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养心殿中一片寂静,皇上还在批阅奏折,高公公垂首站立一边眼帘下垂,稍远处站着的小太监已是偷偷连打了几个哈欠。皇上突然停下御笔,双手揉了揉眉心,高公公连忙喊小三子上茶。
瞅着皇上喝茶的档儿,高公公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嘴“皇上,在养心殿当值的明月已到了25岁,是出宫的年龄了。”皇上端茶的手势一缓,没有说话,高公公一顿,瞅了眼皇上的脸色“老奴寻思来寻思去,觉着在尚书房当差的香娅姑娘是个可心的人儿。”
皇上缓缓开口“这等小事儿你决定就是了。”高公公“喳。”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跟了皇上这么多年,高公公心里有数的很,皇上若是不反对,便是同意了。皇上素来简朴,养心殿供职的除了一个明月,便剩自己跟小三子。明月马上要出宫了,新调个人来养心殿,看起来是件小事,实际牵扯的可要复杂的多。试问这后宫的娘娘们,哪一个不想在皇上身边安插个人来,今儿个皇上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决定就是了。”其实不过是自己揣摩出了皇上的心思罢了。
雍正二年腊月初三,我刚起来,听得院子里有脚步声,打开门而一瞧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小太监作了个揖“是香娅姑娘么?”我有些诧异,大早上的谁会来找我,口中却已答道“是,有什么事么?”
小太监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奴才来传香娅姑娘去养心殿的,请姑娘跟着奴才走吧。”
到了养心殿高公公告知我,以后就在养心殿供职了,夜间是他跟小三子陪着皇上,白天则是我伺候皇上。我手下还有两个使唤宫女儿,不过她们只可以守在殿外,没有召唤,是不可以随便进入养心殿内的。
一时间很是有些错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调到养心殿供职,明明只想偏安于一角安稳度日,却一步步靠近权利和风暴的中心,真是事与愿违。
转眼已进入腊月末,马上又要过年了。约莫着皇上快要下朝了,起身收拾好准备去养心殿。打开房门,呵,好大的雪。估计昨晚竟是下了一夜大雪,宫中处处被厚雪覆盖,平添了几分肃严。路过御花园时,见树木枝头上也都压了厚厚的积雪,不禁想起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出神呢,忽觉后心被什么击中似的,转头一瞧,不远处两人负手而立。青袍黑斗篷笑吟吟的瞅着我的,可不正是五阿哥么,旁边那位月牙白袍青色斗篷的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表情万年不变,总是面带微笑的四阿哥了。
刚想弯腰施礼,一个雪球扑面而来砸在我左肩上,随着的还有五阿哥的哈哈大笑。想来刚才也是他用雪球击中我后背的了。瞅一眼四下无人,报复心骤起,脸上堆起一个甜蜜的假笑,冲着五阿哥连连招手。
五阿哥一脸惊疑,许是我这表情让他想起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了吧,但还是缓缓朝我走来,待走到跟前儿,我仪态万千的给四阿哥和五阿哥请了个安“见过四爷,五爷。”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双手用力摇了几下树干,树枝上的雪“扑扑。”掉下来,散了两人一身。这时我早已跑开,边跑还边回头得意的笑。
岂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啊。”的一声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心中暗自懊恼,这回大概又要被五阿哥笑惨了。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意料中的嘲笑,正想要爬起来,忽的一只大手伸到腰侧将我扶起,一条帕子轻轻的拭去我脸上的残雪。
正想着五阿哥怎么转了性儿,对我这么好?定睛一瞧,一张皱着眉头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心头一惊,是三阿哥。
愣神的功夫猛地想起背后还站着弘历和弘昼,连忙想甩开三阿哥的手,这姿势太暧昧了。三阿哥脸色一沉,拿着帕子的手没有停,另一只手却紧抓住我的手腕。
四阿哥与五阿哥走上前来打招呼,“三哥也是去养心殿的吧。”四阿哥淡淡的开口,眼神停留在我被紧抓的手腕上。三阿哥收了帕子,抓着我手腕的手却没有半点儿松开的意思“是呀,想来四弟五弟也是去见皇阿玛的吧,既然碰上了,就一同去吧。”
五阿哥微笑看了我一眼“三哥不会是想这么去吧,这宫中人多嘴杂。”三阿哥的眼神凌厉的在五阿哥脸上转了两转,松了我的手,与弘历弘昼并肩向养心殿走去。
我跟在三兄弟身后默不作声,这三兄弟要么不出现在我眼前,要么就是一同出现,实在让人无奈。三阿哥刚才那个举动是何用意?是想向弘历弘昼宣告对我的所有权,还是借我来警告弘历弘昼不要跟他争,莫非皇储之争已悄然拉开序幕?
到了养心殿,高谙达疾步而来,刚要问我怎么来的这么迟,转眼看见三位阿哥,便将话咽了回去,只是用眼神儿询问我。我歉然一笑,表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会儿,雍正进了殿,我奉上茶后,退出里间儿守在门口。心中隐隐觉得雍正诏三位阿哥来,恐怕是打算明年让他们上朝参政。
虽然我知道四阿哥弘历最后做了乾隆皇帝,但就眼前形式来看,弘历并不占优势。三阿哥弘时属于长子,齐妃娘娘又身份高贵,眼下到是最有优势,那五阿哥弘昼呢,看他的样子到并不热心皇位,若是他为弘历帮腔,弘历与弘时到也势均力敌。
除夕夜,宫里虽热闹非凡,但自己心里却懒懒的,总觉的这热闹与自己无关。想想这一年忙忙碌碌的也就过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埋在心底不愿去想,随手拿起本书倚在暖炕上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便犯了困,朦胧中听得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兰儿,不由有些惊喜“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兰儿笑摆了摆手里的食盒“就知道你准赖在屋子里不肯去凑热闹,我准备了点儿酒菜,来陪你过年。”
心中有丝感动,不由的握住兰儿的手“谢谢你,兰儿。”兰儿一笑“谢什么呀,我来宫中这些年,能结识你这样可以说个体己话儿的人,实属幸运,咱俩啊,还说不上是谁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