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是不可以喝茶的,兰儿不知道,我却清清楚楚,因为这是最简单的生活常识。大人喝的多了怕都是要失眠的,更别说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这件事激发了我研究花茶的兴趣。没事的时候捧着“佰草集。”不放手,连吃饭的时候也要翻两页,兰儿笑说我又魔怔了。
“佰草集。”上详细介绍了各种花草的性状,有些常见的如菊花,玫瑰之类的,御花园里便可找的到,于是我又多份工作,去御花园收集花朵制成干花。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着,到也充实,一转眼已入了冬。
皇上发了话,待过了这年,三四五三位大阿哥便不需再来尚书房,可以上朝参政,这兄弟和睦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这日正边烧着水边看着“佰草集。”忽听得一声“皇上驾到。”赶紧跑出去跪在门口迎接圣驾。这是我进宫来第二次见雍正,第一次离的太远没看清,这次近到是近了,却是跪着,到是把皇上的鞋瞅了个清清楚楚。
雍正进了屋子,兰儿连忙起身进去奉茶。忽听得里间传来一声“这是什么?”声音不高,却十分严厉。紧接着听见高谙达呵斥“大胆奴才,竟敢给万岁爷儿喝这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中暗叫“不好。”兰儿习惯了给阿哥们喝我制作的花茶,想必是给雍正也奉上了这样的茶水。心中一急,顾不得其他,快步走进书房,跪下磕了个头“回高谙达话儿,这是奴婢自制的玫瑰花茶。”
“你自制的?抬起头来。”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慢慢的抬起头,雍正面色阴沉,锐利的眼神直直盯住我。素闻雍正对人苛刻严厉,有时候大臣即使犯了极小的错误也会受到重罚。今日他用眼神盯住我,我只觉得浑身上下冒寒气,如同掉进了万年冰窖。兰儿早已吓的瘫倒在地抖如筛糠。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弄出这些花俏取巧的东西来。”雍正厉声喝道。
我心道,这次小命儿要不保了,雍正向来朴素,肯定是觉得这花茶过于艳丽,会分了阿哥们读书的心神。事到如今,怕也没用了,豁出去了。
“回皇上的话,正是应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奴婢才精心研制了这些花茶。”我直视着雍正恭恭敬敬答道,顿了顿索性解释清楚“皇上现在喝的是玫瑰花茶,冬季北风凛冽,寒气袭人,人体阳气易损。玫瑰花瓣味甘性温,有提神益思,解乏及温育人体阳气之功效。秋季时,奴婢给阿哥们喝的是金银花茶,秋季气候干燥,余热未消,金银花不寒不热,正好消除体内燥热,有清燥生津之功效。夏季时是薄荷草茶,夏季气候炎热,盛暑逼人,薄荷草性味苦寒,有清热解毒,解暑止渴之功效。”
雍正垂下眼帘复又重新盯住我,面色仍阴沉似水“那春天呢。”
“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奴婢给阿哥们准备了茉莉花茶,用以散发冬日聚集在体内的寒邪,促进阳气生发。”
“为什么会想到研制这花茶。”终于,雍正的口气有所缓和。
“夏日时七阿哥因天热饮了过多的茶水,导致夜间走了困,白天影响课业,奴婢想着制作出种茶来,既能提神消暑又不至于晚间茶劲儿不消,就读了。”佰草集“又请教了太医,最后做了这花茶。阿哥们是国之栋梁,尚书房是阿哥们成才的地方,奴婢万万不敢懈怠。”说罢,我将额头贴在地上,只等雍正发落。
过了半晌,雍正缓缓道“刚才就不怕朕不听你解释,直接拖你出去办了么。”
听着口气不似责怪,心中一松“皇上是有为明君,不会这么做的。”
“哦,那你到说说朕是怎么个有为法。”雍正穷追不舍,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坏了,据说雍正最不喜臣子阿谀拍马,刚才心劲儿一松,竟是如此的不谨慎。话一出口,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心中不停埋怨自己,脑子却丝毫不敢懈怠,飞速运转起来。
若是今天我不能把刚才的话圆了,那结局可真就有些难测。现在快到雍正三年了,雍正都做出了什么政绩?脑中那点历史知识跟电影快镜头似的,一闪而过。忽的心中一亮,就是它了,希望历史是准确的。
“奴婢听得宫里人说,皇上新颁布了税收法令,摊丁入地,耗羡归公,减轻了百姓负担又推行了廉政,在奴婢心里,像皇上这样为天下百姓着想,爱护自己子民的便是有为明君。”摊丁入地确实是为百姓谋了不少福利,所以说起来我到是真心实意的称赞雍正,并不是为讨好而刻意奉承。
“你竟知道摊丁入地?”雍正一成不变的口吻终于有丝波澜,顿了顿又到“到是个识大体的丫头。”说罢站起身形,离开书房。高谙达临走时,瞅了我好几眼,面上布满笑意。
待雍正迈出书房时,强憋的那口气儿一松下来,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滑到在地,此时才惊觉中衣竟已被冷汗浸透。
阿哥们随后也跟了出去,估计皇上还要看看他们的骑射本领。三阿哥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了句“现在才知道怕了。”
我已顾不上观察阿哥们的表情,只觉得今天真真儿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瘫坐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儿来,瞅着我俩的狼狈样,不禁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的这么怕死了。
兰儿抓紧我的手说道“谢谢你进来救我,否则今天怕是躲不过这劫。”我耸耸肩“本来就是我惹下的事儿,理应自己收场。”
“那以后还给阿哥们喝这花茶么?”兰儿忐忑不安的问。
“今儿皇上不是没罚咱么,那就是允了,以后照旧。”我微笑回答她。
自打这事儿后,我和兰儿到有了同患难的感觉,关系比以前突飞猛进,说话时不再客客气气,有了几分真情实意。殊不知在这宫中,人心隔肚皮,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分真情实意已是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