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天地间当时那白茫茫一大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纷繁景象,,转瞬间化成散碎的冰凌,继而在归于虚无,反倒滋润了些许耐寒的小草冻出了些许绿意。
腊梅知冬,皇家园林向来被建造的四时皆景,此刻的宫中被扫的看不出一丝丝的雪迹,甚至连水迹都消失不见,一位宫装丽人正在看着池中的几尾怏怏的锦鲤而眉头紧皱,背影看去这位宫装丽人必定是极美的,那婀娜的身姿在冬日的华服中丝毫不能遮掩,远处的团簇的花景如花卷,却丝毫提不起兴趣来,只是有些怔怔的盯着那几尾锦鲤,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终于有一尾金红相间的锦鲤从深处游来,打了一个漂亮的旋溅出了一朵水花,扑向了这位凭栏思索的丽人。
本就眉头紧皱的丽人,面容瞬间变得云淡风轻一般,仿佛前一个思索完全不是自己,抬手间凭空发出一道暗劲,前一刻还曾打出一个漂亮的旋转溅起几朵水花的鲤鱼,被震成一滩血水,染红池塘一片,剩余的几尾病怏怏的鲤鱼,似乎见怪不怪般从那摊血水旁纷纷游走,站在这名宫装丽人身后不远处的大群太监宫女,瞬间噤若寒蝉,只有一位胆大的人穿着明显比其他人地位稍高的老太监快步走来到丽人身边。
“娘娘,苏大人来了。”
说完这句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是谁惹娘娘不开心,莫不是这群不开眼的畜生。”
说着畜生二字却是将目光如同钢刀般扫向太后身侧的宫女太监。
而这位宫中唯一的一位娘娘此刻缓缓转头,竟是一位眉目如画的气质温婉如同小家碧玉的贤良模样,忽略那一身贵气的华服和略有些夸张的头饰,完全没有大权在握的那种杀伐果断之感,与市井传闻中的阴险泼辣狠毒完全沾不上边,就是一位惹人疼爱的小妹,许是皇家驻颜有术,加之修行得法,面容看不出什么皱纹,二八芳华更是有着说不出的羞涩之感,徒惹人怜惜,只是想到刚才震碎那尾锦鲤的动作,总有种蛇蝎美人的感觉,气质虽然温婉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来者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身形偏瘦,却气质绝佳,未着官服却暗自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衣着随意,却是实打实的绸缎布料,面上有着团团云锦和山水画卷,仿佛要将这天下间的山山水水的雄奇巍峨都绣在这胸中丘壑间。
却在言语中有着说不清的戾气,一旁的太监丫鬟都只觉有一股寒气。
这来人能在宫中不着官府官帽而自由出入,想必也只有被民间称为祸乱超纲的妖人苏子襄了。
而那位在御园中随意震杀锦鲤的相必也只有这宫中唯一一位被称为娘娘的女人,当朝太后了。
“倒也没得什么,只是平日里这尾锦鲤藏得极深都不大得见,刚刚却蹦了出来,乱了我的心。”
听到这苏子襄倒是朗笑出声。
“哦?哈哈,一尾小鲤鱼能被娘娘随手灭去也是他的造化,前个我倒听说一件趣事我们那位深藏不露,闭关多年的国公大人前几日出关了,朝野间轰动一片,原先与我合作的几位阁老的态度倒是暧昧起来,我送去的拜帖也未有应答,看来这些前朝老臣倒是对我们这位多年闭关不出的国公忌惮的很哪。”
许是苏子襄的来到让她有一种压力大减的感觉,多年的默契让她觉得熟悉和放松,连着原本有些烦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缓缓一笑“那国公领兵年代久远,又是几朝元老,朝中大臣尽是他的晚辈,许多臣下至今仍以他门生自居,而其有三子,大儿子在朝中,虽不笼络也不结党,却能号令当年许多军中旧老,这些年没少搞些小动作。二子在外经商,甚少归家,只有逢年过节,佳节大庆时才会回来,你我至今都不知他做的是什么生意。而那三子更是神秘非常,年少时我也曾见过,是个根骨极佳的孩子,犹在卫霆之上,已经多年都不曾出现,只是听人说是外出学道,若是拜入名山名门,如今的年纪只怕是能独当一面了。那护国公府内防御严密,多年来派进去的人有进无出,可谓是油泼不进,着实是恼人。”
说着这些当朝的太后眉眼间凝成了一个小小川字,毕竟是没人颦蹙之间也有着难言的韵味,是一种别样的美。
多年不曾看到太后这幅模样,苏子襄眉眼中的狠厉竟然化成了痴情,看的有些呆了。
看到苏子襄眼中的痴,太后眉间的川字更深了些,片刻间周围的环境竟然变得有些空冷,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变化,苏子襄有了些许转醒。
只得痴痴一笑,将刚才的眼中的深情巧妙的埋没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中。
“油泼不进又如何,只需泼在外墙再点上一场大火,也是还会着的。他三个儿子出众要如何,还能强过雄狮百万?他卫霆有子有女又如何,那国公的孙女还不是要嫁入皇家为妻,娘娘勿需担心,只要皇帝一还要喊你一声娘,国公府就翻不了天。”
许是被苏子襄说的宽心不少,太后说道:“子襄,我拜你为丞相,可不是为了让你取笑我的,快说说有何对策。”
苏子襄正色道:“娘娘之所忧无非是国公府中状况如何,一个国公破关而出还不能怎样,何况我们还有那件东西在手,只要那卫猛尚未突破便不足为虑。”
“又到了入冬的时候,这些许年王孙贵胄们都不曾冬猎,祖宗规矩不能废,前些年陛下龙体欠安,这一两年已经大为好转,也该是时候出去转转了,至于那些老臣,不是要保皇吗?我大楚国以武立本,他们不是要皇帝理政吗,就让皇帝出来练练,看看这些年成果如何,若是实在不堪看看这些老臣还叫嚷着什么。”
噗嗤,太后吕姬竟一下笑出声来,真的是人比花娇:“你这个主意,还真是有些损,小皇帝这些年抱病修养,时常有些不大清醒,清醒时倒是老嚷嚷着外出游玩,你这倒是个好由头。”
“怎么,这便开心了?”
吕姬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池塘,那几尾游鱼三三两两的卧在水下,似是不敢接近,而刚才的那一抹腥红竟也被冲的淡了。
吕姬伸出素净的左手,虚浮在在空中,便马上有一位年过半百的公公将小臂搭在那只素净的左手下,苏子襄在在右,公公在左侧,拥着太后吕姬向御园深处景致更雅之处走去。
片刻后许是拿定了主意,缓缓说道
“就依着你这么办,七公公你去办吧。”
那位年逾半百的公公向后稍退,领命下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