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我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你说:你长大以后会是我的样子。
然后我睡着了。我把你的话当做真理，从不质疑。我爱你所爱的。
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我们什么都不懂，所以快乐。什么都不需要懂，所以快乐。
人说简单的快乐容易破碎。的确如此。记住的越多，失去的越多。拥有与失去构不成理想中的比例.
记得那时候我还没有上自习。对上自习的你充满羡慕。每次乞求你带上我。你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松口答应了我。为了不让老师发现，上课的时候你把我藏在桌子底下。让闻着你和你同桌让人神魂颠倒的胶鞋气。上课的老师戴着银色框架的透明眼镜，脸型瘦弱轮廓分明，胡茬青黑，带着浅浅的性感。我会经常睡着。因为胶鞋的气味起到催眠的作用。
你的同桌很可恶。我看得出他具备成为流氓的潜力。眼睛很细，头发干枯发黄，天真的笑里带着几分狡黠。尤其对我笑的时候特别阴险。下课的时候我经常被莫名的揪起来。然后就一直在他们的手上飞来飞去。我是一只玩具。在物质贫乏的年代成为他们取乐的工具。我很愿意。他们的笑很放肆。
圆形的花坛很小，但容得下我们。泛黄的月光覆盖在我们身上，我的头和他们并齐，躺在微凉的草上。天空没有遮挡，他们有淡淡的忧伤，却从没想过未来。也许在想上次偷桃子被罚站的事吧。我很小，和他们躺在一起，只有他们上半身长。我把脚放在他们肚子上面，学着他们把手背在头下，望着天空。我并不在看什么。因为他们都在看，浅灰色的天空。他们的眸子晶莹透彻。我的眼睛明亮如水。红色的月季爬满黑色的铁丝。国旗在耷拉在白色的旗杆上。
这样的夜晚没有风。
他们说有凄厉的女鬼，专门抓像我这样的小孩。我把脚在他们肚子上乱晃了几下。翻过身去压在他们身上，扯着他们的耳朵乱叫。这一群比我大五岁的人，围在一起挠我的肚皮。然后把我举起来在花园里乱跑。伴随着尖叫和铃声，又把我藏到桌子底下。
那个英俊的男子手指修长。讲课讲到一半时会慢慢地拿起茶杯喝水，喉结上下滑动看上去很酷。他有结实的喉结。时间漫长，忘记他教的是什么科目。所以现在印象里只有那个削瘦的背影。
后来，
那一群人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比我大五岁。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然后快速地离开。
后来再没有人把我举起来在花园里奔跑，伴着高声的尖叫。但是那种胶鞋的味道，陪伴我走过十三岁之前的人生。相信许多男生都有那种熟悉的记忆，那种钉鞋有着特别的味道。最高兴最上脸面的事就是在周一的时候穿着新买的鞋在炫耀------看见没。小小的虚荣有最真实的满足。
后来我成了那个上自习的人。坐在相同的位置。上课的是相同的老师，有修长的手指。他长着结实的喉结。穿帅帅的黑色西装。
是同一个教室同一张桌子，旁边坐着后来我喜欢的女生。只是后来除了一段纯白的回忆，我再也没留下什么。数学课本躺在角落里沉睡了七年，常年的阴暗使它有些发霉，模糊可以认出你写在扉页丑陋的文字。铅笔字歪歪扭扭，经受了旧书箱子里漫长的阴暗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对，我就是傻大头。。。。。。。。果树无花却可以结果。在窗外的围墙里发着甜腻的香，挑逗嘴唇干裂零食稀缺的我们。托着右腮歪着头咽着口水，直到放学。有青涩的回忆。无关风月。
我可以上自习了。却不像当初那么渴望了。以为自习是美好的事。原来我只是想和那群人在一起而已。
后来，
有更小的孩子哭着喊着要和我去上自习。于是有更疯狂的我们。
你问我你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说你长大后会是我的样子。
夜色清澈。
你很沉默。
的确，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