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雨
一共有三人,分别称呼为A,B和C好了。
按照三国杀里的角色分配,A是主公,B和C都是忠臣,而作为转学生的我,在他们看来应该近似内奸般的存在,再不济也是个反贼。这所私立学校分为小学、初中和高中部,只有阶段性考试之后——比如小学升入初中部——班级构成会根据成绩有所调整,而我们四个人几乎常年包揽年级排名的最后几项,因此我和他们同班的时间相当长。
那时班里男生几乎都听他们指挥,我为了打入这个圈子绞尽脑汁,像小卫星一样,矢志不渝围绕他们公转,他们却始终不太接纳我。升入初中以后,他们开始玩一些相当出格的项目,比如往女老师的办公桌抽屉塞老鼠尸体,在足球场的草坪上放火,大概他们觉得太小儿科,后来又迷上各种五花八门试胆量的活动,有些甚至相当危险。
他们曾强迫班里最胆小的男生翻过教学楼顶的护栏,双手侧平举站在宽度不足十公分的水泥平台上,告诉他只要坚持过一节课,他们就放过他,并且保证再也不欺负他。那个男生吓得大哭,双腿直打颤,要知道五楼的高度对于初中一年级的小孩而言还是相当可怕的。A非常聪明,让男生站在平时不太有人经过的教学楼背面,减少被行人目击的可能性。另外,因为我们属于高频逃课的学生,即使见班里有几个座位空着,授课老师也习以为常不予追究,由此使得后来发生的事具备一切人为和非人为的先决条件。说“我们”,没错,整件事从头到尾我都看在眼里,我虽然和A,B,C三人在一起,但并没有直接参与威胁。被欺凌的男生战战兢兢熬过漫长的四十分钟,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他和我一样,紧绷的神经在刹那得到放松。A夸他勇敢,上前拉住他的手帮他翻过护栏。
我到现在都认为,A在那一刻一定怀有杀意。
那种强烈的,想要伤害别人的欲望。
护栏外的男生以一种绝不可能自主形成的失衡姿态向后仰倒下去。
他再没来过学校,几乎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他竟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另外四个学生,事件以意外收场。我记得警察介入调查时,询问过事故发生时去向不明的我们四人,A流着泪后悔自己提议逃课踢球时没有叫上那个男生,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他还补充说男生平时和我们关系要好,总是贴心地替我们买早餐。
明明是被你强迫的。
我这句话没有说出来,除了A,我们剩下三个是真被吓坏了,所以没有任何人说出真相。
当然,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表明,是我主观认为,“没有任何人说出真相”。
我们之中有一个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