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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述职(下)

“卑职携吾孙高九元叩见鬼帝!”高九元还在看那说书的,想看清那说书的到底什么面容,然后老爷子拽了他一下,让他赶紧跪下磕头。三拜九叩之后,高九元本想站起来继续看那说书的,没想到爷爷用脚点了他一下低声说:“别动,等着鬼帝发话。”如此,高九元只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了片刻,只听一个飘忽不定空灵异常的声音传来:“尔高府门五世侍奉于我,功不可没,今承志于九元,也是一件喜事。来人,赐高诚誉锦袍玉带,冥宅一进,魂归阴司后任罗峰判官,赐高九元斩魂剑一柄,护卫阴将二十,钦此。二位卿起身吧。”

得了赏赐的祖孙二人,兴致盎然,忙叩首拜谢,之后起身捧着赏赐的物件恭立在大殿中。高九元趁着站起来的机会,又偷偷的瞄了几眼鬼帝,然而总是看不清容貌,这让高九元有点儿不爽。

“鬼帝万岁,卑职想去看看我那爷爷,恳请鬼帝批示。”老爷子说罢又跪在了地上,高九元站在爷爷身后本来还想再偷偷瞄一眼鬼帝,谁知他爷爷似乎并不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既然他爷爷跪下了,高九元也赶紧跟着跪下。“准了。”鬼帝似乎并不是一个多语的人,说了两个字后又没有了动静。老爷子请准后起身便往外走去,高九元现在就像个跟屁虫,看着爷爷往外走,也跟了上去。“九元留步,本尊还没传你法门。”高九元跟着爷爷还没看清殿门外的样子就被鬼帝叫住。

“鬼帝让你留下,快回去。”老爷子虽然早知如此,不过还是嘱咐高九元留下与鬼帝说话。“爷爷,我有点儿紧张。”高九元一脸的憋屈,让他和这个闷葫芦在一块儿,对他来说真有点儿不舒服。老爷子没有理会高九元的话,撂下一句“看你那点儿出息。”逃也似的走了。

“鬼帝万岁,卑职高九元叩见鬼帝。”高九元实在不知道怎么和着鬼帝交流,急中生智,马上拿出黎洪教给他的那一套,边做边想该怎么应对这鬼帝。

“九元无须多礼了,这大殿现在就你我二人,站起来说话,不必拘泥,我并不是严肃之人,你定有许多疑问,今日可如数道来。”高九元刚磕头磕到一半,心里正想着对策,这鬼帝竟是和高九元不客气起来。

“呃,鬼帝大人,我不也算个小神么?”既然不用磕头,高九元那还跪着干啥,忙站了起来说道。

“早听闻你是个多问之人,果然名不虚传。”鬼帝并没有回答高九元的问题,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那这问题......好吧,我不问这个了,我问点儿别的。鬼帝大人,我作为您的亲卫百户,为什么不需要每天来阴司上班?”

“你乃是吾之耳目,职责在于代吾巡视天下,监督各路阴官,闻风奏事。你明白否?”

“明白了,明白了,那像我这样的官多不?”

“我手下有十百户代我巡天下,然阳魂阴职者只你一人。”

“明了明了,这意思就是我家和那个雁门王家性质一样吧。”

“一样,也不一样,那雁门王家只侍奉与我,不在世上走动。而你家可在世间有别的身份。只是那雁门王家被我举荐于天庭,如今阳间侍奉只你一家。”

“有点儿意思,鬼帝大人,那如果我遇到了阳间的阴阳先生、道士和尚,我和他们怎么论大小?”

“汝乃五方鬼帝之宗的亲卫百户,阴阳先生不过是一些民间术士,不可自降身份!至于道士和尚,有德者敬之,无德者押送阴司!”

高九元听了这话,心里瞬间觉得自己身价非同一般,这个百户不就是锦衣卫嘛,这鬼帝也是,直接说是他的直系特务不就成了,愣是饶了这么一大圈。“鬼帝大人,我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但说无妨。”

“您这大殿就您一个人......您寂寞吗?”

