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到了水钻街001号,已是夕阳埋于山一角,金霞铺满天边,一片片被阳光撕成一缕缕,一缕缕到尽头,又被残忍撕作了一丝丝,丝丝降落,缠绕着山上绿的植被,千树万树压枝低,怎奈都压不住宋金枝的那豪宅,一排的汉白玉墙把半个山腰都围住了,只露出数株苍翠的凤尾竹,缝隙后便是宽大别墅白色的轮廓,白光将一切金光都反折开来,不粘一星点黄。
似刘姥姥进到了大观园,玉香眼咕噜地转,嘴巴惊讶得似口渴的金鱼。徘徊东张西望了好久,喝喝清理几嗓子,跨步到被爬山虎攀满的的门口,一副高耸入云铁闸伫立当中,生冷发亮,“姑姑,姑姑……”玉香朝里大声喊。
突然,一满脸横肉的保安从保安亭徐缓绕门过来,拉脸吼道:“嚷什么嚷?”,随着双眼似扫块地雷的上下打量,“找谁?”
“大哥您好,我找我姑姑宋金枝。”
“呵呵,你怎么不说她是你老母?还姑姑!”
“大哥,真是的。”玉香说着掏出身份证,递过去道:“大哥,真是的,我叫宋玉香,宋金枝是我亲姑姑。”
保安斜望了一眼身份证,手指外,吼道:“滚,如姓宋的都来这找亲戚,估计得这座山都得踏平。”
“滚不滚!?”保安见原地不动的玉香,猛拍着铁闸门道。
“大哥,息怒啊,帮帮个忙,通传声里面个管事情的。”
玉香话音未落,保安已然无踪迹。
玉香无奈只得原途返回,扭头不了几步,只见不远处一台挂001车牌的白色法拉利山腰间画龙似的游上来,玉香忙躲一边,望进车窗内,一满脸绯红面相俊俏的小年轻摇头晃脑的摆动着方向盘,阵阵酒气飘散出来,车停在宋宅门口,霎时门便开了,呼的进去了。
玉香似想起些什么来,特别是小年轻耳垂边的那颗黑痣,姑姑未发家前,时常带着一表弟来他家玩,耳垂便是有颗黑痣的,有次还将他珍贵的鎏金罗纳尔多人偶踩得扁平,他哭闹了许久,表弟却仰头理直气壮道:“我妈妈还叫金枝呢,你这破假金玩偶算个毛线。”
许多年过去,秉性仍一鸟模样,真狗改不了吃翔。
玉香心里苦笑不得。
他细琢磨了会,苦笑变作了嘻笑,而且笑逐颜开。
玉香在路旁长条石凳枯坐了几小时,待到晚将近十点,其间到道路旁的小卖铺买了几瓶啤酒,猛浇身上。
白兰状路灯打出若满月的光亮,照得宽广的山路亮似白昼,玉香回头望落山脚,路两旁的灯沿着山路朵朵开下去,在黑夜里美得若梦。
忽然周宅门口一束强光照出,那辆白法拉利平平稳稳驶了出来,玉香忙站起,扯凌乱了头发,摇头晃脑,步履飘忽地走出了马路,啪跌倒在地,法拉利一急刹车,平稳停了下来,见一中年模样着棕色衬衣,淡蓝商务牛子裤的司机下了车,缓缓朝他走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司机俯身伸出一宽大的手掌道。
玉香装作没听见,伸长只手朝上摆了摆,迷迷糊糊道:“别理我。”
“李老头,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快拖到路边扔了就是。”这时,副驾驶传来个酣睡不已的声音。
“少爷,这……这不好吧。”
过了许久,少爷等得不耐烦,猛推开车门,扶着车头过来了,“你那里来的二百五啊?”
走到跟前,用脚尖踢了踢玉香的胳膊肘,玉香缓慢翻过身,眼神稀松的呵呵笑道:“你……你又是那里来的五百,双重二百五?哈哈……”
“大胆疯子,居然敢这般和我们的少爷说话。”中年司机指着他道。
玉香又嘻嘻笑了阵,转头亲吻起了马路,道:“大地啊,请赐我力量!”
玉香浑身抖擞站了起来。
“哈哈,我现在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来,帅哥,来亲一个。”
“操,这疯子还是个基佬,我是男的。”少爷一掌推开他。
巨大冲击力,玉香倒退几步,便一屁股坐在地。很快,一阵丝丝火辣的刺痛涌了上来。
“真霸道少爷,别害羞嘛,再来。”玉香又站了起来,冲过去道。
“啪!”少爷使出浑身的劲,一巴掌甩在玉香脸颊,打得山都震响了一下。
“妈的,死基佬,滚!”
玉香捂着脸颊,垂着头,娘娘的扭动着身体,后坐倒在地,满是委屈的,含着泪眼望着少爷。少爷仿似也清醒了,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他。
玉香忽彷如从梦里醒来,晃晃脑袋,惊讶问道:“你不是周水南表弟吗?”
少爷仍呆如木鸡,玉香见状,立马大声喊道:“我是宋玉香啊,你的表哥啊。”
“您不记得了吗,小时候,姑妈常常带您到我家玩的啊。”
那少爷,似乎记起了一些往事,又问道:“是那家的表姐啊,不,表哥啊。”
玉香笑笑道:“那家表姐!表哥的‘表姐’多的已经说错话了,您还有那家表哥啊,不就是宋忠朝那家啊。”
“哦,哦,我记得了,就是那个老色鬼。”少爷费了好大功夫才想起。
“表弟,瞧你说的,我爸那人生活确是不检点了些,唉,不说他了,不值当的。”玉香微笑道。
“快十年没见过你了,要不是那馕样的脸,都认不了你了,刚在那耍什么疯。”
“唉,也不是为个女的,一些情情沓沓的事,喝了些酒。”玉香无奈又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喜欢女的就好,刚我还以为你是基佬。”少爷捧腹哈哈大笑。
那少爷闻见酒似猫闻见了腥,忙提鼻吸气,可自身那酒气仍未散去,混淆难分,道:“嗯,是喝了些与我一样的酒。”
“可惜我这车坐不了人了,要不就带你去开开世面。李老头子,快呼周奴才将那房车开出来,搭我这表弟疗疗情伤。”少爷坐上车盖,甩了甩头示意李司机道。
“烦不着劳烦南表弟了,我到姑姑家借宿一宿便是了。”玉香忙说道。
“那也好,怕你见不惯那生场面,我也赶时间,我等下给翠姐打电话,会有人来接你的了,你先到门口等着便是。”水南边说边开了车门,司机随即坐上去,一屁股溜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