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举着火把的会是些什么人?
秦文才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衣着寒酸、面黄肌瘦的老弱幼残,但明显都是活人,活生生的人。
这些人用一种麻木的目光望着愣在当场的秦文才,这时庙门徐徐打开从庙里冲出两队举着火把的清一色扎着头巾的小伙子,在门外二字形排开,接着三位绿衣少年簇拥着红衣老者从庙里出来,径直走到秦文才跟前停下,老者目不转睛地凝注着他,他也细细打量着老者。
这老者脸上略露疲态,但慈眉善目,一副清风道骨之姿,想必就是鬼王教教主了,这形象与他心中所想象相去甚远,这如何让他下得了手……
正胡思乱想着,老者忽然捋须面带赞赏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阁下青年英姿,风采卓著,又是太平教中人,莫非是未出江湖已闻名江湖的秦文才秦少敛骨师?”
虽尽是溢美之词,但此时此地更让秦文才无地自容,恼羞成怒道:“正是在下,但败军之将要羞则羞,何必惺惺作态?”
“老朽无有一丝羞辱之意。”老者面不改色拱手道:“贵客亲临敝教,本教主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阁下恕罪,恕罪!”
秦文才冷笑道:“教主哪里失礼了,待客之道热情着呢!”
老者笑脸不改,道:“我想这其中的误会,待老朽一一道明。”
秦文才见他脸色诚恳不像惺惺作态之人,吃不透老者的意图,只好静观其变。
那老者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请随我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秦文才已成光杆司令,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一样,胆子反而一壮,跟着老者就走,他倒要看看老者要耍什么花样戏弄自己这个落败者。
老者走到门前,让三位绿衣少年守在门外,这才领着秦文才入了庙门。
这座庙依山而建,并且是镶进山体里的,直伸展入后山。
路的尽头还是山的石壁,但老者往石壁上一阵摸索一按,“格格格格“就洞开了一道门,一个黑幽幽的隧道呈现出来,老者亲持火把,道:“秦少师请,老朽前面带路。”
这隧道曲曲折折,突然面前出现一古拙的铜门,看来沉重结实。
老者往铜门兽头嘴里放一样东西,只听叮铛一声,门徐徐向内而开,老者进了门待秦文才进了门,就立刻将门紧紧关上,又是叮铛一声门内的纹路间伸出了一只小鱼模样的钥匙,老者手一探小鱼已入袖兜里了。
这是一间密室,石壁上嵌着铜灯座,老者点燃了铜灯,室内一下子亮堂了。
石室中央赫然蹲着一只奇怪的石狮,说它奇怪是因为石狮脑袋两边中间各耸立着一只角。
老者走过去,用力扭右角,只见这只角渐渐沉下,“轰隆隆”之声响起,几乎是同时,石狮身后的石壁中央一个长方形石块升起,有一个站立的铜棺赫然呈现了出来。
这就是封印鬼王的铜棺?可不是应该由鬼王教的人供奉起来吗?
老者似乎看出秦文才心中的疑惑,道:“没错!这就是鬼王棺,可里面的鬼王早被天魔教的人用镇魔塔收走。“
老者缓缓地开启了棺椁,里面果然空无一物。
老人再扭左边一只角,铜棺也升了起来,它本来的隐身外却露出一个大铜门,大铜门雕着一条巨龙,巨龙龙头正好在门中央,可这条龙的眼眶是空的,好像是一条瞎龙,看的有点别扭。
老者叹道:“这本是我的藏宝库大门,可是我现在却无法打开。“
秦文才对老者为何带他到这秘密重地来还是一头雾水,却忍不住问道:“教主为何打不开自己的宝库?”
老者叹道:“这其中缘由说来话长,不知秦少师是否愿意听老夫一一道来。“
“愿闻其祥。”
老者突然扭动中间那只角,又是一阵轰隆隆之声后,在左边石壁上又出现了一个暗室,里面有一个石案,石案上有一个长方形木匣,老者转身竟对木匣跪拜了起来,然后他站起小心翼翼地捧起木匣,当他捧着木匣时,似已忘了身边还有秦文才存在。
做为一名敛骨师,秦文才已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骨息袭来,老者缓缓开启了木匣,里面是几十块光滑如琥珀的石头,石头突然迅速运动起来,很快拼凑成几个字:火灵之主。
秦文才失声道:“灵犀活骨。”
老者目光闪动,道:“秦少师认得它们?”