“呵!你好大胆子!”鬼帝闻言震怒,高九元连忙跪下,口称知罪,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以后少和这个说书的说话,说错了容易老羞成怒。

“高九元,跪好了,既然你已没有疑问,我便传法门与你。”鬼王爷不等高九元回话,直接从掌心打出一道青光激入高九元体内。“好了,我已将法门传授与你,你可退下。”鬼王说罢挥了挥手,高九元刚准备起身,忽的就飘了起来,悠悠的落在了大殿外。

“九元,怎么样,鬼王没有为难你吧。”高九元的爷爷和一位须发皆白、长袍马褂的老者早已在大殿外等候。高九元闻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对爷爷说道:“没有为难,不过这位鬼帝脾气真是怪。这位老人家是?”看到爷爷旁边的老人家,高九元心里盘算一下,想来这就是他那祖宗了,想到这,二话没说,跪下就是三个响头。

“哈哈,诚誉,这小子可是比你机灵啊。九元起来吧。”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德来昌班主高德昌。

“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吧,别跪着了。”爷爷看高九元还在地上跪着,赶紧吩咐他起来。

“唉。”高九元应了一声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爷爷身后。“你这小子,平日也不见你怎么听话,现在倒是卖起乖来了,过来,祖宗有话要安顿你。”爷爷揪着高九元的衣领把他从身后拽了出来。

“九元,不要害怕,既然你选择了继承,那我就告诉你该干什么。”高老爷子带着两个晚辈边走边说着。

“如今你统领二百阴兵,另有鬼帝赐的二十护卫,一共二百二十人,这二百人里,有一百是你自己的兵,有一百是我借与你的兵。你可清楚?”

高九元毕恭毕敬的跟在这二位后头,点点头,“晚辈清楚。”

“好,这二百二十人,你必须调度二百人去搜寻你两位祖爷爷的下落,至于具体怎么搜寻,你不必插手,这么多年,他们自有一套门路。”

“祖宗,那鬼帝说的巡视天下的事......”

“自新中国成立,万民昌吉,举世皆兴,阳间基本没什么事情可巡查,至于对阴官的闻风奏事,你亲自巡查便可,鬼帝也没有规定具体奏报时间数量,不报亦无妨。”

“好吧,我听祖宗的。”

“对了,刚刚赐你那斩魂剑非凡物,你可放置于腰牌之中,待用时唤出即可,这腰牌乃是神物,若是丢失,划破掌心以血为介,默呼腰牌即可回来,不过耗费法力也不少,慎重使用。”

高老爷子跟高九元絮叨了一会儿,又跟爷爷说了会话,这时他们已然走到那台阶处。

“诚誉,过段时间你也来这儿常住了,托鬼帝的福,你在这儿谋了个差事,总不至于转入轮回,别太留恋世间,生死是天道,不可违逆。”

“爷爷放心,孙儿记住了。时候不早了,我和九元就回去了,爷爷保重。九元,和祖宗道个别。”

“祖宗保重。”

三人道了别,高九元唤出二狗,这张二狗不知有什么神通,带着二人,又是一阵紧俏的风声呼啸而过,再睁眼时,高九元已在床上,再看他爷爷,也睁眼醒来,祖孙二人相视一笑。这一趟地府之行实际并没有消耗太长时间,临走时大概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这会儿高九元看了看手机,才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爸,我和爷爷回来了,你去床上睡吧”高九元推搡着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老爸,想让他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嗯?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爸睡眼朦胧的看着高九元,又看了一眼老爷子,顿时吓得一个机灵,“爸,您别生气,我就睡了一会儿,绝对没有多睡,你俩这不是好好的么?唉,别打别打。”老爷子看着儿子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睡着,实在是忍不了,抬手就打了上去,“你个家伙,让你来护法,你倒好,来了睡觉?若是有山精野鬼强夺了九元的肉身,你说该怎么办?!”“爸,别打了,他有护体金光,山精野鬼怎么能上得了他的身。”“要是有个万一呢?!我打你个不听话的!”老爷子越说越来气,高九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道:“爷爷,别打了,我爸这几天也没休息好,让他休息吧,咱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爸,你认个错,别那么倔。”老爷子虽说打着爽快,可是也心疼儿子,见有了台阶,又比划了几下就停手了,不过气势可没有示弱:“你个臭小子,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九元交给你!”说罢,气的“呼哧呼哧”的坐下,“爸,我错了,您喝水,九元,快给你爷爷来捶捶肩。”老爸倒了一杯水,赶紧给老爷子奉上,同时招呼着高九元来帮他给老爷子消气。

“行了行了,你俩也别献殷勤了。都歇歇吧。”老爷子拍了拍高九元的给他捏肩膀的手,拽着儿子让这两人坐在他对面的床上,“信尚,九元,你父子俩以后要多沟通,父子之间气意相通,有什么事情好交流,特别是信尚,你别和个孩子怄气。九元,你多体谅你爸,这个世上没有不疼儿子的爹。哎......我在世上没几天了,信尚,你去准备准备,寿衣棺木尽早买了,今年我最后一次过寿了,隆重一点吧,我也有点儿积蓄,让我再挥洒一把。”老爷子说完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到窗户边叹道:“天苍苍,地惶惶,阴阳两地总彷徨,日升日落千千万,添我一人有何妨?”

