”
只有微微吹拂的风,听到了这声轻缓的幽幽叹息。
一连串凌乱的脚步,打断了弦月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几个原本坐在湖边休憩的学生,全部匆匆忙忙地走开了,草坪上大片的雪白落花,被踢得凌乱飞舞。只有几个女孩子还站在那里,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怔怔地看着某个方向。
遍地的鸢尾花,在刹那绽放出了不可思议的馥郁香气。拄着细木杖的男人像是一道突然出现的光束,让世界仿佛在瞬间变成了黑白两色,所有的美丽,都在他的身边褪去了光彩。
他是,被光宠溺的人。
弦月再次感觉到了,十年前那样似曾相识的悸动。在圣城的教堂里,那天的她,也是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忘记了呼吸。灿烂的阳光照耀进她的瞳仁,温暖而潮湿。
湖边的男人回过了头。逆光的身影背后,是那片闪烁着粼粼波光的碧绿湖水,澄澈的湖光在他的身后荡漾,映衬着那张神色淡然的绝美面容,让人晕眩。淡金色浓密的睫毛低垂,掩映着那双琉璃般剔透的淡金色瞳仁,他的唇淡如樱花,苍白中,透出一抹微微的绯色。
“铂伊司……”
弦月没想要叫他,在她的印象里铂伊司一直是一个低调的、内敛的隐士,他的淡漠与纵容让她忘记了他也是耀眼的天神一样的骄子。
“原来弗洛里娅小姐你在这里,我打扰了您的约会吗?”噙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黑衣少年从树后走过来,他的眼神玩味,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被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平静的气氛,“真是抱歉,不过对一个淑女来说,偷偷恋爱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弦月看着他,眼中划过一丝隐隐的嘲讽。她转过头,微微扬起脸,露出优美白皙的颈部,流畅圆润的曲线宛如白天鹅一般高贵,“阿克琉克,你还是这么不知死活。”
“我也没想到,明明应该在光明祭祀典里祈福的光之使徒铂伊司居然擅离职守出现在圣罗兰,”风祁只是冷冷嘲讽道,“为了约会。”
铂伊司没有和他说话,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他走到弦月面前,空气中,立刻飘散开了一股幽冷的暗香。就像他晶莹的淡金色瞳仁,绝美而清冷。他在风祁惊异的目光中,轻轻伸手,挽起了弦月垂落颊边的一缕发丝。轻盈的吻落在那里,仿佛晚风轻吻着花叶,那样优雅而温柔。
弦月看着男人美丽笑容中纵容的宠溺,纤长的睫毛不由轻轻抖动,静默不语。
“始祖怜惜着我干枯的双眼,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清泉滋润了它,让它再次感觉到了世间的种种美好。犹如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旅人,在感觉到第一抹阳光时,灿烂的朝霞,颜色分明的天空,镀上金边的远山,粼粼的玉带河水,还有那晨曦下的炊烟,这样的景致会让人觉得,前半生的黑暗,是为了在这一刻领悟到了人生美好的真谛。”
他的赞美总是如同诗歌一样优美,语气诚恳,还有眼睛里那份暖暖的情意,让每个听他讲话的女孩子的心仿佛被电流击穿,如此温柔令人心醉的眼神,深情款款的赞美,让人几乎忘记了他是个瞎子。
弦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呆呆地望着铂伊司,他的金发真的好耀眼,亚斯兰最名贵的绸缎织锦也比不上的绚烂。
“你是为了让我吃醋吗,这到底可以带给你多大的快乐呢,我的小弦月?”
讽刺的声音,风一样轻,却轻易地划破了空气中的沉寂,像落入湖心的石子,轻盈溅起了层层涟漪。铂伊司重新回过了头,俊美的侧脸,被阳光勾勒出了一道绚丽的金边。
又是这种语气,像是她的长辈一样的口吻。每个人都总喜欢对她说“一个高贵的淑女不应该……”“作为一个合格的XXX,我应该制止您/你这种失礼的举动”“小姐您/弗洛里娅你如果……的话,会更完美”,风祁如是,芬格瑞妮如是,克里斯汀夫人亦如是,这让她感到挫败。她永远记得他曾经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小女孩都会有青春期的,我理解”的促狭样子。
弦月的脸颊上涌上了一层薄怒的微红,铂伊司无声地牵住她的手,动作自然,明明是令人脸红心跳的举动,却在他优雅的举手投足间显得如此光明磊落。仿佛十指相扣仅仅为了保护她,一种友谊的体现。
细微的尘埃,在灼亮的阳光下飞扬。透明的阳光,静静流淌。
弦月的手指倏得僵硬,她回过头,海棠枝叶间洒下的斑驳光影,覆盖在她绝美的脸庞,氤氲出了一层疏离冷傲的雾气。
“起码,那样可以让你不快乐,风祁。”
“不好意思,阿克琉克同学。我觉得,我与弦月之间的事情似乎不需要你插手。”
斑驳陆离的树影下,天使般的男人轻笑,那抹笑意,仿佛褪尽万世铅华。他在念到弦月的名字的时候,总是把语气放得既轻且浅,如同呵护着娇嫩的花朵般的轻柔音调。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铂伊司绝美的容颜仿佛罩上了一层迷离的白雾,惑人缭绕,低得仿佛是叹息的清音划过耳际,“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她,我不希望她不开心,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弦月的背影,在一瞬间僵硬了起来。心中闷闷的,却有些许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