秦文才缓缓道:“相传,昔日泰山敛骨空灵教教主旋风子吩咐座下弟子,把历代教主火化后的遗有灵石收藏在一起,遇有惑事,灵石可予以启示,敛骨界称之为:灵犀活骨。”
老者赞许道:“秦少师果然博学广闻,可你知道火灵之主中火灵指的是什么吗?”
秦文才道:“正想请教。”
“指的是火灵珠。”
“敛骨界四大法器之一的火灵珠?”
“正是此珠。”老者接着道:“刚才你看到的那扇雕龙铜门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龙眼。”
“嗯,而这颗龙眼正是火灵珠。“老者叹道:“这火灵珠就是开启这扇大门的唯一钥匙,如今火灵珠已失,里面的万千宝藏都无法取出分毫。”
“你是说里面真是座宝库?”
“没错,此间种种还得从几年前说起。”老者回忆,道:“老朽本是山西骨花门门主座下大弟子司马长河,因本门突遭灭顶之灾,门主浴血奋战,为求存一脉,重伤之下把火灵珠托付于老朽,让老朽和三徒弟携宝物从秘道逃出生天,这时的广西由于天灾加人祸已是饿殍遍野,灾民随处可见,而两广总督蔡姚洪却派重兵押重宝回京为皇帝祝寿,老朽索性率灾民伏击了押宝队,运宝逃到这鬼王山借鬼王之威建立鬼王教苟且偷生起来。”
山西骨花门?不曾是童恩人的寄生之所吗?莫非他与司马长河是同门师兄弟?可未曾听童恩人提及,此时也不好冒昧相问,他只是问道:“莫非刚才那英姿勃勃的三位少年英雄正是司马教主的高徒?”
“正是老朽的劣徒。”
看那三位少年目光炯炯想来也非泛泛辈再加上司马长河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扬天童控制。
老者未曾注意到秦文才紧锁的眉头,又道:“其实鬼王教只是一个空壳,老朽只想让这些灾民有个安身之所罢了。”
“司马教主难道就不想借着雄厚的财力物力光大骨花门,找出灭门之人为骨花门报仇?”
“起初老朽也想挑选良才重建骨花门,可老朽在那一役中也受了伤,落下了头痛之疾且每日都会发作一两次,让人生不如死,四处寻觅良医而不得,自顾不暇下雄心已消磨殆尽,顿生隐退安享余生之心。这时一侏儒,就是那扬天童,他来到本教毛遂自荐献上神药说可治头痛,果然一服此药头痛之症大缓,大喜之下我封他为本教护法,不曾想此药会上瘾,原来它就是洋人用来祸害咱大清的福寿膏。”
“你是说杨天童偷了火灵珠?”
“那倒不是,老朽从未将此秘密告知于他,他来此的目的是想控制鬼王教,用镇魔塔收鬼王魂魄和骨骼供其教主练什么阴功。”
看来司马长河已沦为魔教的傀儡,此番确实不是他要与自己为难。
秦文才忍不住问道:“那火灵珠到底落入谁手?”
司马长河老脸一红,道:“扬天童为了彻底控制鬼王教,花重金为老朽娶了一个十八岁的美娇娘,事已至此,老朽也乐于当安乐公了,谁知这小妖精人小鬼大,心里另有一番小九九。”
一个贪姿色,一个贪财宝,本是各取所需,这个道理人人懂。
果然,又听司马长河道:“这小妖精胃口很大,软磨硬泡中得知宝藏的秘密后竟趁手熟睡之际偷走火灵珠欲伙同情人盗宝潜逃,幸而被我发现,不料却让她携珠逃脱。”
“那你要在下怎么做呢?”
“老朽多少对她有所亏欠,不想要她的命,按照灵骨所示,你才是灵珠主人,只希望你得到灵珠之后能够借我开启宝库,你也看到了,鬼王教所收容的那些灾民都由于缺银子都快断粮了。”
“我干嘛要去寻火灵珠,也许这只是你的一个阴谋呢?”
司马长河笑了,笑得像一只狐狸,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出师未捷损兵折将,寻得宝珠才是你将功折罪的唯一出路。”
秦文才沮丧道:“可我怎知那小妖精的下落?”
“你可以作法让天书给你点启示啊!”
秦文才不说话了。
“当然老朽不会让你做无米之炊。”司马长河从袖兜里拿出一小撮毛发和一颗牙齿递给秦文才道:“秦少敛骨师可籍她身上之物找到小妖精,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小妖精的名字叫童真真,她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妖精,在人前是,在床上更是。”
童真真,该不会是她?秦文才差点站不住:不会的,不会是她,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秦文才走了,带着满怀的心事离开了鬼王山,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个女孩,然后证明此童真真非彼童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