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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狗的生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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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二狗,排行老二,有个哥哥,叫大虎。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哥是虎,到了我就成狗了。虽然我知道狗有很多优点,比如忠诚、护家、还不挑食。然而以狗为名字,在人们的观念里,总还是有些不好的。

当然,我说的是土狗。很明显了,我名字里这只狗,也是土狗。因为我爹给我起名字的时候,他还没见过什么其它品种的狗。不过我想,即便是他后来见了其它狗,我名字里的这只狗,依然还会是土狗。我这样想是因为有一次我家院子里跑来了一只情欲旺盛的野狗,追着我家的花花摇头摆尾、左闻一闻右闻一闻。你知道,发情的狗和发情的男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虽然许多男人说自己对女人是抱着“草长马发情的真诚”去的,不过可惜了,马儿不用知道它的父亲是谁,知道它妈就够了。狗也是一样。知道它妈就够了!长大了它们不会追着自己的妈妈问:妈妈、妈妈,我爸爸是谁呀?为什么我一次也没见到它呀?

那只发情的野狗在我家园子里徘徊不去,我爹说,管他什么沙皮狗、糙皮狗、嫩皮狗,都是杂种!拉来宰了吃了!看吧,我说我名字里这只狗绝对是土狗。不过我仍然记得那只沙皮狗的样子,大耳朵耷拉着,上嘴唇两边的皮也耷拉着,都把下嘴唇盖住了。我这样说可能不清楚,我应该说它全身的皮都耷拉着,跑起来整个就像是一条猪肥膘在跑。难怪我爹会这么想吃他了。我想你难以想象一块猪肥膘在我家花花身上跳来跳去的样子,简直有趣!要是他们搞上了,那么根据遗传学原理,花花生下的崽子,有一半可能像花花,也有一半可能像那只野狗。当然还可能谁也不像,却像极了隔壁老王家二黑的模样。二黑是纯种的土狗,眼神永远煜煜发光,在黑暗里遇到手电筒,它那两只眼睛就更是使人心惊了。我喜欢二黑,我希望花花的崽子和二黑一样。

我当时对我爹说:爹,我可不希望我家花花将来生出一堆猪肥膘!

没办法,人嘛就是喜欢干预,喜欢控制,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狗的生活,连狗要和谁交配,都要管上一管。我就是这种人。我是二狗。

那只野狗虽然肥得像猪一样,但是毕竟是只野狗,它要是发起飙来,指不定咬掉谁的脑袋!当然,它搞起事来也是飒爽有力。我爹说,硬战不是办法,得等到它上了我家花花,连在一起不能动弹得时候再动手。我虽然叫二狗,但是我的记性不像狗那样好,你看我就特别容易忘记自己原来的目的。我本心是为花花将来下的崽不要像那只野狗,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竟有了要吃掉这只野狗的想法。记性不好真是件恐怖的事情。不过也是很多事情的借口。

我和我爹找来了工具,麻布袋子和绳子。这野狗骄傲的一生,其实仅仅就这两样东西就够它挣扎了。

它逃不脱。

那只野狗两只前腿跨在我家花花的身子上,两只后脚着地,伸长了舌头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喘着粗气,我忽然觉得这样子有些熟悉,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才记起来,那样子真像我们小学校长。很快,两只狗就连在一起了,那只野狗也掉转身子,变成屁股对屁股的姿势了。这样简称“P对P”,那样子很像五线谱上的音符。两只狗以这样的姿势静静地站着,不知怎的,我对这只野狗竟然同时充满了同情和厌恶。我不能确却地知道我同情的是什么,不过我知道,我会挥舞着镰刀,像个英勇的战士,割断它的命根子!

绳子系个活动扣,往野狗脖子一套,一拉,镰刀朝着生殖器一提,这只野狗的一生便已经看到了尽头。接下来它就要到各地去旅行一番,从铁锅到筷子到碗里,再到嘴里、到胃里、到大肠小肠里,然后满怀热枕蹦出***变成大粪。

你说这野狗要是能料到这悲惨的结局,它还会不会奋不顾身,坚强地下个种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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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二狗,这样叫起来的确是难听了点。好像叫汉奸似的。人要是只听见我的名字,见不到我的人,必定会把我和“汉奸”“中分”这些词语联系在一块。而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我既不生在出汉奸的年代,也没有梳中分头所需要的梳子。当然这并不是说像我这样的人,生在出汉奸的年代就一定会成为汉奸,也并不是说我有了一把梳子,就一定会梳出一个中分头。虽然有时候的确是这样子,一个人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这一点道理,可以用我的名字来说明。我的名字就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当然,也可以用校长的例子来证明。按照我们的惯例,做校长的,必定会有情人,个数大于等于一,趋近于穷大。这可以说明,要不要有情人,不是由校长自己决定的,而是由这个位置决定的。另外,最贴近的例子是,校长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拍他的屁,拍屁是怎样拍呢?比如,有次校长在和老师们开会,讲到动情处忍不住蹦了一个响屁,“哆来咪发梭拉西”,这个屁的音调是“哆”,持续时间是一个八拍。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这时候大家的表情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而是“肉笑皮不笑”,表面上都严肃得很,指不定心里都在笑:狗蛋这屁把屎都蹦出来吧!这时候,我们思想品德课老师贾老师打破沉寂,说:早就听说校长在学音乐,没想到进步神速,全身都染上了音乐气质!当然这样的例子还很多,我就不一一说明了。我现在还在被人叫二狗,是因为我还不是校长。接下来还是用我的名字来证明。

本来我是有机会让别人不这么叫我的。我们班上有个绰号叫“摔了个狗吃屎”的人。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绰号从来都是有来头的。他也一样。据说那次他家的老母猪拱破了圈门跑出去了,他就追着老母猪跑,跑到半路老母猪估计觉得身子太重该减轻一下,**里就掉了几截屎出来,他只顾着追,一不小心一个踉跄把头磕在了屎上。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一边骂着:死猪,竟然摔了个狗吃屎!这情景被大人看见了,后来大人每次见到他都要拿这事开玩笑:“摔了个狗吃屎”。在大人面前,小孩子也叫”摔了个狗吃屎,你过来。”大人面前他不敢发作,就由人叫着。后来有次在学校,我们一群人在玩,二娃就叫了他一句“该你了,摔了个狗吃屎。”没想到狗吃屎这一次发作了,冲上去就把二娃揍成“二娃吃屎了”。知道了狗吃屎的厉害,我们就都不敢叫他的绰号了。由于我没有他那样的魄力,敢于冲上去朝着叫我绰号的人暴打一顿,我的绰号“二狗”就一直被叫着。二娃自从被打以后,名字就无端多了三个字,变成五个字了。既然没有那种勇气,那么不管有多难听,还是要习惯的。而且最重要的可以安慰我的理由是我一想到还有“二毛”“猪尾巴”“二娃吃屎了”这些人陪着我,我就觉得被叫个二狗是无所谓的了。

其实关于狗吃屎这件事,我还有一点要补充说明,那就是“摔了个狗吃屎”他本人自己是摔在了猪屎上,而他的绰号是“摔了个狗吃屎”,这样就难免引得大家误会,以为狗是会吃猪屎的。大家都这样想,那狗可就太冤枉了。所以,要是有哪只狗敢于跳出来说:我冤枉!那么,我二狗本人,也勇敢一次,给它做个证,证明它绝不会至于堕落到去吃猪屎的地步。

我是二狗,狗是土狗。这就是关于我名字的一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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