那天之后老也就出院了,高九元在剩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陪在老爷子左右,虽没有寸步不离,那也算是紧随其后。这祖孙二人每天出来进去,不知羡煞多少老头老太太。转眼,四月初八到了,老爸在县城里最大的酒店包了三十桌酒席,叫了一些要好的亲戚朋友,老爷子坐在正席上座,高九元陪在旁边,众人嘘寒问暖,热闹非凡。还是那句话,美好的东西总是最容易消逝,那天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然而今日,爷爷便躺在了床上,等待着阴官来请。

“爷爷,要不我送您一程。”高九元趴在老爷子耳朵上悄悄说着。

“不行,这人死和阴官到阴司报道走的路是不一样的,人死后的路没有回头路,你不能送我。”老爷子平静的躺着。

“那我让二狗叔送送您?”高九元不依不饶。

“不用了,等等自然有阴官来接爷爷,现在爷爷好歹是个判官,你别担心。”老爷是看着高九元笑了一下。

“爸,你就让九元送你一程吧。”这时候老爸爬在爷爷的另一个耳朵上悄悄的说着。

“你俩别说了,这黄泉路可不是想走就走的。固然是阴职在身也不行。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何必这么紧张?”老爷子对着一个儿子和孙子也是万般无奈。

“心悦,你过来陪爸说说话。”老爷子看着儿媳默默的站在一边啜泣,心里有点伤心,这个儿媳就跟女儿一样,对他比亲爹都亲,反而是他有时候耍脾气。

“爸,不知道您怎么就确定今天是您的日子,哎,现在不能迷信啊,爸,您躺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事,肯定是假的。你们父子俩也是的,怎么就不劝劝,反倒是跟着一块儿玩儿。”老妈边说便啜泣,有对老爷子的不舍,还有一部分是被这三人气的。

“心悦,你听我说,以后九元和他爸有什么异常,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高家有点儿家传的渊源,希望你能理解。”老爷子刚说罢,高九元忽的站了起来,对着门口方向作了一个揖道:“二位同僚,再通融些许时间吧,高九元谢过二位。”高老爷子随着话语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门口站了两位身着红袍的文官正与高九元见礼,“九元,不要为难二位同僚了,我再说一句即可。心悦,要理解你的丈夫和儿子,不要问太多,谢谢你了。二位,咱们上路吧。”老爷子说完话,那二位阴官向老爷子施了一礼道了声:“请。”高九元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的身子僵硬了下去,然后另一个爷爷慢慢的从身体上坐起,适应了一下,转头对高九元说:“九元,爷爷走了,告诉你爸和你妈,我会回来看他们的。”“爷爷,一路保重。”高九元道了别,他爷爷转身便随着二位阴官从门口消失不见。过了一会,高九元回过神来,见他妈哭坐在爷爷身边,他爸也眼圈发红,只能安慰他们说道:“爸、妈,爷爷临走时说了,让你们别伤心,他会回来看咱们的。”说罢,走到老爷子身边跪了下去。

老爷子出殡那天,天气不错,高九元一家的看起来并不怎么悲伤,反而有点儿高兴,原来老爷子昨天晚上回家了一趟。当时一家三口守在老爷子的灵堂,准备着守夜,忽的灯光闪烁,老爷子身着绿袍,头戴乌沙,好不得意的出现在三人面前。“爷爷,您这是分到哪儿上班了?”高九元并没有惊奇,而是对老爷子的装扮很是好奇,“爷爷现在是赏善司魏征魏大人手下直隶判官,怎么样,气派吧?”说着,还抖着他的官袍,看着老爷子已然成了阴司判官,老爸心里也是高兴,刚要跟老爷子说句话,就听“咚”的一声,老妈竟然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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